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共饮牢笼中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个道理谁都懂，只是这几个人在县城各自拥有了一些酒楼、妓院、赌场后，大把大把地赚钱，买房置地娶妻纳妾，日子过得舒舒服服。

有好日子过谁还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兵营当“苦行僧”呢？可耶律撒八的一席话，让他们如梦初醒，一味贪图安逸，早晚会遭殃。

他们都是聪明人，一点就透，立刻表态去兵营接受训练，内心打的算盘是：大难来临，但求自保。

辛弃疾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点破，心说到了兵营，哪里由得了你们？

他笑着说道：“我有一块上好镔铁，可以锻造几种兵器，我找个好铁匠，打五件趁手兵刃。”

辛弃疾所说的兵刃，并非是街头巷尾诫斗用的砍刀、长剑、**，而是骑马冲锋陷阵使用的重兵器。他从小除了练剑，还使用过槊。选择兵器时，他仰慕岳飞岳武穆威风神勇，自己要恢复大宋江山，自然是继承其遗志，便打造了一杆金篆提卢枪，枪刃长约尺半，宽两寸，以精钢淬炼，裹以长鬃红樱，枪身为熟铁。

马福全选择了马槊，能劈能刺。

花无常喜欢劈砍，用的是类似关云长的青龙偃月刀，他不敢与关二爷的兵刃同名，另取名开天裂地刀。

耶律撒八用的家传兵刃弓箭和茅，便做了个星点八方矛。

石武力大，打造了一杆流星赶月锤，充分发挥暴力摧毁的威力。

武器确定，五人各自带领手下能力出众的兄弟去兵营挂名点卯。

且说花无常到县衙、牢狱上下活动，却吃了闭门羹。这些钦犯都由专人看护，莫说是使用调包计，就是见一面都需鲁玉河亲自点头。

尤其是贼首杨安儿，单独关押在铁牢房中，三班九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好在辛弃疾早就打点了狱卒，杨安儿倒没受皮肉之苦。每日在牢房内还能活动筋骨。其他女兵就没那么舒服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甚至还遭到狱卒的**。

这日，杨安儿靠在墙角发呆，忽听外边声响，见辛弃疾提着篮子走进牢房，跟那几个狱卒打了个招呼，甩下几锭银两。

狱卒便打开牢门，放他进来。

辛弃疾将篮子放在桌上，从中取出酒菜，说道：“在下食言而肥，未能救出姐姐，还请赎罪。”

“伤好了吗？”杨安儿问道。

“承蒙挂念，早已无碍。姐姐能否赏在下薄面，共饮一杯如何？”

杨安儿从床上跳下，坐在辛弃疾对面，冷哼一声：“我虽死有余辜，可真恨当初没能杀掉你！”

她毫不客气，端起酒就喝，抓起筷子就吃。辛弃疾暗赞，知道自己将死，还能大吃大喝，真乃女中豪杰。他对其更是钦佩，低声说道：“时间紧迫，我想劫牢救你。”

杨安儿手滞，眼皮一翻，一道冷峻目光盯着辛弃疾：“我不稀罕！”

辛弃疾笑道：“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乎？姐姐艺高胆大，可与樊梨花、穆桂英齐名，若死在无名刀下，岂不可惜？”

樊梨花和穆桂英均是女中英豪，挂帅出征扬名番邦外国。民间也将其编为话本广为流传。辛弃疾将杨安儿与这两人比，虽然夸张，可杨安儿听了，却颇为受用。

她自嘲道：“我不过是一女山贼，怎能比得上这两位巾帼英豪？”

“穆桂英挂帅前，不也是山贼吗？”辛弃疾瞄了一眼外边狱卒，又压低声音道，“姐姐若信得过在下，我想联系你的旧部属，商议劫牢砸狱，如何？”

杨安儿顿时警觉，冷冷说道：“哼，我道你为何好心来探，原来是想探我话？我不妨直言，山寨众人，战死的战死，杀头的杀头，其他诸人，全被关押在牢里。”

辛弃疾见她误会极深，短时间内难以消弭。便不再多说，陪着她喝酒。

连喝数杯后，杨安儿按耐不住，说道：“喂，你倒是跟我说说话？这么多日子，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憋的舌头都直了。”

辛弃疾暗笑，在这种牢房里，狱卒是不能跟犯人过多交谈，否则，出了什么事，会被冠以通匪嫌疑。

杨安儿在山寨自由自在惯了，乍然被关入牢狱，宛如雄鹰关入牢笼，浑身不舒服。巴掌大的地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恨不得早点死掉算了。

辛弃疾来探监，她本不想搭理，可实在憋不住，这才冷嘲热讽，就希望他能跟自己说说话，哪怕吵一架，也好。

辛弃疾摇摇头。

杨安儿按耐不住，斥道：“你不说是不是？好，那让我骂你一顿。”

她一撸衣袖，猛印一碗酒，指着辛弃疾鼻子尖骂道：“姓辛的，你这肮脏鸟人，抢俺们的店铺，毁俺家山寨，杀俺兄弟，我杨安儿恨不得生吃你肉，喝你的血！现在又花言巧语骗俺？哼哼，快点说，你有什么勾当？”

辛弃疾自顾自的喝酒吃肉，恍若没有听到。

杨安儿愣了愣，继续骂道：“哇呀呀，只顾吃喝，屁都不放一个，你是猪吗？是狗吗？看我？怎么，有种跟俺打一架，孬种、懦夫、笨蛋！”

任她怎么骂，辛弃疾始终不发一言。

杨安儿骂着骂着忽而哈哈大笑，一口恶气出尽，重新坐回凳子，又是一碗酒喝光。

“你这鸟人，涵养倒是不错。若不是仇人，我真想跟你拜把子。”

辛弃疾见她发泄完毕，知道该说正事了，问道：“我救你，不是为你，而是为我自己。”

“为你自己？”杨安儿不解地询问。

辛弃疾说道：“没错，当日交战，我答应维护你们周全。可女真人如禽兽，烧杀抢掠，令我食言。故而今日救你，弥补错失。我想杨家寨虽灭，但外哨点还在，定有些兄弟，能合力成事。”

“酒喝罢，菜吃了。外边的事我早已不知道。你走吧。”杨安儿下了逐客令。

辛弃疾有点不甘心，腾地站起身，想要发火，又一想我与她本就是仇人，且有食言之举，她不信我，也是合理。

他收拾碗筷，缓缓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辛弃疾救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