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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历史架空>烈焰汉魂>第二十六章 志在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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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志在封侯

小说:烈焰汉魂 作者:万村 更新时间:2022/7/12 21:20:47

鹿已受伤,一路上都能看到斑驳血迹,血色灰白,应是未有伤及要害。二人循着血迹及枝桠刮蹭的皮毛碎屑前行,脚步轻缓,此时速度已排不上用场。二人都知猎物性情,只要不再刺激,惊鹿不消半个时辰就会平静下来,而这半个时辰,鹿儿决计跑不远。

果然,穿过几道小山梁,绕过一棵傍有参天古树的大山包后,前方出现断崖峭壁,好似大斧砍削一般,竖直通向崖底。二人快步到达崖边,发现脚下是淤积的一弯浅水沼泽,雄鹿已越过水沼,正吃力的向对岸山峰斜坡攀爬。二人心下思忖:此地立时出箭,射中雄鹿背脊应是十拿九稳,但要一箭毙命却无多大把握,且在第二支箭上弦的空隙,极有可能就被对手夺得先机,施与猎物致命一击。

卫青抬头,望见身边左侧一棵大树可能因遭受雷电所击,斜斜的悬空歪向水沼上方,枝干粗大,足可载一人之重。

卫青几个跨步跃上树干,跳身抓住大树粗壮枝桠,大树受力,缓缓垂下,离地面约莫丈许,卫青松手,身体已落在沼泽对面。起身便已领先公孙敖十数步,与右侧上方明显体力不支的雄鹿相距不到五丈。

公孙敖已失了先机。眼见卫青抬手举弓,情急之下也顾不了许多,几步借力,右脚踏在崖边突出的一块大石上,发力纵身一跃。身悬半空,正好与坡上雄鹿处于平行之位,箭头侧转,顺势朝着左侧方花斑雄鹿胸部放出一箭。紧接着哗啦一声,重重的掉进了水沼,溅了个浑身透湿。

一箭破空,正中雄鹿右胸,箭头力不稍待,贯胸而过,穿出左侧。可怜那斑鹿短时间连窜带跳,又受到剧烈惊吓,早已疲惫不堪,上坡本已力不从心,中箭后更是四蹄一缰,翻身滚下了山坡。前肢靠后的箭伤处流出棕褐色的血液,冒着气泡,显是已中心脏。

鹿身上只有一支箭。

公孙敖上前查看了一下鹿尸,认得是自己的箭,不由得大惑不解。照他的感觉,卫青出箭应在他之前。

确实,卫青原本是有机会在公孙敖之前拉弓去弦的,只是,他根本就没想射箭。因为,他拉满的弓是空的,并未搭上箭支。

“你为何不射?”公孙敖转身,奇道。

“取鹿之命,公孙大人一支箭足以。”卫青道。

几个骑郎已随后赶到。见此一幕,都是扬声欢呼:“公孙敖胜了!公孙敖胜了!”接着跳下山崖,抬起鹿尸,用绳绑了吊上崖顶。众人簇拥着公孙敖走出密林。

“朕就说过,到底还是朕的骑郎厉害。”刘彻看着地上的鹿尸,开心大笑:“卫青,你觉得如何?”

“公孙大人骁勇,卫青佩服。”

“这样吧,你就留在朕的建章营,跟着翕侯的人,再磨练一下。翕侯,这可是个好苗子,好好带带,可别给朕耽误了!”适才引导建章营骑操练的将官也来到这里,刘彻后一句话是对着他说的。卫青也在这时才近前看清将官形貌,虽着汉甲,却是深目钩鼻,一副胡人的长相。

将官操着生硬的汉话道:“陛下放心,邯郸一定尽心尽力教习他们匈奴骑射之技。”

“谨遵陛下旨意。”卫青也下马拜谢。

刘彻一行打马回宫。公孙敖落在后面,转头看了一眼卫青,卫青向其微微躬身。

那个有着翕侯爵位,名叫邯郸的胡人将官将卫青带至帐落群,领着他熟悉营地。便有几个年轻军士策马跑了过来,跟在两人身后,对着烈焰当空指指点点。过得片刻,邯郸将卫青安置于帐落东首端处的一座穹庐里。

卫青拴了马,推门走进穹庐,见毡帐内已坐有一位军士,年纪应该比自己还要小些,脸上兀自未脱稚气,正在把玩手中的长剑。

“你叫卫青?”

