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解救被抓妇女（二）

妇女们当然都知道这个理儿，只好听从老劁安排，一个个地钻墙洞。

金小明家，钻出来的妇女也不安分，都急着离开金小明家，往庄外跑。

秦时月苦口婆心地拦住她们：“现在不能走，一定要一起走。要不然都乱跑，会惊动鬼子的！”

“现在不走，让我们等死啊！”一个女人斥责秦时月。

“你们乱走，碰到鬼子怎么办？庙里的都出来后，我们几个用枪保着你们走！”

听秦时月这么说，几个女人才安分下来。

很快，除了之前被日军杀死的女孩，所有妇女都钻出关帝庙正殿。

老劁和金大龙也已经搜罗好三个日军身上的枪弹，钻出关帝庙。

关帝庙外，日军正沉浸在屠杀百姓、训练新兵的暴行之中。

在秦时月的安排下，金大龙、金小明和另外两名村民头前带路，老劁和秦时月断后，前后夹着女人们悄悄向庄西方向撤离。

刚刚到达村口，北边突然过来五个日军，他们是第三分队挨家搜寻三名失踪士兵的。

看到一群中国人往西走，五个日军急忙扑过来开枪射击，四名妇女被击中倒地。秦时月、金大龙和金小明卧倒开枪，但惊慌之中，秦时月和金小明都没有击中日军，只有当过金文明家丁的金大龙打倒一个日军，其余四个日军吓得卧倒射击。

老劁不会使枪，也没拿枪，提着劁猪刀趁日军卧倒时，指挥女人们继续往西跑，有几个女人吓得跑不动，也顾不了她们了。

关帝庙外空地杀人的日军听到枪声，急忙扑过来，只留下五个人看守未杀害的百姓。

秦时月他们眼见要处于被日军南北夹击的境地。

刚才负责引开日军的董大奎、王英杰、黄寿山和金山处境也不妙，他们四人只有两支步枪和十几发子弹，追击他们的是一个分队十多名日军，其中还有一挺轻机枪。好在董大奎他们是本庄人，腿脚又利索，利用地形，在日军的弹雨中跑到庄北头地形相对复杂的砖窑群中。

敌人眼看就要追到，烧窑的老董看到董大奎等被日军追，大叫他们过来，跟他走。

董大奎他们绕过几个高大的砖窑，十几名日军就追到窑场区。

老董把他们领到窑场东边一处废窑洞，扒拉开一堆树枝，露出一个洞口，让董大奎等人先进去，他最后一个进去，又扒拉树枝遮挡住洞口。

日军很快跟踪追击到废窑洞，用刺刀在烂砖头和枯树枝上乱刺乱戳，很快就来到遮挡洞口的树枝旁，几个日军用枪刺往树枝上连续捅，一个日军还用刺刀向一边挑树枝。

董大奎担心起来，万一日军挑开树枝，就会发现洞口，而这个不深的小洞是个死洞，没有其他出口，他们将无路可逃！

董大奎和王英杰端起手中的步枪，准备与日军最后一搏——

好在树枝又多又杂乱，很不好挑，几个日军没发现树枝后面有什么异常，就停止跟树枝较劲，一起离开废窑洞，继续到别处搜索。

日军从南北方向一起向秦时月他们射击，凭他们三支枪，是绝对抵挡不住的，有的女人已经被弹雨吓得乱跑，并不断被子弹射倒，再组织起来一起撤不可能了。

秦时月对老劁说：“咱也跑吧！”

老劁点点头，带头向西跑去，秦时月、金大龙和金小明等人立刻跟上，很快，枪弹向他们几个集中射来，金大龙、金小明和与他们一起挖墙洞的两个村民中弹倒地，幸好已经接近树林，老劁和秦时月跑进去，日军就失去了明显的射击目标。

此时，日军已经再不关注老劁和秦时月，而是到处抓捕四散逃跑的女人，很多妇女很快跑得无影无踪，少数妇女被抓住往回带，有的死活不从，被日军当场射杀。

一个小时后，天快黑了，搜查失踪同类和追杀董大奎、秦时月等人的日军纷纷回到关帝庙前，还有五名妇女被带了回来。

妇女大多逃跑，汽车被炸，安倍次郎早已恼羞成怒，天又快黑了，呆在这里显然是不安全的，他下令第一分队士兵一起向空地上百姓开枪射击，第二、第三分队放火烧毁五里庄。

20多名日军从卡车上卸下两个大汽油桶，滚到庄南头房屋边，用各家的盆或桶倒上汽油，纷纷往屋顶或院中柴垛上泼，然后点火，火借风势迅速向整个村庄漫延——

一阵枪声响过，关帝庙空地上大哭大叫的百姓很快安静下来。

十几个日军上前检查有没有活口，以便补射。

日军小心翼翼地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中穿行检查，突然有一个大声喊道：“还有活的，一个孩子！”

几个士兵同时围了上去，其中就有刚才不敢刺杀活靶子的新兵小桥恒夫。

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神情惶恐不安。他紧紧抱着一个女人的尸体，一定是他的母亲，脸上被喷满母亲鲜血。

小桥恒夫被孩子惊恐的神情刺激得心痛。

一个日军举枪向孩子扎去，小桥恒夫嚎叫一声，用枪把那日军的枪刺拨开，枪刺插到孩子紧抱着的尸体上。

那日军恼怒地斥责小桥恒夫：“你个懦夫！”

