第二十四节

老将军关天洪一锤定音。

接着，老将军捻着渐渐有些花白的胡须乐呵呵道：

“三个家伙都想抢功。好好好，就让他们自己在战场上见过真章。看看到底谁更行。”

“同时，也是在为夺取平山县城做必要准备。”

刘大牛若有所思地继续补充道：

“我打听了，平山县城地形复杂，更加难打。咱们的部队都不擅长山地作战。通过打新繁，也可以锻炼锻炼部队，检验各个团的战斗力。打平山时，好钢才能更好地用到刀刃上。”

“哈哈哈！”

老将军关天洪中气十足地一阵豪放朗笑。

“老弟，你考虑得真够远呀！”

“这么说，听两位的意思，是打算把打平山的主攻任务交给黄乐了？”

黄明远多聪明！立刻明白了关天洪、刘大牛的用意。

“哈哈哈！正有此意。不过，到时再说吧。”

关老将军说到此，转头全神贯注观察起河对岸的战事来。

黄明远、刘大牛不便打搅，卫兵赶快递上望远镜，两人也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黄河对岸的作战情况。

新繁县城河对岸外围的沙丘上，也就是河堤的战斗已经如火如荼展开了。

幸亏姚鲲先头营及时抢渡过了黄河，占据了河岸包括码头在内的好长一段河堤。展开火力死守不退，掩护渡河部队顺利渡河，为后续部队既赢得了渡河时间，又抢占了登陆支撑点。

站在风高浪急的头船船头上，没有任何水上经验的虎将黄乐也禁不住摇摇晃晃起来。

“奶奶个熊，爷爷就不信这个邪！”

黄乐俨然是与谁打斗、较量一般，拿桩站稳，一双虎目鼓大眼球死死瞪住河对岸。

可是，那也许稍稍好一点，却不能解决根本问题呀。

黄乐迎着凛冽河风象喝醉了酒，接近隆冬天，却大汗淋漓，满脸憋得绯红，仍然摇晃不止。只是，他双脚死死钉在船板上，没有移动分毫。

看到团长这一幅从来没有见过的紧张样子，懂行的官兵赶快告诉黄乐，要黄乐就地坐下来，放松心态，一会就没事了。

黄乐实在也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听劝，一屁股坐下来。

嘿，坐在船板上，果然好受了不少。最起码，不再摇晃了。此时，船也渡过了一大半河床，离对岸也就还有几十米了。

黄乐稍稍喘口气，嚯，一下子又站起来。仍然拿桩站稳，嘴里嘀嘀咕咕：

“爷爷就不信真他奶奶的过不去！”

好不容易船终于抵岸了，黄乐虽然还是显得脚步有些漂浮，却奋不顾身当先跳下船，飞快地率领部队冲上河堤，立即投入与姚鲲团并肩战斗。

姚鲲回头看到脸耳红涨，俨然是喝醉了酒仍然有些摇摇晃晃的黄乐，大吃一惊。

“黄乐，你怎么了？”

“没事！奶奶的，脑袋有点晕。”

黄乐一边打，一边如实回答。并赶快传达西进部队最高指挥官老将军关天洪的命令。

有了姚鲲一个团的两个营和黄乐团一个营顺利渡河，河堤防守战线很快被撕破。

“姚哥，你负责正面。兄弟我到左边去了。”

不等姚坤回答，黄乐一猫腰，箭一般飞了出去，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紧接着，左边就打得热火朝天起来了。

姚鲲比黄乐大了四五岁，与黄乐从没有并肩作战的经历。只是风闻黄乐骁勇善战难有其匹，却没有想到黄乐作战竟然是如此玩命。

姚鲲禁不住赞叹地笑笑，敬佩地点点头。

“好样的！英雄不过如此！咱也不能落后。”

赶快转身指挥自己的部队战斗去了。

河堤争夺战只是新繁战役的序幕，也是关天洪与向华龙第一次正式交手、掰腕。

田文启手下最年轻的名将向华龙，历来目高于顶，骄横跋扈。在田文启冀南警备司令部的部队中，对鼎鼎大名的同僚警一师师长王凯、警二师师长商宠、第四十一师师长刘仲祥等人，一概不买账。就是田文启的亲弟弟、骑兵警一旅旅长田文禄也说不上买不买账，敷衍了事，将就过得去就行了。

当然，向华龙骄纵不是没有道理的。

向华龙比起王凯、商宠、刘仲祥，甚至田文禄，都要年轻许多。

向华龙现在也仅仅四十出头，而商宠已经是年过七十的人了。

向华龙的警三师无论从装备、人数、战斗力、人才等，都毫不逊色于老将商宠的警二师、刘仲祥的第四十一师。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出道晚了十多年，名气远没有商宠、刘仲祥那么响亮。唯有与王凯的警一师比起来，还是稍嫌不如。