“是。”

“我叫苏建,跟你一样,也是刚来建章营。对了,刚才大家都看到了你的马,都在惊讶为何如此高大雄壮。我也好生奇怪,你看我的马,怎么喂都不长肉。”

卫青想起适才在穹庐外看见的一匹拴在木桩上肋骨森森的干瘦梅花马,笑道:“高大是因为马种不同,这雄壮嘛……你每日喂马几次?”

“当然跟人一样,朝食夕食每日两次嘛。”

“我的马每日可是要食三餐,夜里我都要加喂一次,饲料里还加了盐和精料。”

苏建伸伸舌头:“你这马可是比人还金贵,竟然一日三餐!”

卫青道:“要想马壮,你就得把它当作人,当作朋友对待。”

苏建张嘴点点头,似有所悟。

由于昨日深夜进宫,日间又早起待命,再加与公孙敖骑射比试一番折腾,卫青早已感觉疲累不堪,当下简单收拾了一下床榻,一头倒下便呼呼大睡。

次日清晨,一阵突兀的牛角号声于帐外不远处骤然响起。卫青从梦中惊醒,转身看见苏建正起身边穿衣边对着自己大喊:“快,这是结队号角声,只有半刻时辰,逾时未到的会受重罚。”

号角声源自帐落外那片旷野中部,当两人驱骑赶到,四百余骑士早已肃立当地,排成方形军阵。好在两人虽然落在最后,却也并未逾时。卫青跟着苏建勒缰站在骑兵队伍末尾左侧,环视周围,见军阵后方几排军士列队明显松散,据一旁的苏建悄声相告,才知排在后面几排的都是新兵。

胡人教官邯郸矗立在军阵前方,得到各部曲回报人马齐备的讯息之后,面向众军士开始喊话,话音并不十分洪亮,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些时日,营中新来了不少军士,所以,有必要将过去在这里说过的一些话再说一遍。”

“我原本是匈奴人,现已归义大汉。陛下令我来到建章营,就是要我训教出一营能够像匈奴人那样征战的骑兵。今后,你们不但要习惯像匈奴人那样饮食起居,更要像匈奴人那样思想与行事。”

“你们只需要记住,进了建章营,就是匈奴人。”

“汉人有各种五花八门的兵器,多到我连名字都记不住。但对匈奴人来说,最好的兵器只有一个,那就是弓箭,最好的朋友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胯下的战马。所以,每一位匈奴勇士,他们不到车轮高时就会骑在羊背上射猎鸟鼠,**之后,自然个个都是骑马射猎的好手。”

“征战时,匈奴人并不太喜欢容易导致两败俱伤的短兵相搏;只有用弓箭射杀敌人,自己完好无伤的归来,才是值得夸耀和称赞的行为。草原上,有什么比强壮的勇士更值得珍贵的东西呢?所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让我们最好的朋友带着我们四散逃避,这并不是什么耻辱的事。生存下来,你才有复仇的机会。匈奴人的刀,更多时候,是用来切割丧失抵抗能力时的敌人的首级用的。”

“汉人平时比赛射箭,都喜欢站在地上,对着静止的草人或木靶;即使骑在马上,也是让马停步,好让自己能够精准瞄准前方标靶。但我们匈奴人,即使妇人也不会有如此举止,因为猎物不会站在一旁静静等待着你。今日,我就让你们看看何谓真正的骑射。”

话毕,邯郸将马头勒过一侧,对着军阵前队右首方向咕噜了几句匈奴语,随即就有二十位军士打马走出阵列。卫青远远的看去,以这些军士形貌举止判断,无疑都是匈奴人。

突然,一位军士驱驰胯下红马自军阵中飞驰而出,划过偌大原野,立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紧接着,军士从身后马臀两侧的大麻袋中拿出一颗塞满泥土干草的球形皮囊,抡臂将之抛向半空。湛蓝天幕下,一个小黑点快速冲高,耗尽升力后作圆弧形转头向下。

与此同时,适才出列的二十位匈奴骑士口中嗷嗷连声,双手搭箭上弦,紧跟着皮囊抛出的方向打马快出。这些军士并没有听到谁的号令,也没有特别整齐的队形,但就像被饥饿折磨许久的狼群看到可心猎物一样心照不宣而又迅疾的展开行动,决绝的速度与本能般的攻击意志自然激荡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将卫青等一干新兵压得几乎窒息。

