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毕懋康

唐良懿问道：“你的柳塘大坝、金川大坝不是没做围堰吗？”

刘云龙说道：“那是我利用了几十年一遇的旱情，所以没做围堰。现在对大坝进行改造时，这2个大坝就起着围堰的作用。”

唐良懿问道：“止水帷幕是什么意思？”

刘云龙说道：“水在压力作用下会渗透。如不设置止水帷幕的话，坝前的水会从坝底、坝侧岩石的缝隙中渗透到下游，时间长了这些缝隙就会慢慢扩大，危害大坝的安全。”

唐良懿问道：“你的止水帷幕是怎么施工的？”

刘云龙说道：“用钻杆钻孔后，把水泥浆压注入孔内。水泥浆在压力作用下，就把坝底岩石的缝隙填塞了，水就不会渗透了。”

唐良懿听后点点头，又问道：“那怎么才能知道拱坝两侧的岩体是足够坚实的呢？”

刘云龙说道：“我们现在只有勘探矿石的人员，还没有勘探地质情况的人员，所以我们暂时没法判断坝体两侧的岩体是否坚实。”

唐良懿说道：“那就剩下混凝土重力坝和土石坝了？”

刘云龙说道：“是的。”

唐良懿优先考虑的是大坝的安全性，问道：“你建议用什么坝？”

刘云龙说道：“我建议土石坝和混凝土重力坝结合使用。船闸部位用混凝土重力坝，其它部位用土石坝。”

唐良懿问道：“施工材料怎么解决？”

刘云龙说道：“土石坝的石料可以就地开采，石料砌筑、混凝土重力坝都需要水泥，但我在苏州只有一个水泥窑，生产的水泥要用于柳塘、金川大坝的改造，没有多余的水泥，因此在丰乐河建水库的话，需要在歙县建水泥窑、石灰窑、炼焦窑、炼钢炉。”

唐良懿问道：“造一个水泥窑、石灰窑、炼焦窑、炼钢炉需要多长时间？”

刘云龙说道：“这些窑炉都可以用石块、砖块砌筑，加班加点干的话，3个月就可以了。”

唐良懿考虑了一下，说道：“由歙县、休宁县来动员百姓筑窑，可以吗？”

刘云龙说道：“那太好了，他们的工钱由我负责。”

唐良懿说道：“这个水库需要多久建成？”

刘云龙说道：“水库正式动工后，人力足够的话，10米高的水库需要6-8个月，20米高的水库需要1年以上。”

唐良懿问道：“建水库期间，你能养活这些移民吗？”

刘云龙说道：“大人，这些移民可以来工地做工，由我支付工钱。今后，他们愿意的话，由我提供技术自己创业，比如在家做裁缝、做鞋匠，也可以到我的厂铺做工。”

唐良懿说道：“移民们拿到的补偿款还买不起你的缝纫机、缝鞋机。听陈洪谧陈大人说，你在苏州的纺织厂、制衣厂、鞋厂生意很好。你能在歙县也办几个厂吗？这样移民们就有工可做了。”

“可以。”

“移民搬迁的费用，你看......？”

“官府搬迁移民的一切费用，经大华公司和官府共同审计后，由我大华公司承担，坝筑好后新开垦的土地，以及可以养鱼的浅塘，由官府以优惠价卖给既不愿意做工，又不愿意自己创业的移民。”

唐良懿听后心想，对搬迁移民的费用进行审计，可以预防经办移民搬迁的官员有贪腐念头，这个是可以接受的。官府把新开垦的土地及可养鱼的浅塘卖给农民后，官府可以有一笔不小的收入。于是说道：“刘总就是个爽快人。”他看了看傅岩、朱统钰，说道：“发电后，你要向有需要的商户供电，当然不是免费的，具体用电的费用由我们官府和大华公司商榷。”

刘云龙说道：“可以，这个电站发电后，自然会向贵府境内有需要的商户供电。至于电费，将来由大华公司和官府协商，确定电的价格，以确保电厂和商户的权益。只是大华公司电费收益的税率怎么确定？”

