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侠盗

控制了太平门，秦士铨和周石泉忙着安排城门的防御部署，卞正中、伍祥彪、破脸等人带着唐怡直奔百子亭唐公馆而去。百子亭位于玄武湖西侧，距离太平门不到3公里。卞正中等人一路小跑到了唐公馆大门口。唐公馆戒备森严，门口停驻着不少车辆和战马，一个个卫士们在门外等候，会议大厅门口挺立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卫兵，把守着紧闭的大门。卞正中明白这是在召开重要的军事会议，十有八九就是撤退部署会议。中华门和光华门提前陷落，撤退部署当然也提前了。

有唐怡的带领，卞正中等人顺利通过了岗哨。唐公馆完全没有了以前的慵懒闲适，四处一片忙乱。一群文职军官紧张地进进出出，满地都是凌乱的纸张和杂物。壁炉边，几个参谋人员正在紧张地焚烧文件和地图，满是烟黑的脸显得狼狈不堪。卞正中打发破脸等人去找官二代，然后小声对唐怡说：“走，我们去你爸书房看看。”唐怡有些疑惑，但看到卞正中不容置疑的眼神，没有犹豫带着卞正中上了二楼。

唐生智的书房有些凌乱，显然有几天没有打扫了。卞正中使了一个眼色，唐怡很知趣地轻轻关上房门，小声说道：“你这个算命先生，又想干什么坏事？”卞正中贫嘴笑着答道：“我这个人有一个缺点，就是从没做过坏事，实在很无趣。今天我要学小马哥，做一回侠盗高飞。”说着蹑手蹑脚走到唐生智书桌前，小心地打开一个个抽屉。

打开最后一个抽屉时，一枚田黄玉印章出现在眼前，正是唐生智第一次接见卞正中时一直爱不释手的那枚印章。卞正中如获至宝，拿出来递给唐怡。唐怡不解地问道：“这是我爸爸的私印，你要这个干吗？”卞正中严肃的答道：“这个可以救你老爸的下半辈子，你信不信我？”唐怡一脸疑惑，仍坚定地点头。卞正中笑了，现代某位巨贪说过，上过床的女人才是最可靠的女人。看来真是这么回事！卞正中小心地收起印章，又找到了唐生智的钢笔和一叠卫戍司令部信笺纸，然后和唐怡匆匆溜出了书房。

官二代正跟着破脸来找卞正中，看到唐怡和卞正中从楼上下来，惊喜不已，扑上来一拳头锤在卞正中胸脯上，兴奋地说道：“好你个老卞，我服你了！真把天不怕的唐大小姐给我找回来了！唐长官都快急疯了。”唐怡气得要骂，卞正中把她往后一拉，握着官二代的手说道：“我的好兄弟，现在没时间叙旧。司令部现在太乱了，唐怡跟我一起走。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紧紧跟着唐长官，千万不要走散！”

官二代点点头，小声说道：“现在南京城防已破，各部队基本都脱离了掌握，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唐长官正在布置全军撤退，几小时内这还是绝密消息。我给你准备好了卫戍司令部的身份证明和通行文件，你马上带着唐怡出城。一旦撤退命令下达，部队陷入混乱，再走就来不及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准备好的军官证和一份命令，塞到卞正中手里。卞正中打开一看，军官证上自己的身份是卫戍司令部副官，命令上写道“兹委派南京卫戍司令部少校副官卞正中前往军委会军令部办理紧急军务，各部务必予以协同。”等等。卞正中心里一阵感动，原来官二代一直都记挂着自己，连证件都早就准备好了，果然是好兄弟。

