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羊肉胡卜

就算没有与高雅俪的约定，肖玉兰也会好好学习无线电技术，一旦学成她就要返回八路军的队伍中，用自己学到的知识、技术为抗战贡献自己的力量。

虽然高雅俪离开龙潭训练营后就没有再回来，但她还是这里的副训导主任，所以肖玉兰并不敢忽视她说过的话，积极参加训练营举办的孙文学习会，不到一个月就成了一个国民党员了。

做好伪装、保护自己，肖玉兰牢记四叔肖云浩的叮嘱，他不就是隐藏在国民党县党部么。

肖玉兰她们这一批参加国民党的学员就没有几个人、还都是女学员，这是因为很多学员对政治并不感兴趣，报名参军基本就是抱着抗击日寇、抵御外辱的单纯思想。

不过理论学习结束，开始分班的时候，肖玉兰她们这些国民党员全部被训练营任命为班长，班长很自然的就成为教员的助手，她们还拥有监督同班学员的权利，可以对迟到、早退的学员进行处罚，不仅限于罚站、罚跑步、罚干活儿……还可以罚钱，把罚没的“国难薪饷”充作班费。

当然了，如果班长想用这个“罚没”的钱、给自己买点儿零食，也是没人管的，肖玉兰没有这么做，隔壁3班班长就这么做了。

龙潭训练营掀起一股加入国民党的热潮，原本最不积极的彭耀宗现在是最积极的，他虽然没分到肖玉兰当班长的4班，却时不时的就拿着龙潭训练营发的、国民党印的各种小册子，来找肖玉兰指教，终于如愿以偿的在第三批加入了国民党。

彭耀宗宣誓那天，看着身边密密麻麻的学员，很有点儿欲哭无泪的感觉，他天天辛辛苦苦的背那些小册子，别人只是跟教员、班长、甚至第二批的国民党员搞好关系，只要有两个人推荐、就可以加入国民党。

全体学员加入国民党，让龙潭训练营受到了上峰的奖励，训练营的张主任和教员都有不同升赏，第一批的几个人也得到额外奖励，毕业时，其他同学都是少尉，她们都被任命为中尉。

还有一个特权，肖玉兰她们可以自己挑选工作，这个主要是考虑到野战军中很少有女兵，男电讯兵更适合在一线部队服役。

肖玉兰怕下到战斗部队后，组织上找不到她，军事单位调动频繁，情报部门又是保密单位，单独行动的机会少。

肖玉兰选择了去军统在二战区的分部工作，军统本来就有监控国民党军队的职责，所以军统在二战区的各支军队中都有特工，在杂牌军中的特工往往是秘密的从事暗中监视，他们有什么发现、或上级有什么指示给他们，就要通过军统在二战区的分部来承上转下。

在肖玉兰她们来报到之前，军统二战区分部的电讯科一直处在超负荷运转，由于人员实在排不开班，不得不在电报间设置了三张行军床。

一旦出现异常电波、这些本该休息的女兵，就会被叫起来监听日军电台，虽然很多电文并不能及时破译，但信号的强弱、电报往来的密度，还是可以给上级判断日军动向提供参考。

肖玉兰她们过来后，电讯科总算可以三班轮倒、每四天还可以休息一天，为了不让工作出现纰漏，人员实行了新老搭配的排班方法，肖玉兰、王霖霖跟副科长周笑岚、萧雪一个班。

此时从前线撤下来的抗日军队，**军、滇军与部分西北军已经在中条山构建了中条山防线，利用山区与日军周旋对峙，中国军队已经打退日军6次针对中条山防线是国民党军以及八路军游击队的扫荡。

周笑岚她们曾经发现，一旦云城与晋原的日军电报往来密集，日军就会在不久后发起一次针对中条山防线的军事扫荡，她们把这个判断汇报给上级后，被转发给了前线各部。

西北军十七路军一部，根据得到上级发来的、日军近日电报往来密集的通报，派出一个团秘密潜出到日军进攻线路的一侧山上，伏击了刚从云城出来的日军、给予日军重创。

肖玉兰虽然每天很忙碌，但她一直惦记着组织上怎么找到她这件事，为了方便组织上找到自己，芮城县最繁华的十字街上，客栈、典当行、茶肆、古玩店、香烛铺、酒楼、饭馆、杂货铺、绸缎庄等商家林立，肖玉兰特意找到一家做芮城麻片的小店，小店只有一个门脸、却有一个上百年历史的招牌：永盛德。

