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金家大院诛日寇（三）

院子不大，王英杰只能转着圈跑，边跑边拉枪拴上膛，一个日军看到转圈追不上，掉头堵截，快与王英杰相遇时，举刀向王英杰胸部刺来。王英杰子弹已经上膛，一枪打在日军胸部，日军向后倒地。王英杰继续跑，继续拉枪栓退弹壳、上膛，然后回身一枪，把追赶他的日军击毙。

与日军纠缠、被压在下面的黄寿山突然翻身在上，双手压住日军双手，与日军僵持住起来。他突然头往下一低，一口咬掉日军鼻子尖，日军嚎叫起来，黄寿山松手起身，日军则是双手捂住鼻子在地上打滚，鲜血从手指缝里涌出来。黄寿山从地上捡起一把刺刀，俯身刺入日军胸部，同时把口中的日军鼻子尖连同血水一起吐到那日军身上。

两名日军抗击住国军士兵枪托砸击后，分别用刺刀刺进国军的脖子和胸部，两名国军倒下了。

这两名日军扑向王英杰。

冲过来打支援的董大奎大叫一声吸引住他们，他们转身扑向董大奎，董大奎右手是自己的鬼头刀，左手是一把日本武士刀，向两名日军走来。

此时，胜券在握，他已经不紧迫了。

董大奎举起刀，刚要朝向自己冲过来的日军头顶劈下，黄寿山却从后面冲上来，用刺刀捅死右边的日军，左边的日军转身要对付黄寿山，却被王英杰一枪托打在头部，倒在地上。

日军全部倒下了，国军也全部倒下了，整个金家大院站着的只有董大奎、黄寿山、王英杰和一旁打冷枪的秦时月。

但很快，五个受伤的国军，包括营长金文明陆续从地上站起来，他们身上都流着血，只是部位不同。

五个受伤幸存的国军手持日军军官的手枪或军刀，向后院中间，也就是董大奎他们所在的地方聚拢，个个目露凶光。

秦时月心里一紧，把鬼子消灭了，难道金文明还要对付他们？

董大奎把左手的日本军刀递给黄寿山，右手紧握鬼头大刀刀柄，与金文明四目对视。

黄寿山把军刀扔到地上，仍手持滴着日军鲜血的刺刀——

秦时月和王英杰都拉枪栓上膛——

共同的敌人解决了，双方的仇恨似乎也要有一个了结。

双方快要接近之时，黄寿山突然大叫一声，原来，一个日军突然从地上坐起，挣扎着从胸前掏手雷，准备拉弦。黄寿山一刀砍断那日军手腕。

众人刚刚松一口气，西二厢房突然又冲出一个满脸是血的日军，手举冒烟的手雷，冲向董大奎和金文明他们。

王英杰大叫一声，扑向董大奎，要把他扑倒，保护他。其他人也趴下来。

董大奎却向旁边一闪，躲开王英杰的扑击，冲向日军，大刀向日军举着的手雷扫过去，日军大叫一声，手雷脱手，向西飞进西二厢房，董大奎又反手一刀，把日军脑袋削掉，然后就地卧倒。

手雷在八九米外的屋里爆炸，炸飞的门窗等差点砸在几个幸存者身上。

董大奎和金文明双方都从地上爬起来，双方的仇气似乎被手雷炸飞了，金文明对几个部下说，检查日军有没有活着的，就地消灭。

金文明等人持枪检查地上躺着日军，看到还有喘气的，就补上一枪，国军79步枪弹威力很大，打在日军身上，身体居然往上蹦起近十公分。

董大奎他们也没闲着，用大刀、刺刀给没死的日军补刀，防止他们再起来反扑。

检查完日军尸体，董大奎、王英杰、秦时月、黄寿山又与金文明五个国军面对面了。

金文明不敢再对董大奎他们怎么样，他这一方个个伤痕累累，只要开战，必败无疑。但金文明又不甘心示弱，向董大奎摆摆手：“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了！”

