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节

宋芳非常谦虚，微笑着说：

“当然，三种办法也可以结合起来用。只是，咱人生地不熟，对陈大麻子及其部队的情况，了解得也很有限。就不知，这些办法是否可行。只是一种设想，一种思路，供大家参考。”

“嘿！宋团长的办法，咱看行得通！”

猛将揭阳副团长首先赞成。

“他奶奶的，不就是咱们重武器不足，火力达不到强攻的基本要求吗？咱们把兔崽子引出来，在野外，爷爷保证杀他个屁滚尿流！”

“问题是你怎样把陈大麻子的部队引出来？”

第一团陆云团长蹙眉道：

“咱觉着，派人混进城去不是不可能。咱们队伍里熟悉县城情况的人不少。有的，还就是县城里的人；有的，在县城里有亲戚、朋友。宋团长担心混进去一个连非常困难。咱看，容易，咱陆云打包票，咱第一团负责派人混进去。不敢说多，一个把连还没问题。

关键是陈大麻子非常狡猾，也非常小心。如果咱们还没有打王子店、柳树庄、收云庄三仗，或许，把陈大麻子引出来还有可能。现在，难。”

“难是难了一点。”

第二团尚祖云团长思索着接过陆云的话去说：

“不就是怎么把陈大麻子引出来吗？咱们暂时不忙考虑这个问题。咱总感觉到有办法。还是先考虑宋团长提出的三个方案到底哪一个更好使。咱感觉到，恐怕三个方案综合使用，仿佛要合适一些。

理由是：

第一、陆云已经说了，派人混进城去没有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解决了，办得到。完全可以考虑里应外合了。

第二、攻打县城是采取强攻，还是佯攻，讲究就太大了。如何强攻？又如何佯攻？到底需要攻到什么份上？咱说不好。总感到分寸不太好拿捏。但，咱直观感觉到是可行的。

第三、就算把兔崽子诱出来了，也有内应了，怎么才能拿下县城？咱还是没有完全闹明白。难不成把兔崽子诱出了县城，县城里就没有了防守？所以，咱赞成宋团长把陈大麻子部队诱出县城，再杀他小子回马枪，打陈大麻子一个措手不及的办法。

第四、至于怎样诱使陈大麻子出城的问题。咱倒完全赞成宋团长的办法，不妨就来个诈败。管他是真败还是诈败，只要把陈大麻子部队引出来，咱们就不愁不能歼灭兔崽子。”

应该说，“东出挺进纵队”三位团长、副团长的意见，都有相当的道理。他们丝毫没有因为是宋芳提出的就有成见。

“咱也说说个人意见。”

第三十团参谋长宋飞燕站起来，首先向尉迟真、宋芳笑笑，然后，非常认真地说：

“宋团长的意见，三种办法，咱基本都赞成。咱们的任务，说到底，就是要千方百计拿下县城。怎么才能拿下县城，咱认为什么办法好使，都可以采用。不必拘泥于形式。

刚才，尚祖云团长综合三种办法的意见，咱非常同意。在这里，咱了解宋团长，咱相信宋团长已经有所考虑。是不是这样，还是请宋团长把她的想法再详尽一点说说。”

“对呀。宋团长既然提出了这么三种方案，肯定已经考虑好了应该怎样实施。”

代参谋长彭奎立即投了赞成票。

还有人要说，尉迟真笑笑，平静地说：

“大伙儿静一静，咱们还是听听宋团长的整个考虑吧。”

宋芳温和地微微一笑，站起来解释道：

“的确，咱确实有一些不完全成熟的考虑。好，咱就说说。”

宋芳稍稍整理一下思路，平静地说：

“正如尚祖云团长所说，如果三种办法综合使用，效果当然要比只采用一种要好许多。

第一、刚才陆云团长已经说过，有把握混进城一个连以上。好！足够了。这样，就为咱们选择其他更好的办法提供了许多先决条件。对于夺取涂县县城，完成咱们的首要任务，至关重要。

第二、咱们怎么样才能把陈大麻子的部队引出来？最关键的，就是是否能够让陈大麻子放心追击。所以，咱提出‘摆出强取县城的架势，’‘咱们重武器不足的问题，故意明显暴露给陈大麻子看。’为什么要这样？说到底，就是要陈大麻子相信，咱们不是不能打县城，而是能力有所不足，被迫停止强行攻打县城，狼狈逃窜。那么，大伙儿都是指挥官，陈大麻子会怎么想？应该采取什么方略？无论陈大麻子有多么愚蠢，送到面前击败对方的机会，谁都不可能眼看着悄悄溜走。因此，陈大麻子不管有多小心、谨慎，不可能不派出相当部队追击，企图一举击败咱们。