小桥恒夫大叫：“懦夫？帝国勇士可以乱杀孩子吗？”

那日军无语。周围士兵也没有再说要杀孩子的，都默默地站着看孩子。

小桥恒夫蹲下来，拿出毛巾给孩子擦脸上的血，又从帆布背包里拿出一块压缩饼干，递给孩子。

孩子立刻吃起来，像一只饿极了的小奶狗。

看到士兵们站在死尸堆里不动，安倍次郎和川中洁一走过来，小桥恒夫立刻向二人鞠躬：“放过这孩子吧！”

川中洁一看了看安倍次郎，其他日军也看着他。

安倍次郎用军刀点了点小桥恒夫，转身离开。

日军和汉奸们一哄而上，往大坑拖拽被杀害的百姓尸体，很快就挥锨掩埋。

小桥恒夫一直牵着小男孩的手没动，好像怕他会被其他同类拖进大坑一样。

死尸草草掩埋完毕，日军军官和一部分士兵登上剩下的一辆卡车，大部分士兵整队，准备步行带被抓妇女离开。

小桥恒夫要站入队伍，但小男孩狗蛋却死死扯住他的手不放，好像松开他的手，就会没有人保护他一样。

有人大喊“小桥君，过来”，很多人日军都看着他，大多满脸惊异的表情，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嘲笑他、污辱他。

当队伍开拔时，小桥恒夫到底还是掰开了小男孩的手，去追赶队伍了。

小男孩狗蛋孤零零地站在空地上，大哭起来。

日军队伍中的小桥恒夫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董大奎和秦时月他们才敢回到五里庄，在关帝庙旁边的麦秸垛里发现睡着的小男孩狗蛋。秦时月跑到被烧成残垣断壁的小翠家，小翠全家都死了，小翠衣衫不整，是被日军轮番折磨死的。整个五里庄，现在能看到的人只有董大奎、秦时月、王英杰、黄寿山、金山、烧窑的老董几个活人。

秦时月初步估算，日军两天的暴行，特别是最后一次有目的的屠庄，全庄90多户人家500多口人，除去外出扛活或进山打猎的，至少有近500人被杀，80多户绝户，各家各种财产几乎全被抢光、烧光，房屋大多成了残垣断壁。

董大奎把狗蛋送到邻庄狗蛋姑家寄养，然后带领几个人挨家挨户搜寻死者掩埋，好在很快，周围村庄又有人过来帮忙了，大多是本庄人家的亲戚，其中就有在临浍镇做木匠活的刘沧海，他儿子被日本人杀死，儿媳妇和孙女被日军炸死在院中井里，孙子刘小三藏在大床下躲过一劫，跑到镇上找他。刘木匠60多岁了，本来瘦高弯腰，家庭遭此大难，腰更弯、满脸皱纹更深了。

董大奎憋足了劲，要在安葬乡亲后，报屠庄之仇。首先不是找日本人，而是找把日本人两次带到五里庄的汉奸翻译姚文广。姚文广的家就在临浍镇上，一定要杀了他，灭他全家，为全庄报仇！

在清理刘家尸体休息时，董大奎问刘木匠：“知道姚文广的家在镇上什么地方吗？”

刘木匠说：“知道！在我租的房子西边。听说，昨天晚上姚文广回过一次家，被他爹姚老太爷一顿臭骂，说他领着鬼子糟蹋中国人，特别是糟蹋到她姥娘门上。姚文广被骂得连夜离家走了。他要不是连夜离家，我都想闯到他家，用斧头把他劈了，为全庄人报仇！”

秦时月说：“姚文广的爹还算有良心，把他全家杀了，不合适。更何况，杀了他家人，就会打草惊蛇，以后就不容易找到他了。”

董大奎说：“那就到溪河县城鬼子窝里找他！”

刘木匠又说：“听说鬼子马上要打宿城了，恐怕姚文广也得到宿城去，溪河不一定能找到他。”

董大奎国字方脸怒目圆睁，咬着牙说：“那我就到宿城找他，不杀他，誓不为人！”

皖北中心城市宿城，素有“千年淮风汉韵，多彩皖北明珠”之称，是仅次于蚌埠的地区性军事重镇。

日军南线部队第十三师团井手龙男联队从蚌埠以东偷渡淮河，迂回到淮河北岸国军背后，只要攻下宿城，就能与淮河南岸日军南北夹击淮河北岸国军。

井手龙男联队虽然包围了宿城，却不敢轻举妄动。因为这个孤军深入的联队只有3800人多人，而守卫宿城的国军190师，号称8000人，人数是日军的两倍多，又是据城固守。

井手龙男寄希望于潜入宿城的特工人员获取国军宿城布防图，再有的放矢地攻击。

宿城淮阳宾馆301房，西式壁炉的烧烤下，大冬天也温暖如春。

五十多岁的国军190师副参谋长张学中在房间一边踱步、一边搓手，焦急地等待着什么。此人虽然西装笔挺，却体态臃肿、酒糟红鼻头、满脸皱纹赘肉，让人望而恶心。

终于，房门开了，一个身穿红色貂皮大衣、长着性感嘟嘟唇的妖媚女人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