董大奎嘴角露出冷笑，没有回应。此时，紧张的战斗结束，董大奎突然感到在蚌埠前线受过伤的大腿有些疼。

黄寿山却说：“金文明，现在还不知道谁能为难谁呢！”

而此时，他们都没注意到汉奸翻译姚文广正手持王八盒子，避在门口墙外偷看。

他正在舅舅家时，听到金家大院方向的爆炸声和枪声，急忙往这儿赶，却发现国军和董大奎他们正与日军肉搏，他不敢进去与日军主子并肩战斗，一直看到日军全部倒地。

为活命，他悄悄逃跑了。

董大奎突然想起受难的妹妹，急忙提起鬼头大刀，微瘸着伤腿往家赶，王英杰、黄寿山和秦时月也各自拿一支枪离开金家大院。

很快，听说日本人全被杀死了，庄里一些人过来取自己家被抢的粮食。

董大奎回到家，看到妹妹董小仙已经吊在梁头上，墙角扔着那根从体内拔出的带血棍子。

王英杰往家赶时，还担心娘会不会怪他惹事杀死日本人，但看到家门大开，知道不妙，跑进屋，看到母亲仰面躺在床上，胸口插着剪刀，急忙冲过去，发现母亲已经死了！他号啕大叫起来！

王英杰一下一下朝自己的脸打：刚才还给日本人送饭，还把他们当作救命恩人伺候！把畜牧当作救命恩人！

秦时月再次来到小翠家。小翠神志已经清醒，看到秦时月大声哭叫：“秦大哥，我——我该怎么办？”

二拼子看到女儿落到这个地步，突然对秦时月低声下气起来，居然搬凳子让他坐。

金家大院，金文明一瘸一拐地与残余的部下一起，把国军和日军的武器弹药往一辆马车上装，另一辆马车装满金家的财物，放着金老太爷的尸体，第三辆马车坐着金家女眷。他要带全家离开五里庄。家里女眷被日本人玷污，已经没脸在这里继续住下去了。

这时，村长过来，金文明对他说：“找庄里人过来，把我国军战士和鬼子的尸体都埋了，工钱我家出！”

村长点头称“是”。

金文明突然想到姚翻译，问几个部下：“那个汉奸翻译呢？见到他的尸体没有？”

几个部下赶紧找姚文广的尸体，但没找到。

金文明脸色一变，对部下和村长说：“村长，埋好尸体后，你就赶快通知乡亲出去躲几天，汉奸翻译逃跑了，必定要给鬼子报信，鬼子一定会来报复的！”

说罢，他自己和部下赶着三辆马车走了。

五里庄顾名思义，距临浍镇有五里多路，姚文广一路小跑，很快就跑到临浍镇西城门口。但不敢进镇，唯恐金文明或董大奎等人跑到家里抓他。于是，爬到土城墙上的坟旮旯里躲起来。

临浍镇土城墙环临浍集一周，据说修筑于战国时期，南临浍河，东、西、北三面皆为平坦耕地。整个城垣近于正方形，东西长1650多米，南北约1480米，城墙周长约6公里。清朝以来，由于火器兴起，土城墙的防御功能丧失，因此荒废。原来的东南西北四个城门，早已没有门了，成了土路穿过的缺口，由于久经雨水侵蚀，土城墙像一圈低矮的土堆环绕古集镇周围，其中很多地方被百姓用土，都挖断了，残存的古城变成了临浍人家的天然坟场。

刚从血流成河的五里庄跑到土城坟堆旮旯，想到五里庄的尸体和坟里的朽骨，姚文广哆嗦起来。

让他哆嗦的不仅仅是恐惧，还有罪恶感和绝望。

五里庄可是自己姥娘门口儿！父母当年做生意忙，自己几乎是被姥娘在五里庄带大的，五里庄是自己最初的故乡。虽然后来姥娘去世了，自己离开了五里庄，但到现在还时不时梦回那里呢！今天，给日本人带路，本来仅仅是要在附近庄子征粮，不料，无意中把祸水引到那里，日军大开杀戒、**掳掠，自己的舅舅都被日本人炸死了。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害惨了五里庄，五里庄人一定恨死自己了，不可能得到他们原谅了！金文明和董大奎是不会饶了自己的！