官二代派出一辆卡车，卞正中一行人离开唐公馆，往富贵山教导总队部赶去。卡车后箱里的伍祥彪看到唐怡钻进了副驾驶仓，骂道：“我说老卞，你是咋想的？唐小姐跟他老爹在一起才最安全，你带上她算什么回事？！”卞正中带上唐怡还有重要的作用，自然无法详细地告诉伍祥彪，只能淫笑着调侃道：“人长得帅真没办法。这小妮子说，她死也要跟老子死在一起。哎，彪子，你说这是不是很烦人！还有……哎哟！”牛皮还没吹完，一块破布“嗖”地飞了过来，狠狠砸在卞正中脸上。还听到伍祥彪骂道：“*子养的小白脸！上次那一枪怎么没敲掉你的dandan，瞧你这贱样，让老子真想yan了你！”不拘言笑的破脸也在一边笑道：“什么长发及腰，将军什么的可好？我不太认字，唐小姐一定认得，一会去我找她请教请教。连长，你说唐小姐会不会很喜欢那首诗呀？”老球也嬉皮笑脸地说道：“是哟，那烫发的妹子可是很有姿色。我要是不能吃上十天的大鱼大肉，这个嘴巴好难关得紧哟。”一边的书生也难得地嘿嘿笑着，明摆着也想跟着沾光。

小**被人抓得死死的，卞正中只能认怂，告饶道：“兄弟们啦，你们他M怎么都这么黑心呢？这不是把我往死里整吗？等到了武汉，我们去汉口最好的大酒楼，吃上十天十夜。这总行了吧？！”

卡车在富贵山教导总队部停了下来。卞正中只身来到教导总队作战室。作战室里同样十分凌乱，参谋们也在销毁各种文件物品。邱清泉默默坐在电话机旁，神情默然抽着烟，烟头在他脚下已经堆了一地。邱清泉不是一般聪明的人，战况进行到现在，总队长桂永清紧急去唐公馆开会，他当然能猜到是什么内容，所以已经开始部署撤退准备了。

卞正中上前立正敬礼：“报告长官，突击连卞正中完成潜伏突击任务，现在归队，请长官训示！”邱清泉抬头看了卞正中一眼，眼光里的诧异一闪而过，默默说道：“卞参谋果然不负重托，等战役结束后我会为你请功的。现在南京城防已经被日军突破，你去准备一下，等待命令撤退吧。”说完摆摆手，示意卞正中可以走了。

卞正中知道，历史上总队长桂永清抛弃部队独自逃走，邱清泉完成各部队部署后才最后撤离，结果身陷窘境，直到一个月后才被军统接应逃出南京城，可谓九死一生，尽忠尽职，这也是卞正中敬重邱清泉的原因之一。尽管卞正中有些恨邱清泉把自己当成廉价的牺牲品，但邱清泉对自己并没有私怨，只能怪自己锋芒太露。

卞正中保持立正姿势，说道：“据我所知，司令部已经在部署全军撤退了。我估计总队各部现在已经失去联络，长官何不赶紧撤离？全军撤退的命令一旦下达，南京城会陷入严重混乱，到时再走恐怕来不及了。事不宜迟，请长官早作决断！”

邱清泉鄙视地看着卞正中，说道：“你当过历史教员，可曾听说过有为将帅者抛弃士卒先逃的道理？我知道这种将领在我军中不少，但我邱某人岂是此等之辈？！”邱清泉停顿了一会，又点燃一支烟，接着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有些背景，我不耽误你的前程，你赶紧走吧，希望还有见面的机会。”说着又不耐烦地摆摆手。

果然是一位忠义将军，卞正中敬佩地说道：“长官，我接到卫戍司令部命令，去参加在煤炭港一带的防御作战，保障我军渡江退路。下关码头没有做好全军撤离的准备，一定会陷入严重混乱，卑职建议长官撤往煤炭港，参与防御，并从煤炭港渡江撤离。请长官考虑！。”说完立正敬礼，转身大步而去。

卞正中内心有一把小算盘。教导总队是国军序列中装备最好，兵员最齐整的部队。历史上在南京城破后，教导总队跟随其他部队一窝蜂撤往下关码头，结果部队建制被冲散，战斗力完全丧失。最终因踩踏、被俘、溺毙、战死等等，全总队参战18000多人，逃出南京的不到4000人，成为国军德械部队最大的耻辱。因此，卞正中希望邱清泉带着教导总队撤往煤炭港。避开溃兵拥挤，保持部队建制完整，就能大大减少伤亡，邱清泉也能顺利渡江。同时，秦士铨一团所剩部队不足一千人，不足以担负煤炭港的防御任务。如果能拉上教导总队主力，甚至是其他师的部队，共同维持次序、组织防御，那么煤炭港的防御就能坚持更长的时间，就会有更多的部队能成功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