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团副参谋长（一）&第十三章 一团副参谋长（二）

第十二章一团副参谋长（一）

天刚蒙蒙黑，一团团部灯火通明，二十来个军官整齐列坐在一张大会议桌旁。秦士铨坐在**位上，以下依次坐着李国富、卞正中、周石泉和各营营长。军官们都很诧异地看着卞正中，这个生面孔的年轻上尉居然坐在仅次于参谋长的位置上，难道是哪位要人的公子？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解。

卞正中是个厚脸皮的老江湖，稍微的别扭后他很快适应了这个位置，像平时参加技术交流会一样，面带微笑，沉稳地注视着一张张面孔。

秦士铨果然是个粗人，站起来说道：“弟兄们，老子一团在上海被鬼子日了，老子认栽。但是，不出一个月，鬼子就到南京城下了，老子要在南京日翻他祖宗，弟兄们干不干？！”

军官们齐声应和：“干，日翻他祖宗！”

卞正中直皱眉头，兵俗俗一个，将俗俗一窝，果然是一丘之貉，这简直就是骂娘大会呀。正嘀咕着，秦士铨一把拉起卞正中，对大家说道：“这位是卞正中，总队邱长官的爱将，从现在起他就是你们的副参谋长，以后他的命令就是老子的命令，听明白没有？！”

“……”大家都傻了，这个小白脸的陌生上尉怎么一下就成了副参谋长？老子打了这么多年仗还只是个连长营长，这他妈是个什么情况？

卞正中也傻了，这刚报到第一天就成了副参谋长，秦士铨事先也不沟通一下，也太突然了吧。

秦士铨看没了动静，骂道：“妈个X的，你们到底是听明白了没有？！”

秦士铨的确很有威望，尽管大家不服，但都齐刷刷的喊道：“听明白了！”眼光更是怪异的看着卞正中。

卞正中明白秦士铨粗中有细的心思，这些人尽管不会真心服自己，但带上副参谋长的大帽子，比刚来的小白脸参谋有分量得多。没有秦士铨这种支持，自己的那套对付鬼子的方法如何能推动得了。

卞正中利索地给大家敬了个礼，拿出客户宣讲的那一套，问道：“各位都跟鬼子交过手，有谁能告诉我鬼子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一位少校营长答道：“坦克，鬼子的坦克火力猛，机动灵活。对我方火力点和步兵杀伤力很大，我们营第一天攻击就损失了一大半！”

一位上尉连长接着答道：“鬼子的大炮打得很准，炮火很猛烈，我们连在阵地防御的时候，还没见到鬼子冲锋，就被打掉了一大半，工事也都被炸塌了，等到鬼子冲锋时，我们只能拼刺刀了。”

……

引出问题，然后针对问题提出解决方案，这是客户宣讲的标准套路。卞正中准备的反坦克方法是从解放战争和**战争史料中总结出来的，这套方法经过了几年的实践验证，他相信会有些用处。

卞正中总结道：“各位提出的问题基本集中在两个方面，坦克和火炮。火炮的问题周营长已经有了解决方法，我们需要再讨论确定。今天我们先说坦克的问题，大家了解日军坦克的结构吗？”

一个30多岁的老连长不耐烦了，说道：“什么结构不结构，我就看到是个铁王八，要是等我看明白了，早被它的机枪打成筛子咯。”

会场一片嬉笑，表达着对卞正中的不服气。卞正中并不生气，对现场的反对意见只能引导，不能反驳，这是客户宣讲的基本原则。他拿出一节木炭，走到墙边，一边在白墙上画一边说道：“这位老兄说得有道理，大家看看这个，是不是很熟悉？这就是日军的九五式坦克。”

卞正中一直订阅“兵器知识”这套杂志，他太了解日军九五式坦克了。这种坦克恐怕是所有坦克中最丑的一种，六个传动轮驱动的履带像一个半月形的跷跷板，炮塔不规则地放置在车身前部左侧，炮塔旁边还鼓出一个突兀的大包，活生生像是一个鼻子被打歪，脸被打肿了的猪头。而这个猪头却是国军士兵的噩梦。

