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浪里翻花恰巧

花无常，本名叫花大田，个高身瘦，对衣饰不讲究，平日里穿个肥大的麻衣，腰里随便束根带子，远看像黑白无常的斩衰凶服，他善使用一把熟铜棍，类似打狗敲门棍。人们便送绰号花无常。

他出了大牢没几天，便聚集了几个没有受伤的师兄弟气势汹汹地来到春满楼，直冲进护院房中，嚣张地盯着辛弃疾，让他滚出去。

辛弃疾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慢条斯理地端着酒杯慢慢饮。

马福全伤好的差不多了，他摸出砍刀，啪地往桌上一放，蛮横地说道：“花无常，你特么先问问这把刀。”

这是打谷场上砍大**的刀，很普通，可当初马福全用这刀搏命厮杀的身影却深深地烙在这些人的脑海里。

在花无常眼中，辛弃疾就是没长大的娃娃，给他点颜色，吓唬一下，让他知难而退就算了。可没想到马福全竟然出头。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花无常跟着赛武松混迹街面，深知马福全这种不要命的人就是疯狗，沾上就甩不脱。他皱着眉道：“福全，这没你事，不要插手！”

马福全一拍桌子，抄起刀从床上跳下，用刀尖指着马福全，扬着下巴吼道：“辛党是我大哥，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找他麻烦，就是找死！”

辛弃疾端着酒杯正往嘴里送，听到这话，稍微一顿，缓缓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福全你……”花无常心中忐忑不安，直接告诉他，马福全出手，自己肯定招架不住。不过，师弟们都在后边看着呢。他幻想着能避开马福全，直接跟辛弃疾单聊，“我们找的是他，可不是你。”

“咱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两个毛头小子不成？”紧挨他身后的叫邓小手，很不服气地喷了一句。

“闭嘴！你懂什么？”花无常气的翻白眼，自己的确人多，可马福全这小子打架总是逮着一个往死里砍。你们一乱，最后倒霉的还不是自己？

辛弃疾看在眼里，知道花无常怂了。他拿起酒壶缓缓斟酒，同时也提防这些人突然发难。

“邓小手，不服气是吧？”马福全刀尖一偏，指着刚才口吐狂言的那小子，挑衅道，“你特么来啊！”

邓小手上前喝道：“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你敢在这儿杀人！有种……啊……”

他话音未落，马福全挥刀朝他脖子砍去！邓小手急忙矮身缩头，那刀擦着头皮而过，削掉了他头上的帽子，头发也被削掉一束。邓小手吓得脸色苍白，汗迹斑斑。

“你特么跪下！”马福全一脚踹在他腿弯处，刀背顺势狠狠打在邓小手背上，将他打翻在地。刀壁翻飞，啪啪数下，砸的邓小手头破血流，猩红一片。“说，老子敢不敢杀你？”

“敢！敢！”邓小手吓怕了胆，趴在地上求饶不止。

事出突然，其他人反应过来时，邓小手已经怂成了癞皮狗。

其他人锐气尽失，脸色皆变。

马福全一扬刀，再次指着花无常傲然说道：“知道赛武松是谁杀的不？是我大哥杀的！知道为何没有被抓吗？哼哼，你们特么都听好了，我大哥可是正儿八经的小衙内，辛老县令的亲孙子，怎么的，你们还有什么说道？”

马福全的话登时让所有人都震惊了，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师父竟然是被县太爷的孙子干掉的。更没想到的是，县太爷的孙子竟然在春满楼看场子。

胳膊能扭得过大腿吗？

当然不能，花无常等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怎么收场。

马福全跳上土炕，挥着亮堂堂地刀喝道：“统统给我跪下。”

“是，是！”邓小手已经被吓破了胆，缓缓跪在辛弃疾面前。其他人本就是见风使舵的，见有人带头，跟着扑通扑通地跪在地上。参差不齐地嚷嚷道：“小的冒犯衙内，真是该死！”“俺们狗屎糊了眼，求衙内开恩。”“再也不敢跟你作对了！”

辛弃疾没想到马福全竟然把自己的身份和做的事统统挑明，万一传到爷爷耳中，以后可怎么办？

再说了，爷爷年老力衰，已经递交辞官奏本，只等大金皇帝批示。自己衙内身份也就到了头。此时扯出这事，岂不节外生枝？

他虽不爽，可马福全是替自己出头。而且，一口一个大哥喊着，自己怎能怪他？

马福全并不是诚心要害辛弃疾，他有自己的打算。自从经历了打谷场一战后，他目标放在了全城，暗暗发誓要成为独占谯县妓院的霸主。

自己单枪匹马肯定无法做到这一点，必须要有肝胆相照的兄弟，而辛弃疾有衙内身份，为人仗义，能替兄弟两肋插刀。最关键的是，他能文能武，对财物看的很淡。

马福全也知道，若是明着跟他说，肯定会拒绝，最好的办法就是效仿陈桥兵变的宋太祖赵匡胤，先给他来个黄袍加身。

利用他的身份镇住花无常等人，收为己用，再图谋大事。

辛弃疾放下酒壶，颇为踌躇，不满地看了马福全一眼，问道：“我杀了赛武松，你们若是想替师父报仇，尽管来吧。”

“不敢不敢！衙内有所不知，赛武松名义是我等师父，却并没教我们什么。何况，打谷场上，他撇下我等自己逃跑，伤了我们的心。”花无常咬牙切齿，这些话倒是实情。小弟拼命，老大逃跑。那小弟还不恨死老大呀？

“没错，他每月只管收钱，我们早就恨透了他。”

“衙内杀的好，是为民除害啊！”

辛弃疾一直学的是尊师重教之道，对老师像对父亲那样尊重，做梦也没想到他们会说这样的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马福全跳下土炕，围着那些人转了一圈，冷笑道：“我大哥菩萨心肠，对你们今日的冒犯，既往不咎。”

“多谢衙内宽宏大量。”

“衙内真是俺的再造爹娘啊！”

“日后用到小人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们心里均松了口气，抬起头看着辛弃疾。眼巴巴地等着下文。

“但是——”马福全话锋一转，“我大哥要求你们继续在春满楼做护院，一切都听他的。你们怎么说？”

众人大喜，他们的目的本就是重返春满楼，这儿吃香的喝辣的，赚钱轻松，每天又跟漂亮姑娘们在一起，谁愿意离开呢？

他们立刻表态效忠。

“花无常，这些东西是我大哥赏给你们的，拿去分了吧。”马福全抓了一把碎银子，丢在地上。这些银子都是从赛武松那儿得来的财物。他知道，对这些人软硬兼施，才能达到控制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