当球形皮囊落到地面时,囊身已插满了军士们射出的利箭,状如刺猬。

红马军士继续向前飞奔,手中不停抛出皮囊。众人抬眼看去,只见空中涌动着不同大小的球形皮囊,有时只有一个,有时有两个或三个,或高或低,此起彼伏。地面飞驰的射手们射出的箭矢执着而坚定的追逐着这些半空游动的皮囊,并把它们变成一个个的刺猬,逐次跌落,在青草泥土里翻滚。

卫青仔细看着匈奴骑士们追逐皮囊。发现他们都是两腿紧夹着马腹,臀部微微离开马背,弓着腰,头胸前倾,目光警觉,举止甚至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前方随时都有不可预测的危险事物会突然出现,拿在手上的弓箭也是箭头朝着斜下方搭上弓弦。只有空中出现皮囊,射手们在发射的那一刹那才会将拿弓的臂膀向着目标伸直。手臂挺直与利箭出弦几乎都在同一时刻,完全没有瞄准的时间,远远看去就像手臂抬高的惯性带出了箭矢一般,却又箭箭中的。

这些马不停步、箭不虚发的射手,与其说他们是在演示骑射技艺,还不如说他们是在释放与生俱来的本能与天性。

须臾,红马军士与追逐皮囊的射手们已驰出数里之遥,邯郸又令五位匈奴军士出列。军士们心领神会,策出阵列后就跳下马背走到事先摆放好的一堆草人旁边,拿起地上牵引草人的绳索,系在各自驾驭的马匹尾根上,旋即上马两腿猛打马腹,朝着追射球囊的射手方向驰去。草人被绳索拖拽,在马尾后三丈距离摩挲地面,逶迤跟随。

射手们发现草人来“袭”,纷纷勒转马头,朝着五人草人马队来向飞驰,两队迎面竞成对冲之势。只片刻,便迎头撞上。

铁蹄交错,草屑泥渣纷飞,空气被两股反向冲力撕裂的沉闷声响猛地灌进观望的众军士耳中。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花乱,凝神细看时,草人与射手两支战队已经反向脱离,那些拖曳在地的草人身上,都已布插箭支。射手们犹不甘心,拨马回头,操控坐骑紧咬在草人后射出连珠箭矢,直到草人身上荆棘丛生。

这是卫青等一干新兵第一次亲身体验骑射对攻的战斗氛围。虽然只是攻击的皮囊与假人,却让他们明显的感受到,匈奴骑兵的攻战并不像他们事先预想的那样是勇士们在旌旗招展下,鼓乐号角中排成整齐的阵列,然后再进行无比骁勇的短兵互搏,而更像是食肉动物在捕猎过程中不拘一格的力量与智慧的较量,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卓有成效。

也许战争就是这样,尽量的保全自己,而更多的杀伤敌人,其他的,都不重要。卫青不禁暗想。

接着,邯郸唤出后几排新兵,令其依样画葫芦的骑射皮囊。这些新兵好多也算骑马的好手,但要如此快速骑驰中射猎空中上下翻飞的皮囊却实属难为。几个回合下来,掉在地上的皮囊大都完好无损,箭支亦是散落四周,难有中的之矢。新兵们颇为沮丧。好在邯郸并不生气,只是呼喝着要这些新兵一次又一次重复刚才的骑射过程,就似要培育他们坚不可摧的耐力一般。

自此,卫青便以建章营为家,每日里与一干新旧汉兵一起,跟着邯郸及其率领的几十名匈奴军士习练骑射、短兵、战阵等,有时也被宫中调去做一些恭迎,仪仗。建章营中军士多是父母皆已不在人世的孤儿,常年生活在军中,行为举止大都潇洒豪迈,卫青身处其中,竟然觉得无比自在,他很快就喜欢上了这里。

邯郸在训教军士时非常严肃,基本都是面无表情的发施号令,予人不怒自威之感;即使在没有例行军训的闲暇时分,他脸上也不会流露出一丝笑意,更极少与人交流。不但对汉军士兵如此,对那数十名匈奴裔军士,同样如此。

邯郸唯一表现得有人情味的一次,是天子赐来御酒,建章营军士们在圆月星光下开怀痛饮时。那一夜,邯郸成了全营喝得最多的一位。酒到酣时,他甚至围着营火手舞足蹈,口里唱着囫囵的歌词,惹得一众匈奴军士兴奋起来,开喉齐声唱和。上林苑中偌大原野,一时胡风弥漫,豪气干云。