肖玉兰选择她家有两个原因，第一当然是足够显眼，只要不刮风下雨、老板娘就当街支锅现做现卖，第二就是老板娘心地善良、也很热情，门口还摆了一张小桌子，泡的柿子叶茶供人免费喝。

这样肖玉兰就可以在每次轮休的时候过来，买上半斤芮城麻片，边吃边喝边和老板娘聊天，轻轻松松的就能坐上一两个小时，身着戎装的肖玉兰英武、俊俏，再这么招摇的坐在大街旁，想不引人瞩目都不行。

有时候是四人同行，有时候只有王霖霖跟她一起，可王霖霖性子急，坐不了一会儿就会自己跑到别处去玩了，等她疯玩回来，肖玉兰还在跟老板娘聊天，王霖霖叫她，肖玉兰才不紧不慢的把芮城麻片包好，或是找个小店打牙祭，更多的时候是直接回宿舍了。

直到有一天轮休，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王霖霖慵懒的赖在床上不肯起身，肖玉兰决定一个人出去。

“中午给我带份‘羊肉胡卜’、不要辣子啊！”王霖霖在肖玉兰出门前大声喊道。

“知道了！”肖玉兰说完，撑起油纸伞走了。

老板娘今天没法在外面摆摊，下雨天生意不好，肖玉兰过来的时候、老板娘刚刚拆下门板，木匣里还有昨天没卖完的芮城麻片，给肖玉兰称了半斤就没有多少了，看样子老板娘也不准备再做新的，于是肖玉兰就跟老板娘闲聊了几句后告辞了。

卖羊肉胡卜那家饭店在十字街的另一头，现在兵荒马乱的，老板经常收不到羊，所以十次有八次都只有素烩饼卖，一旦昨天收到一头羊，那就得早早去他家排队，有些大户人家现在也经常吃不到肉，都是派下人端着大盆、掂着瓦罐来打，真等到中午去、汤都卖完了。

今天运气还不错，真有羊肉胡卜卖，但肖玉兰还是晚来了一步，羊肉胡卜已经被前面排队的人订完了，一位订了五份羊肉胡卜的大娘，见她是个年轻军人、把自己的匀给肖玉兰一份，她连说“谢谢！”，然后把钱给了大娘。

肖玉兰带了两个军用手提式饭盒，听说羊割杂还有、她又买了满满一饭盒卤羊杂，中午可以跟周笑岚、萧雪一起分享。

一直等到打好羊肉胡卜，肖玉兰才赶忙往回走，她怕走得慢了都凉了、就不好吃了。

经过一家杂货铺的时候，小老板突然跑出来拦住了肖玉兰，她奇怪的看着这个中年男人、她并不认识他，而且以前她在这家杂货铺买过牙粉和肥皂，以前是一对儿老年夫妻在经营这家杂货铺。

“这是我刚盘下来的店，有封信上有几个字我不认识，想请长官您帮着看一下。”中年老板说完，还掂起瓜皮小帽给肖玉兰鞠了一个躬。

人家这么客气，肖玉兰也就没有推辞，反正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

进到店里后，中年老板又盯了一下肖玉兰的身后，确定没人跟进来，这才从柜台里拿出一张信笺，放在柜台上转过去给肖玉兰看，看清上面写的字后，肖玉兰差点把饭盒掉在地上。

纸上写了一行字：雪葩争艳榆叶梅，傲立霜天独自芳！

肖玉兰激动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组织上终于跟她联系了！

中年男人也知道现在并不是两人接头的好时机，他这个地方随时都会有人进来，为了彻底打消肖玉兰的顾虑，中年男子又掏出半张一元法币放在信笺上。

“下午，城、城北圣寿寺。”肖玉兰说完这句话就赶忙转身走了，一来是对方并没有先念出接头暗号，二来是她一紧张、把自己那句接头暗号给忘了，最关键的是：肖玉兰手上那半张纸币还缝在贴身的衣服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