尤其是抗战期间，王凯、商宠、田文禄都纷纷败在宋景保五师之手，向华龙嗤之以鼻，还经常拿出来嘲笑、讥讽。在他眼里，固然保五师兵精将广、能人众多，但，你王凯、商宠、田文禄的实力也不弱呀。战场上瞬息万变，要害在谁能准确捕捉到战机。彼此都能捕捉到战机，还要看谁来得更快更准确。

“保五师有什么了不起？我向华龙就未必会输给保五师！”

这是向华龙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过黄河，入豫境，据伏牛山区以为根本”。

其实，早在抗战中、后期，就已经成为老奸巨猾的田文启梦寐以求的战略目标。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耽误，迟迟没有能够有效付诸实施。真正到付诸实施时，担任实现这一战略目标的商宠、向华龙两个师，并且，还是以商宠警二师为主，向华龙警三师配合。商宠出生于冀南靠近渤海湾的平原地区，对实施这一战略，进兵豫东山区积极性不是很高，向华龙却特别上心、来劲。

到抗战后期，刚好，田文启精锐王凯警一师惨败于保五师林玉之手。迫于日寇压力，田文启不得不把老将商宠的警二师从黄河边调回接替王凯警一师，配合日寇大规模行动。商宠警二师开到沧西与保五师林玉第七旅为抢夺荣西、梁城兵戎相见、大动干戈（详情见拙作《冀南风云传》）。仅留下向华龙警三师在黄河边替田文启万一兵败无法继续在冀南立足守住后退通道。

同时，摆明了，就是给了向华龙独立实施“过黄河，入豫境，据伏牛山区”战略的机会。

向华龙趁机大肆招兵买马，悄悄扩充自己的实力。对豫东始终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他不安于现状，不断派出小股部队偷渡黄河，向伏牛山区渗透。在此过程中，他采取各种手段，已经秘密控制了豫东东北三县县城，随时为大部队进兵豫东做好了充分准备。

在向华龙眼里，冀南各家纷争，姚骥、宋景、黄老三、王老虎等实力与田文启难分伯仲。还有万胖子、刘黑子、许**、陈伯龙、孙济才、郭锡九、陈敬斋等一大批有相当实力的队伍参与争雄。费尽九牛二虎力，所得，也不过弹丸之地。倒不如趁鲁西、豫东没有什么强劲对手，实力真空，抢先占据。

只要田文启拥有沧南、鲁西或豫东，纵横驰骋有充足地盘和空间，何惧天下如何变幻！

抗战进入战略反攻阶段，尤其是最大竞争对手保五师，几乎集中了全师所有兵力发起冀南抗战史上最大规模的“沧州战役”。强行攻打沧州，要把日本鬼子彻底驱逐出冀南去之时，也就在保五师发起“沧州战役”前几天。向华龙认定时机已到。他不顾田文启一再打招呼，悍然命令自己的所有部队出沧南，渡黄河，快速向伏牛山区腹地前进。

在举国上下还沉浸在庆祝抗战胜利的喜悦中，所有各方都还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之时，向华龙已经悄悄抢占了伏牛山区东北边的豫东新繁等三座县城，为田文启退出冀南争雄、另避蹊径铺平了道路。客观上，抢得了战略先机。

向华龙虽然桀骜不驯，目空一切，根本就不把王凯、商宠等同僚看在眼里。但，对田文启，却始终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关天洪、黄明远两个旅进兵豫境，向华龙早已经料到了。

以他的聪明才智，不难料到保五师的最终目的。

煮熟的鸭子岂能让其飞了！自己虑精竭智、费尽千辛万苦开创出来的豫东局面，岂容他人插手！

只是，他无法确定保五师会派什么部队、多少部队西进。毕竟，宋景的保五师已经是拥有九个旅、十余万人马的大军。

他最担心也最不愿意面对的，是**、李云霞的保五师第一旅和女兵旅。

闻听领兵的是老将关天洪，向华龙或多或少放下了不少心，暗暗庆幸。

他知道关天洪是保五师师长宋景、副师长许大的老师。不过，只是武术老师。关天洪名满天下，那也是“神拳”，而不是作战。

至于协助关天洪的保五师第九旅旅长黄明远，向华龙更是不看在眼里。他不仅认为黄明远是不忠不义、没有什么大志的“小人”（因为黄明远曾经是黄老三的部下。见拙作《冀南风云传》），甚而至于，还认定黄明远是后生晚辈（其实，向华龙也就大黄明远不到四岁），不太可能有多大作为。

黄明远之所以在冀南还能够名重一时，无非不过是没有碰到真正的对手。什么样的人才是黄明远的真正对手呢？“山中无老虎，**称大王。”向华龙认为，如自己这样的人。黄明远遇到自己，只能是丢盔卸甲，英名尽失。从此，在冀南没有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