但卫青却隐约看到邯郸的眼里似乎泛着泪花,在身边喜笑欢颜的一众汉胡军士映衬中,他舞动的身影甚至显出了些许孤独。

景帝年间,匈奴单于部裨王邯郸、徐卢等原本占据水草丰美的**牧场南部大片土地。稽粥单于死后,军臣单于继位,将这片牧场许给了征伐羌人有功的浑邪王,并令邯郸等部迁往漠西。邯郸、徐卢等五位裨王不服,最终选择归降汉朝。景帝自是万分欣喜。为了怀柔夷狄,景帝将邯郸等封为列侯。

昔年汉高祖为稳固江山,曾杀白马歃血盟誓:非刘姓不能封王,无功者不能封侯,如有违背者,天下共诛之。景帝此举,无异于破坏了高祖的白马盟誓。侯爵之位不但可享用食邑赋税,更可世代承袭,汉军将领拼死征战都未必能获此殊荣,此一举竟封了五位无功降将为候,诸汉将自然颇多不满,纷纷上书言情,请皇帝裁撤降将爵位以安天下。然当时汉匈之间,汉朝处于弱势,景帝封邯郸等为候,实为示以表率,希望以此吸引更多匈奴将领前来投奔,达到分化瓦解匈奴实力的效果,对诸将的意见自然不予采纳。待到刘彻登基,为打造一支可与匈奴抗衡的骑兵队伍,便将翕候邯郸调来上林苑任教官一职。

邯郸入汉后无功封侯,正自惭愧,见天子委以重任,自是不敢怠慢,当即带了在草原时就随自己征战多年的部属五十余将士,自关东封地赴京师上任,建章营自此成立。待到卫青进入建章营时,营队已初具规模。与汉初骑兵多为步兵转型而来不同,建章营羽林军是大汉第一只真正意义上的骑兵队伍。

这一天,恰逢休沐日,卫青带着烈焰当空来到附近湖边,准备刷马。忽见苏建带着一人一骑往自己这边驰来。

“卫青,有人找你。”

苏建指了指同来之人,调转马头自去了。卫青看向来者,却是身着便装的公孙敖。

“见过公孙大人。”

“那天的事可不能就这么完了。你不出箭,以为我会领你的情吗?今日陛下不在,你也勿需保留,我二人再比一比。”

“骑射之术,偶然之机影响甚多,再加公孙大人气概确实折服在下,在下甘拜下风,实非故意让渡。”

“谁跟你比箭,今日我是要跟你比酒。”

卫青一怔,没料到公孙敖来这一出,不免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我,我不太会饮酒。”

“那你喝一杯,我喝一杓,行了吧?”

“那就遵命了。”卫青道,二人一起哈哈大笑。

两人驱马径直过了渭桥,西行一个时辰就到了槐里,寻了一处酒舍,靠窗坐了。不一时,酒家端上一盘烩渭水鲤鱼,两碗索饼,几个果蔬冷盘,沽了一壶酒,满杯斟上。

“公孙大人……”

“唉,什么大人不大人,我叫公孙敖,大不了你几岁。”

“敖兄真是直爽人。”

“兄弟,你是否有知,射鹿那日你跟我客气,可算是断送了大好前程。”

“前程?”卫青奇道,他确实没想过这两个字。

“你还不知道吧,当今天子可是有雄心,有大抱负的君王,今日受他认可之人,来日必当大任。我等在宫里谋个差事,不就是图个建功立业的机会么?”公孙敖边说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射鹿那日,尚未出宫时陛下就在众郎面前夸你数次,显然非常看重于你。没料到比箭你输了给我,这下赏金名声都被我独占了……哈哈……不过,兄弟大可放心,我常伴陛下左右,寻得时机在陛下面前多提提你,先混个耳顺,进而再做打算。”

“多谢敖兄。卫青初来,不懂宫中之事,还请敖兄多多指教。”

“兄弟,你是个老实人,又初进宫,这里面许多的门道,一时半会也无法给你讲得清楚,今日我来,也就是提醒你一二。你只需知道,这朝廷之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可是杀机四伏的:裙带、派系、道法,甚至经略方式、路径方向等等,事关各自利益,都是明争暗斗,无有消停。就是贵为三公九卿,稍有不慎,也引杀身之祸。所以,我们这等人,要在朝廷生存谋求富贵,不但得多几个心眼,更还要看清大势所向,顺势而为。”

“难道,陛下就不知这些争斗,任由他人为之?”