一张简单的坦克素描出现在墙上，会场上的人开始叽叽喳喳议论开。

“这个小白脸还行呢，他咋知道鬼子坦克长这模样？”

“这小子打过仗吗？能画个坦克有屁用！”

“别急，看看这小子有啥招？”

秦士铨一拍桌子，大家马上安静下来。卞正中微笑着继续问道：“你们对付这种坦克，都用什么办法？”

炮兵连长答道：“用37战防炮最有效，但这铁王八很灵活，不容易打得准。我们团的37战防炮在上海基本损耗完了，基本上只能靠步兵弟兄们抱着集束手榴弹冲上去硬炸了。”

卞正中点头说道：“你说得很对，这种坦克的优点主要有两个1、机动灵活，速度快。2、配备一门速射炮和一前一后两挺7。7毫米机枪，火力很猛并且很准。”

一位上尉叫起来：“你快说说怎么干这狗日的，老子看到它就牙痒痒，老子好多弟兄都死在这狗日的手上！”

卞正中邪笑着答道：“这位兄弟不要着急，其实这个铁王八跟女人一样，最弱的地方有两处，一处是屁股，一处是裤裆。”会场一阵哄笑，这种粗俗的比喻显然很对他们的胃口，秦士铨也咧着大嘴嘿嘿笑着。

第十三章一团副参谋长（二）

卞正中指着坦克素描的后部，解释道：“这里就是屁股。九五式坦克的柴油发动机、散热器、油箱都在这里。这里一旦爆炸或者着火，这铁王八立马就完蛋。”

卞正中接着指着坦克素描的传动轮和履带，说道：“这里就是裤裆，这里一旦爆炸，履带就会断开脱落，这铁王八就趴窝不能动弹。你想怎么日就可以怎么日了。”

会场又是一阵哄笑，一个年长的少校问道：“是这么个道理，但这铁王八近不了身，总不能请它停下来让我日吧。”所有人更是嘻嘻哈哈笑成一团。

卞正中并不回答，他拿出一个酒瓶，酒瓶里灌满了水，瓶口塞着一节布条。他举起酒瓶说道：“这个叫做莫洛托夫鸡尾酒，简单的说就是燃烧弹。灌装三分之二的汽油，再加上三分之一的机油、枪械黄油或者橡胶作为粘稠剂，制作简单，是专门对付坦克屁股的。”说着点燃布条，用力一掷，“啪”的一声，酒瓶砸在墙上开了花，瓶子中的水在墙上溅了一大片。

大家被这突然的一砸惊住了，卞正中走到墙边，指着墙上的水渍说道：“如果这酒瓶里装的是粘稠的凝固汽油，会是什么样的效果？”

卞正中又拿出一块炸药，用一块布包好扎紧，在布包外涂上一坨枪械黄油，用力向墙上一掷，布包“噗”的一声牢牢沾在墙上的坦克素描上。卞正中说道：“日军坦克主要是轻型步兵坦克，装甲最厚的地方只有12毫米。这种黏性炸药可以用在屁股上，也可以用在裤裆里，能直接炸开装甲或者炸断履带。”

会场安静下来，大家都被这两种很土但很实用的招数吸引住了，直勾勾地看着墙上的坦克素描和黏性炸药，好像在看着日军坦克燃烧爆炸的场景。看到已经掌握了会场气氛，卞正中不再嘻嘻哈哈，他摆出老师的架子，严肃的说道：“这两种武器可以用在正面防御，如果与反坦克坑道配合，可以更有效击毁坦克。”