还有，自己带领的一小队日军全军覆没，不向日本人交代清楚，日本人一定会怀疑自己勾结国军消灭了他们，也不会饶了自己。自己处于两头都不是人的尴尬境地！

但是，如果向日本人说明实情，五里庄可又要遭殃了。按照日军的报复规则，必定会屠灭五里庄！那将会是一场人间惨剧！还要死更多人，全庄鸡犬不留！自己不就罪孽更大了吗？

思前想后，姚文广还是决定向日本人说明实情。现在，日军在中国的势力如日中天，整个中国很快就会成为日本人的天下，得罪了日本人，自己和全家性命就不保了。当然，可以把杀死日军的罪名都推到金文明的国军身上，日军或许不会为难五里庄的百姓。

天黑下来后，他悄悄潜回家，在父母和妻子的担忧目光下，驾驶家里的三驾马车，向东北方向日军占领的溪河县城跑去。

驻扎溪河县城的，是日军十三师团第三联队（井手龙男联队）柴山茂大队，这个联队从蚌埠东部偷渡淮河，迂回到淮河北岸，伺机攻打宿城，再从背后袭击蚌埠地区在淮河北岸与日军对峙的国军。

姚文广在黎明之前就赶到溪河县城，在城外呆到天大亮，城门打开，才到军营找到第三中队中队长安倍次郎，向他报告他的第一小队在五里庄被国军金文明一个连全部消灭的情况。

刚用完早餐的安倍次郎勃然大怒，把饭桌都推倒了，急忙带领姚文广向大队长柴山茂中佐报告。

“什么？一个连的支那兵居然杀死我一个小队的帝国武士？”性格凶暴的柴山茂大队长满脸横肉，仁丹胡子剧烈跳动，“杀我一个帝国士兵，我要让支那人十条命赔偿！第二中队、第三中队集合！立即开赴五里庄，消灭杀害帝国士兵的支那人！”

二十分钟后，在大队执行官石井清太郎带领下，十几辆丰田一型和尼桑180型军用卡车满载300多名日军，气势汹汹地向五里庄扑去。

这300多名士兵包括柴山茂大队犬养太郎中队（第二中队）三个小队、安倍次郎中队（第三中队）两个小队。

作为向导，姚文广坐在第一辆卡车的副驾驶位置。戴着金丝眼镜的石井清太郎坐在第二辆卡车的副驾驶位置，而第三中队中队长安倍次郎坐在第三辆卡车副驾驶座上。

日军车队后面突然有一辆卡车脱离队伍，在稍显宽敞的土路上接连超过好辆车，与安倍次郎乘坐的第三辆卡车并驾齐驱。

超车的是第二中队中队长犬养太郎，他隔着第三辆卡车的司机挥动包着纱布的右手，向犬养太郎大声打招呼，以压住汽车马达的轰鸣声：“嗨，安倍君！我们又可以开始比赛了，我八十一，你八十，看今天谁能先斩杀到一百！”

安倍次郎没有听清楚犬养太郎的话，但猜到他一定是在向自己挑战，也大声叫：“我一定超过你，先斩杀一百名支那人！”

犬养太郎和安倍次郎在攻打蚌埠时，只是同一个小队的小队长和执行官（相当于小队副），他们在蚌埠城下定下杀人竞赛，虽然一个被董大奎斩掉右手小指，一个被董大奎在左太阳穴处留下一个难看的疤痕，但由于战功和日军军官减员，都分别升任中队长。

犬养太郎此时心中充满优越感，安倍的一个小队居然被国军全歼！此次挑战，多少饱含嘲弄安倍的意思。

虽然金文明带领全家离开了五里庄，但五里庄的其他乡亲却没有走，因为无处可走。

一场屠庄劫难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