“嗐,当今天子继位也就短短两年,恩威不够啊。那太皇太后,及一班老臣说的话,只怕比陛下说的还管用。再说了,只要有人在的地方,哪能没有争斗!”

听公孙敖所言,卫青不由得想到了那日刘彻口中所说的“老家伙”。心下暗道:幸好陛下将我安置在了建章营,每日只习武事,否则,如此复杂的宫廷,我可应对不了。

公孙敖续道:“不过,这帝王首辅们乱七八糟的事,其实咱们也不用理会太多,只要不瞎掺和乱站队,也就跟咱们没啥关系。”公孙敖也不劝卫青,兴致来了,端起陶杯又是仰脖一饮而尽。少顷,便有了几分酒意,话匣子更加不可收场:“兄弟,你可知道?我们的时代就要来临了!”

卫青一脸懵懂:“敖兄,此话何意?”

公孙敖也不着急,反问道:“你试着想想,大汉立国已六十余年,那些侯爵食邑,与我等有份么?”

卫青笑道:“都是世家王族等身之物,与我等小民何干。”

“照啊。宗亲郡王就不说了,那些千户万户的侯爷,大都也是开国功臣之后,世袭的爵位。便是你家平阳主,不也是靠着他先祖开国功臣曹参曹丞相的庇荫才得的侯爵之位么。难道,你就没想过像平阳侯那样,出则四马大车,鼓乐开道,入则锦衣玉食,仆奴候伺,走到朝堂上,也是公卿大臣人人景仰,连皇上都要称赞你的功绩,敬你几分?”

卫青摇摇头。他想到了平阳公主,那么完美的女人,怎么供奉都是应当的,自己又如何能够与之相比。

公孙敖又喝了一杯,见酒壶已空,叫酒家:“再来两壶酒。”转首又对卫青道:“兄弟,我这骑郎之职虽是卑微,但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成日里都伴在在天子身边,天子一举一动,一言一笑,都落在我眼里。皇上在想什么,将来要做什么,只怕那些丞相御史,都没我清楚。嗐,你可别老是听我讲,你也来一杯,不然就我一个人瞎喝,没劲。”

卫青不愿扫了公孙敖的兴,忙举杯道:“卫青敬敖兄一杯。”两人撞了一下杯沿,都是一饮而尽。

“我曾听陛下说过,侯爵之位乃天下公器,只有军功卓著者方可取之。以我观之,只要皇上能够亲政,大汉对匈奴的反击之战必然开启。我跟定了陛下,在陛下面前尽力表现,就是觉得,迟早有一天,陛下会选材拜将,我拼死都要抓住这个机会。若有朝一日能做个将军,戎马沙场建立军功,封他个万户侯,也不枉此生了。”

公孙敖对着卫青,毫无顾忌的说出内心所思所想,两眼自然放出晶亮光彩,似是看到了自己远大前程,配合着他热切的语气,使得现场氛围极具感染力。

卫青心中,一种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情愫开始蠢蠢萌动:原来,人竟然可以这样,充满希望,充满梦想,充满激情的活着!想到自己从前胸无点志,苟安现状,不由得暗道一声惭愧。

公孙敖并没注意到自己话语对卫青的影响,续道:“太皇太后迟早……唔……不对,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总之,陛下年纪尚不及弱冠,时间,是在我们这一边的。你以后多多跟我出来,我叫上宫中同僚,朋友多了,互相也有个照应。”

“好,多谢敖兄,卫青再敬兄长一杯。”

“好,干!”

“干!”

夜晚,毡帐内,苏建好梦正酣。卫青躺在床榻上犹自思绪万千。他一直并不确定射鹿那日自己为何没有搭上最后那支箭,直至今日,公孙敖一口一声的兄弟,让他终于恍然大悟:相比在皇上面前奋勇表现,赢得关注,他其实更希望能拥有一份惺惺相惜的知交友情,尽管这并不那么确定。也许,他天生就不是争强好胜之人,更也许,是弥补他在郑家多年的遗憾,当年,他多么希望郑家哥哥们能叫他一声兄弟……

公孙敖,卫青愿做你一世的兄弟,绝不相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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