卞正中在墙上划出一条防御线，在防御线下面又划出一条攻击集结线，说道：“按日军的作战特点，日军坦克会掩护步兵推进到距我方战壕约100米的地方，用坦克火炮、机枪直瞄，清除我方机枪等火力点，然后掩护步兵发起冲击。反坦克坑道的使用方法是：配合常用的反坦克壕沟，在我方战壕前150至200米的区域挖掘多个反坦克坑道。坑道类似于小型地道，可以容纳1至4人，出口用木头或竹子支撑，覆盖伪装。作为反坦克小组的隐蔽点，每个小组配备一名机枪手，三名反坦克手，携带燃烧弹和黏性炸药。待日军坦克和步兵到达攻击线集结时分批次从其侧后发起攻击，机枪手以及主阵地机枪负责压制日军火力，反坦克手接近到距离坦克10至20米，投掷燃烧弹和黏性炸药，攻击坦克后部或履带……由于前线情况千差万别，这种方法只是方向性指导，需要依据现场实际情况灵活使用。大家可以讨论一下，看看还有哪些可以改进的地方？”

大家都在仔细揣摩着，其实类似的方法早已经使用过。士兵们往往是通过抽签决定肉弹人选，抽中的肉弹们胸前挂着集束手榴弹，从阵地前沿爬出战壕，穿过日军步兵和坦克机枪的密集火力，在靠近坦克时拉火，然后扑上坦克或者钻入坦克底部爆炸。这是人肉与钢铁的搏杀，冲上去十几个士兵都很难有一人得手。无人能够生还而且死状十分悲惨，不是被机枪子弹打得四分五裂，就是被坦克碾压成肉泥，这无疑是所有士兵的噩梦。

周石泉和秦士铨讨论了一会，发言道：“这个反坦克方法尽管不一定能适用所有情况，但配合燃烧弹和黏性炸药，比我们以前的方法要有效很多，也提高了反坦克人员生还的可能性，我认为可以试一试。”

秦士铨一拍桌子，说道：“各部队长明天开始，组织部队开始演练，在演练中总结经验再改进。只要干掉了狗ri的铁王八，老子倒要看看小鬼子有多牛B，看老子不日翻他祖宗！”

会后已是晚上8点，秦士铨宴请参会的所有军官。这些军官很习惯秦士铨的宴请，居然大部分人是空着肚子来开会的，好像知道会后一定有酒喝。

酒席摆了两桌，秦士铨和参谋长、各营营长等少校以上军官一桌，其他人坐另一桌。卞正中被秦士铨拉着坐在他身边，卞正中几次推辞都没用。客坐主位是酒席中的大忌，会成为所有人敬酒的对象。卞正中暗暗叫苦，今晚看来要挂了。

酒桌上不再是团长、营长的称谓，全变成了大哥、二哥、三弟等等，一个个翻开衣领，松开裤带，端着大海碗，唾沫星子四处乱飞。“五魁首哇，六六六呀……”划船声、斗酒声不绝于耳。秦士铨脱去外衣，轻松对付着一**来敬酒的人。他端着大碗一边大口喝酒，一边大声地骂娘，骂完又亲热地抱着对方哈哈大笑。被骂的人则是一脸感动，就差要去亲一口了。

秦士铨每喝一碗酒，就要向敬酒的人大肆褒奖卞正中，简直把卞正中夸成了诸葛孔明，听得卞正中羞愧难当。敬酒的人自然要接着敬卞正中，卞正中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怂，只能硬着头皮拼了。卞正中见识过很”嗨”的场子，但没见过这么粗野的，这他妈简直就是座山雕的土匪窝呀。

作为资深销售，卞正中能洞察客户的内心。这个秦士铨是绿林出身，能在教导总队这样的黄埔嫡系部队中稳稳当当做了五年的团长，实属罕见。他的一团敢打硬仗，在内战中号称“豺狼团”，令敌人胆寒。秦士铨看上去是个莽张飞，其实深韵领导之术。通过兄弟情谊和好酒好肉凝聚起上下级关系，树立自己作为大哥的绝对权威。大肆褒奖卞正中是为了在一团树立起卞正中的威望，同时也能收服卞正中。

“开心工作、开心生活、好兄弟一辈子”，一直都是卞正中带队伍的原则，自己的部门不也是经常狂欢吗？只是没有一团这么粗野罢了。卞正中很敬佩秦士铨这一套，酒不知不觉越喝越多，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幸好卞正中有一招酒场保命绝技，喝了吐，吐了再喝，再喝再吐，再吐再喝，最多时做到了梅开九度，在公司堪称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