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太平门

天色慢慢亮了起来，一团直属部队从天堡城沿山路一路向西，卞正中等人可以清晰听见中山门方向传来的隆隆炮声。从半山腰望去，巍峨的中山门笼罩在炮火烟尘之中，二层塔楼已经全部塌陷，城墙两侧有多处坍塌的缺口。破碎的城砖、燃烧的横木、密布的尸体……凌乱地散布在缺口各处。在炮兵和机枪的掩护下，大队日军步兵蜂拥而上，在城墙缺口的废墟中一边快速攀爬一边跃进射击。城内国军仅存的几挺机枪也不示弱，不断窜出火舌，把在废墟中冲锋的日军射倒。东侧的一个缺口太大，几个日军机枪手在前面猛冲，几十个日军在后跟进，歪把子机枪集火的火力十分猛烈，守军防线被砸开了一道缺口，日军狂叫着涌进了城墙。卞正中心头一紧，暗道“坏了！”中山门距离天平门仅2。5公里，中山门一旦失守，太平门将面临日军从城内的包抄，失去防守的意义。

这时，城内的守军部队突然发起了逆袭，一百多个浑身血污的国军士兵在几个军官的带领下，端起刺刀，嘶吼着向日军迎了上去。顷刻间，双方在城墙废墟上绞在一起，杀声震天。

白刃战异常残酷惨烈，没有人后退，因为根本没有机会后退，只有不死不休。十几分钟后，战场上已经没有了站着的日军身影，仍站立的国军身影也不到二十个。残存的最后一个国军军官看到了城墙外侧的日军机枪阵地，赶紧大声喝令部下撤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突突突、突突突……”日军轻重机枪同时开火，如飞蝗般的弹雨倾泻而来。十几个黄绿色身影不及隐蔽，被密集的机枪子弹接连洞穿，鲜血飞溅，身体随着子弹的冲击而剧烈颤抖着，最终不甘地扑到在地。

秦士铨放下望远镜，一边疾行一边狠狠说道：“中华门顶不了多久了，弟兄们赶紧赶路，一定要赶在日军前面控制太平门，再晚我们就被堵在城外了！”

太平门位于中山门西北2。5公里处，东靠紫金山脚下，西临玄武湖边，离教导总队的富贵山总队部不到一公里。太平门的城门外侧地形狭窄，无法展开大部队，因此太平门没有被列为日军的攻击重点。天光大亮时，一团直属部队到达紫金山脚下，秦士铨、周石泉和卞正中等人隐蔽在树丛中观察。太平门城外很平静，平静得很不正常。卞正中很纳闷，拿起望远镜观察城墙上的防御工事，掩体、工事都完好无损，只是城上的守军部队早已经跑光了。

秦士铨气得大骂道：“这帮王八蛋，鬼子没来就跑了，把太平门白白送给了鬼子，老子x他祖宗！”。骂声未落，中山门方向的道路上腾起了一阵烟尘，一百多个鬼子急奔而来，显然是日军侦察到太平门守军逃跑，派过来夺城的先头部队。

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日军扛着炸药包奔到城门下，把炸药包在城门处堆成一堆，拉燃引线，退后隐蔽。“轰……”一声巨响，城门轰然倒塌。“万岁！万岁！”鬼子们爬起来高喊着往城门里冲去。

战况千钧一发，大家都明白鬼子抢先占领太平门的后果。秦士铨跳起来喊道：“弟兄们，我们不能让鬼子堵在城外，跟老子往上冲，一定要抢下太平门！”

“杀！”“杀！”士兵们呐喊者，两百多个黄绿色军服组成的队伍，像一股洪流，朝着日军背后席卷而去。周石泉、伍祥彪带着几挺捷克式轻机枪冲在最前面，喷着火舌一路狂奔。日军没有防备身后会被偷袭，被密集的弹雨哗啦啦扫倒一片。日军反应很快，在几个日军军官的组织下，后队变前队，就地寻找隐蔽组织防御。两挺歪把子机枪很快架了起来，“突突突……”机枪子弹划着火红的弹道飞向密集的国军队伍。

两军相距不到200米，黄埔十期刚毕业的警卫连中尉副连长林国强冲在最前面，一颗6。5mm机枪弹正中他的额头，击穿了他的M35式钢盔从后脑穿出，钢盔里的头颅就像砸烂的鸡蛋，鲜血合着脑浆炸裂开，浸透了他原本白皙英俊的脸。他闷哼了一声，脚下惯性地冲出好几步，一头栽倒在卞正中的身边。

日军机枪子弹疾风骤雨般迎面而来，近距离射入人体，发出“噗、噗、噗……”的入肉声，把一个个年轻的身体撕裂，国军士兵被一下子打倒十几个。冲击的势头顿时被压制住，士兵们纷纷卧倒隐蔽，局面陷入僵持。秦士铨焦急万分，正要跳起来再次组织冲锋，却被卞正中一把拉住。一脸冰冷的书生爬到一段横木后，稳稳举起狙击步枪，嘴里念念有词。“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两个日军机枪手的钢盔上喷射出一束血箭。秦士铨一跃而起，狂叫道：“冲呀！杀光这帮狗x的！”

卞正中就趴在林国强的尸体旁，那破碎的脑袋正睁眼望着卞正中，好像还有很多话要说一样。卞正中的血性被猛然点燃，秦士铨话音未落，他一个健步率先冲了出去。一旁的老球反应不及，一把没拉住卞正中，只能骂着跟着冲了上去。日军机枪副射手奋力推开射手的尸体，操起机枪就要瞄准卞正中。卞正中倒吸了一口冷气，来不及躲避，狠狠扣下冲锋枪的扳机，满满一弹仓的子弹全倾泻在了这个副射手身上。日军火力一减，国军士气顿时大振。“冲呀！”“杀光鬼子！”士兵们饿狼般地向日军压了上去。冲进三十米的距离后，德式长柄手榴弹像冰雹一样砸进日军群中。“轰”“轰”……剧烈的爆炸声在日军群中连续响起，火光、烟尘夹带着残肢和碎肉四散飞去，日军终于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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