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故地起刀兵

望着辛赞期待的眼神，辛弃疾硬着头皮回道：“古人云：匈奴未灭何以为家？爷爷，如今山河破碎大宋飘摇，正是好男儿建功立业，我……我……”

“你……你什么？去干那些偷鸡摸狗之事吗？”辛赞生气地一拍床帮，猛地一阵巨咳。

什么叫偷鸡摸狗？

辛弃疾觉得十分冤枉，可想到从阿里兀家中的财物就藏在树下，却又无话可说。他见辛赞咳嗽的厉害，急忙拿起痰盂上前，并轻拍其背。

“咳咳……疾儿，婚姻大事，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汝父母早亡，我已是风中残烛，若不能看着你成家立业，我有何面目去见你死去的父母？又有何面目去见辛家列祖列宗？”

“但凭爷爷做主，疾儿听着就是。”辛弃疾违心地说道。

辛赞闻听，顿时笑容满面，他捻着胡须，正要发话。这时，门外家丁辛福又报：“公子，有客来访。”

辛弃疾斥道：“没见老爷正在训话吗？”

辛赞却摆摆手，说道：“你先去看看，佳偶良缘非朝夕而定。”

辛弃疾点点头，走出房间，心中暗想谁会来找自己呢？

辛弃疾满腹狐疑地在辛福带领下来到大厅。

客座上坐着一个身着淡黄色衣服的女人，唇白齿红，身材婀娜，见到辛弃疾来到，急忙站起身双手交叉腹间，膝盖微曲，道了声万福，“贱妾冒昧来访，望公子海涵。”

“你是……马灵儿？”辛弃疾先是一愣，随即认出此人正是马福全的姐姐马灵儿。

那晚夜黑风高，马灵儿又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此时她衣着整洁，举止有度，两相对比，不可同日而语。是以辛弃疾一开始并没有认出。

马灵儿下巴微点，低着头盯着绣花脚尖，细声细语道：“求公子救救福全。”

辛弃疾心中一惊，莫非马福全被捕快捉了？问道：“他在哪儿？怎么回事？”

“他——”马灵儿头更低了，声音也小的不能再小，“他……他……在春满楼当护院……”

这春满楼是有名的低等妓院，专供贩夫、走卒等穷人消遣。

所谓的护院，只是好听而已，说白了，就是龟奴，或者叫捞毛的。虽说帮助老鸨维持妓院秩序，可更多做的是背着妓女送到客人住处，等生意做完，再背着妓女回春满楼。

辛弃疾听到春满楼，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马福全，好歹也是读圣贤书的人，竟然自甘堕落去妓院当龟奴，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

他一拍桌子，气道：“你且宽心，我绝不再让他在春满楼继续丢人现眼。我……我这就去春满楼，把他揪回来。”

“公子且慢！”马灵儿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拦住辛弃疾，凄凄哀哀道，“我劝他数次，说爹娘被杀，大仇已报，咱们姐弟相依为命，在城里找点活计，吃清清白白的饭。可他却说不想苟且的活，非要吐气扬眉。他不指望学而优入仕，而是另辟蹊径。”

“另辟蹊径？”辛弃疾有点不解，在春满楼当龟奴，能有什么出息？

“没错。春满楼的老鸨叫花姐，手下养了二十多个地痞无赖，为首的拳师绰号赛武松，据说上山可打猛虎，入水能斩蛟龙。那些地痞无赖中，有十多人是他徒弟，骄横的很。福全在那儿原是杂役，靠着打架斗狠，才跟他们混在一起。我看他的终极目的是搞掉赛武松，独霸春满楼。”

“一个烂窑子，有什么好霸占的？我看他是打架上瘾，要走火入魔！”辛弃疾深知马福全因出身原因，心里有种极度自卑感，这种自卑是把双刃剑，若因势利导，就能奋发图强，成就一番事业。若走上邪魔外道，就会觉得谁都看不起他，让他产生杀遍所有人的邪性。

“谁说不是呢？若仅仅是霸占春满楼，也就罢了。哎，贱妾说的不是这事。而是春满楼的对头，就是丽春苑，那儿的老鸨叫月姐，她手下也有一彪人马，为首的叫大**，身强力壮，像铁塔罗汉，为了争生意，春满楼和丽春苑各种卑劣手段都使出，却没能分出胜负，现在直接约架，谁输了谁退出。辛公子，这可是要命的事，贱妾实在没办法，只能求到你去救福全。”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正在打斗？”

“也许吧！福全带着刀子前脚出门，贱妾后脚就来了。”

“他们在哪儿打？”辛弃疾又气又急，心说这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慢条斯理地跟我咬文嚼字，真怀疑马福全到底是不是你亲弟弟！

“城西河畔的打谷场。”

辛弃疾一挥手，命下人辛福取来自己长剑，急匆匆地往外走。到了门口，又想起一事，回头吩咐赶过来的马灵儿，让她去找党怀英。

其实，马灵儿只说了个大概，事情并不仅仅是春满楼和丽春苑的生意之争，还掺杂了其他一些因素。

赛武松是县城里有名的地头蛇，市井人物中排得上号，虽说年龄已大，已到奔五光景，可名号在那儿，白道黑道都卖他的面子，没人去春满楼闹事，他也就乐得轻松，每天推推牌九、遛遛鸟就可以拿大把的钱。

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赛武松的悠哉好日子受到丽春苑后起新秀大**的挑战，他不但不给赛武松面子，经常派小弟去春满楼闹事，甚至当面骂他老棺材瓢子。

赛武松混迹街面这么多年，赚的钱三辈子也花不完。可横行霸道了半辈子，总不能失了晚节，吃一个愣头青的肮脏气吧？

饿死事小，面子事大！

此时已经无关生意，只为脸面。他明白，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可是自己的徒弟却没有一个堪当大任的，不然，也不至于让他亲自出马。

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事，赛武松差人下战书，私斗解决此事。为此，他拿出多年未用的雪花镔铁戒刀。这是一种波斯刀，长约三尺，弯如象牙，适合挑、砍、削等。

他赛武松的绰号，是因这刀而来。半生富贵，也是因这刀而来。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辱没了这刀，哪怕付出生命，也要捍卫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