唐良懿、傅岩、朱统钰一听，这个倒也是没想到的，朝廷可没规定电费收入的税率呀？

唐良懿马上说道：“待我禀告抚衙，由抚衙奏请户部后，再定夺。”

刘云龙说道：“好。”

唐良懿说道：“水库建成后，大华公司要保证农田灌溉用水，要保证自由通航。”

刘云龙说道：“建水库除了用来发电，本就也是为了保证灌溉和航运，发电厂出来的水完全可以用来灌溉，水库内的航运管理交由官府管理。不过，除了浅塘中移民养殖的水产外，深水区的水产得归大华公司所有。”

唐良懿说道：“可以。深水区的水产归大华公司所有。”

徽州府、大华公司就其它一些细节进行谈判后，由徽州府作保，大华公司与歙县、休宁县签署了备忘录。

会后，傅岩把刘云龙拉到一边，说能不能安排个人到你公司干活？

刘云龙听后心想，来徽州后傅岩还没求过自己照顾什么人，就问是谁？

傅岩说，我手下有个叫江天一的，是御史金声的门生，虽读过书，但家境贫寒，到了36岁才补为童生，可又没钱参加府试。我见他悟性高，做事认真，就让他在县里领一批民壮，练习骑射，缉拿盗匪。可一年只有15两银子的俸禄，靠这些钱要养活他的母亲、妻子和2个孩子，因此生活很艰难。

刘云龙听后想道，历史上清军攻破南京后，江天一协助金声在徽州起兵抗清，曾先后收复旌德、宁国、泾县、宣城等地，后被清军俘获，送到南京，与金声同时被杀。既然傅岩提出来了，那就去见见江天一，于是就跟着傅岩来到江天一的家。

江天一的家是用土坯砖砌筑的，木窗上防风的纸都破了几个口子，屋面用稻草盖着，根本挡不住风雨的侵袭。傅岩指着边上2间草棚，说那是江天一的弟弟江天表的家。

傅岩进屋后，江天一的母亲、妻子正在家纺纱。江天一不在家，应该是还在县里忙着。江天一的妻子认识傅岩，忙起身泡茶。江天一的母亲一听是县令大人到了，也赶快起身，用抹布擦着凳子让座。

江天一的妻子倒了2碗水，端给傅岩、刘云龙。

傅岩给江天一的妻子介绍了刘云龙。

刘云龙问了一些情况。江天一年少时就死了父亲，他一人抚养母亲和弟弟。因家中没钱造不起房子，他就和弟弟自己用畚箕挑土制砖坯、建草屋，又帮弟弟娶了妻子。因家境贫困，江天一和弟弟江天表的孩子都没有读书。

刘云龙走之前告诉江天一的妻子，如江天一愿意的话，明天到大华公司徽州总部来找他。

离开江天一家后，刘云龙说我们去拜访一下毕懋康大人吧。

于是，傅岩就领着刘云龙来到毕懋康的家里。

毕懋康的家有个小院子，围墙上的粉刷都快掉落光了。走进院子后，只见院子里是满地的鸡粪，还有几只鸭子在院子里“嘎嘎”地叫着。

毕懋康见到傅岩领着刘云龙来到家里后，就自己亲自泡茶迎座。

毕懋康问傅岩：“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呀？”

傅岩说道：“刘总今天想来拜访你，我就领着他来了。”

其实毕懋康早就听说过刘云龙，而且在电厂发电仪式上见过。他问刘云龙：“不知刘总找我有啥事？”

刘云龙没有直接回答毕懋康的问话，而是观望了毕懋康家中四周，然后问道：“怎么毕大人会落到这般地步？你好坏也曾是朝廷大员，竟然连丫鬟都请不起？”

毕懋康说道：“让你见笑了。这几年，家中老伴瘫痪在床多年，看病已花了不少钱，孙子吃了几年官司，为了把他捞出来，又花了不少钱。家中钱财已耗尽，哪还有钱请丫鬟？”

刘云龙问道：“毕大人，你孙子怎么会吃官司的？”

毕懋康说道：“这小子就喜欢舞刀弄枪，还自造手枪。”

刘云龙一听，忙疑惑的问道：“手枪？”