请恕咱直言，他恐怕并不太关心打败宋芳，更关心的是如何击败尉迟真！这是他们这类人的本性，打死都没有办法改变。”

说到这里，宋芳自己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好！”

“说得真好！”

“切中要害！”

全场热烈鼓掌，就连尉迟真也忍不住喝起彩来。

宋芳稍稍收住笑意，继续道：

“其实，这，都是云霞姐，哦，就是旅长李云霞教咱们女兵旅姐妹们的‘凡事，一定要不仅从战场情况看，还要考虑到对手的心理。’

咱也就是琢磨，陈大麻子与咱宋芳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呀，不可能把宋芳当成他非除去不可的对手。而尉迟司令就不同了。则必然是他的心腹大患，不除去，不足以让他安枕。

因此，他必然以彻底打败尉迟司令为目前最高目标。如果咱们就偏偏让他如愿，大伙儿说说，他该怎么办？”

“奶奶的，他兔崽子哪还用说，肯定不遗余力！”

“毬！不尽全力才怪！”

“脑袋发热，没有不上当的道理。”

宋芳微微一笑，非常冷静地反问：

“如果陈大麻子不为所动，那么，咱们怎么办？”

“嘿……”

“唉……还真不太好办！”

“好办呀，诈败呗！”

“诈败？就那么容易？”

“还是听听宋团长的高见吧。”

“高见说不上。”

宋芳含笑说道：

“诈败容易露出马脚。真败又如何？”

“啊……”

“东出挺进纵队”的绝大多数指挥官都惊叫起来，面面相觑。

“是的，真败。”

宋芳微笑着说：

“咱仔细考虑过。‘东出挺进纵队’的各位对真败，恐怕不太容易做到。毕竟打败仗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咱第三十团不在乎。

咱也考虑过陈大麻子的心理。陈大麻子当然乐意在打败尉迟司令的同时，也能打败所谓‘无敌于天下’的李云霞女兵旅。你们说是不是？”

“那还用说！”

肖琪放接过去道：

“能够打败李云霞的队伍，恐怕是冀中各家实力梦寐以求、可望而不可即的事。自然都非常吸引人。

可是，咱要问，听说李云霞旅长军纪异常森严，对部下要求非常严格。宋团长，你如果打了败仗，李云霞旅长会饶过你吗？”

“没有什么饶过不饶过的问题。”

宋芳微笑着回答道：

“在咱们女兵旅，官兵平等。出现错误，不论你是官，还是兵，谁都可以指出来。指出别人错误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整人，也不是踩低别人抬高自己。而是真心关心、帮助，希望不再犯相同的错误。女兵旅确实几乎没有打过败仗。但是，如果战场需要，咱宋芳就不惜打一次败仗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只要最后结果是咱们获得了胜利就成。

至于旅长云霞姐是否能够原谅？请各位放心，咱们的云霞姐非常大度。任何人出现错误，她都会纠正。更多的，是帮助你找出犯错误的原因。但绝不整人。更不会因为你犯了错就歧视你，不信任你。最起码，时至今日，咱还从来没有听到过，或者经历过。

就以打涂县县城为例。咱就相信，咱第三十团果真打了败仗，云霞姐了解清楚情况后，绝对不会责怪宋芳。这一点，咱可以打包票。

当然，如果不是为了战役的最终胜利而打了败仗，云霞姐也是绝对不会轻饶的。

战场上，不就是一个争胜吗？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灿烂。过程中，没有必要过多计较得失。这也是云霞姐经常教导咱们这些带兵人的。因此，咱才敢承担兵败的责任。”

“啧啧！李云霞真了不起！”

“那当然！要不，人家怎么是‘女魁首’？”

“哎，不对呀。”

王重海搔着光秃秃的大脑袋道：

“宋团长你不是说，陈大麻子与你无冤无仇，没有必要非置你于死地，而是对尉迟司令非除去不可吗？那，你又如何才能让陈大麻子相信你是真败呢？”

“或许各位不知道。咱们女兵旅有一位非常聪明的侦查能手，无论多困难的侦查任务，她都能顺利完成。她的名字叫肖丽秀。肖丽秀就这么讲过：‘装是骗不了人的。只有你扮什么人就是什么人，才能骗过所有人。’至于咱怎么才能让陈大麻子确信咱是真败了，请恕咱在这里暂时故弄玄虚。套用一句诸葛亮的话：山人自有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