毕懋康说道：“是呀，是手枪，就是用燧石激发火药后，把子弹打出去的那种短枪。谁知他造的手枪因弹簧不行，枪支走火误杀了人，你说能不吃官司吗？朝廷没把他处以极刑已是宽容他了。”

刘云龙说道：“毕大人，能把你孙子做的手枪给我看看嘛？”

毕懋康说道：“枪早就被官府没收了。”

傅岩在旁边说道：“他孙子被抓后，他做的手枪属于私造的兵器，官府自然要没收的。”

刘云龙问道：“毕大人，你孙子呢？他多大？”

毕懋康说道：“我这个孙子23岁了，你看就是关不住他，又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毕大人，你不也是喜欢舞刀弄枪、制车造炮的吗？你孙子也喜欢造枪，你老可是后继有人呀。”

“哎，别说了。要是皇上能听我的话，还至于败给建奴吗？”

刘云龙听后心想，毕懋康与黄希宪一样称女真人、后金人、满族人为建奴，看来大明官员从骨子里就瞧不起满族人。可他们哪里知道，现在清兵的战斗力上已超过明军了。他继续问道：“你孙子在哪里谋生？”

毕懋康摇摇头说道：“这个兔崽子就知道野，哪里想到要谋生？嗨，孽畜呀，家道快彻底败落了，没有翻身日子了。”

刘云龙说道：“毕大人，待你孙子回家后，你问一下他，是否愿意来我公司工作。”

毕懋康听后说道：“你要愿意收留他，我还感激不尽呢。”

刘云龙、傅岩和毕懋康又聊了一些家常，就离开了毕懋康家。

刘云龙向傅岩提出，能否陪他去金声金大人家里？傅岩就领着刘云龙来到金声家里。

碰巧，今天金声没去还古书院教书。他看到傅岩领着刘云龙来到家里后，忙让座，并让丫鬟给傅岩、刘云龙上茶。

与毕懋康家里相比，金声家里就显得阔绰多了。

傅岩、刘云龙刚坐定，金声对刘云龙说道：“我这辈子见到最稀罕的就是你的电。以前我一直认为只有天上才有闪电、雷电，没想到被你在地上把电给发出来了。”

傅岩说道：“金大人，听说刘总还发明了蒸汽机，是用蒸汽来驱动机器的。”

金声说道：“还是后生可畏呀，我们都落后了。你是怎么会想到用水来发电，用蒸汽来驱动机器的？”

刘云龙就简单地把发电原理、蒸汽机原理说了一下，可金声听了后还是一脸茫然，似懂非懂。

于是大家就聊了一会别的。临走前，刘云龙问金声：“不知大人能否曲驾到我的业余武校来教书？”

金声说道：“我听说你们大华公司办了好多夜校，怎么你还要办业余学校？”

“是的，这所业余学校是专门给公司巡更人员上课的。”

“上什么课？”

“射箭、搏击。”

金声听后，看了看傅岩，然后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让我给你的巡更人员上课？”

“听说大人在城西凤山办有武校，所以我想请大人来担任业余学校的校长。”

“你的业余学校还有别的老师吗？”

“还没有教习射箭、刀术、搏击的老师。”

“行，那我再带几个武师过来。”

“多谢大人，拜托了。”

离开金声家后，傅岩问刘云龙：“你为啥要给巡更人员培训箭术、刀术？”

刘云龙说道：“公司有好几个金矿、铜矿，还有几个车间熔炼金子、银子，要是巡更人员没有点本事，遇到盗匪怎么办？”

“不是有我们官府吗？”

“盗匪真来抢劫的话，等你们官府的人来，我的矿、车间都已经遭殃了。如我的巡更人员有了守卫武器，就能坚持到官府的人过来。再说，万一江对岸的贼寇过来了，我的人还能帮着官府守卫地方。”

“说的有理。”然后问道：“你说张献忠会打过长江来吗？”

“张献忠在巢湖训练水师，可水师不是短时间就能练成的。再说，朝廷会无动于衷吗？凤阳巡抚史可法、凤阳总督马士英、庐州总兵黄得功也不是吃醋的。”

“但愿如此。”说完，傅岩望着远处，喃喃道：“不知朝廷何时能剿灭这些贼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