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夺城

镇安府一处隐蔽的山谷之内，人声嘈杂，近千人在奇怪的口令下做着奇怪的动作。

“向右转……向左转……稍息……”

这是刘启将后世军队的队列训练照搬过来，眼下的义军虽然身经百战，但基础训练很薄弱，基本上只会一股脑的冲锋或者抱团防守，像样的训练几乎没有。现代化队列训练能够提高军人的服从观念，组织纪律观念，集体观念，也可以提高军官的组织指挥管理部下的能力。

“收腹，挺胸，两肩要平……”

刘启、二狗和花和尚手里拿着藤鞭，在队列里行走，手里拿着马鞭，只要看到谁动作不规范和犯错就抽，这样的训练已经持续七天，已经颇具成效，至少义军已经变成一个整体。

如此循环动作做了足足五十次，最后是战军姿。

“两柱香军姿，不合格者俯卧撑一百个，一炷香有动作者还是老规矩，没有肉汤喝！”刘启大声吼道。

这是简单的奖罚机制，这些天他们收获了不少肉食，这对于当下底层人是奢侈品，做梦都会馋醒，由不得他们不努力。

刘启深知军人体质的重要，想尽一切办法弄到肉食，哪怕是骨头敲碎下水也好，每天都会派人在林内捕猎，连老鼠蛇小鱼小虾都不放过，不过物资有限，肉汤骨头汤只能三天一次，每天也仍是两顿饭。

不过饭经常是黄面馒头或者大米饭，这让义军上下无不欢喜，以前他们可是只能喝野菜粥，这也无形中提高了刘启的威望。眼下这些义军可没有什么军人的荣誉，更别提什么保家卫国，只是想要混口饭吃。

“副旗主，散出的兄弟传来消息，广西提督冯子材正率领一万清兵攻打天地会最后的据点归顺城，已经围城十天。”郎中来到刘启身边小声说道。

情报对于战争极为重要，甚至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刘启自从湖北出发后就成立了一个情报小组，全是广西籍士兵，由郎中负责，这才能他在行军途中能够快速的洗劫恶绅，不用耽误时间。

“走，咱们去军帐里谈。”

刘启又招呼二狗和花和尚一起来到军帐，商量对策。

花和尚脾气火爆，听到天地会被围，立刻说道：“副旗主，还等什么，立刻出发归顺城，救援天地会兄弟。”

二狗不以为然，对着花和尚说道：“着什么急，清兵有一万，咱们不到一千，就这样冲上去找死啊！”

花和尚一愣，抚着光头道：“我这不是为了反清大业着想，毕竟天地会实力不弱，到时候可以相互扶持。”

“哈哈哈，和尚你也会文绉绉的了！”二狗大笑道。

花和尚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嘿嘿，这不都是和副旗主学的嘛！”

刘启在前世可是长在红旗之下，耳濡目染，鼓舞这些农民义军士气自然是手到擒来。

“好了，咱们还是先商量一下要怎么解救天地会的弟兄们。”刘启打断道。

根据前世和当下的了解，广西天地会领袖名叫吴凌云，秀才出身，因身高腰长外号“长四腰”，起义时间比太平天国要早的多，占领太平府、宁明州、龙州等数城。太平天国势大后他也学着据地称王，建立了“延陵国”，后太领军离开广西，清军调集兵力全力围剿，吴凌云战死，其子吴亚忠接收基业，继续与清廷对抗。随着太平天国实力越发强横，广西清兵不断被抽调，天地会残军得以**，可随着太平天国覆灭，清军重新集结兵力，并调悍将冯子材统率，准备一举荡平天地会。

“副旗主，属下有一条计策，没准可以为天地会解围。”郎中说道，“咱们可以布置疑兵之计，将我军声势造大，作势攻打天保城，冯子材后院起火，必定回军救援。”

刘启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我想真打。”

郎中一愣，有些吃惊：“副旗主，天保城乃是府城，城墙坚厚高大，还有火炮，咱这千来号人哪能啃的下来？”

“并不是强攻，而是智取。”

郎中还是摇摇头，“根据兄弟们的探查天保城有两营清兵，防备很严，恐不好下手。”

刘启道：“郎中，你看的只是表面，冯子材虽然是提督，但初来乍到，手里的一万人有一半是从广西各地抽调的团勇，这天保城内也是如此，精锐全部被抽调，两营守军皆是团勇，组建不超过两月，听说里面有不少烟鬼，战斗力低下，所谓的防备森严只是知府给冯子材看的。”

“可是仍有些冒险。”郎中对于夺城还是没有信心，这也不怪他，黑旗军巅峰时期要打一座县城也要极为慎重，何况是一座府城，尤其是天保这样的边陲重镇。

刘启却心意已决，接着劝道：“其实攻打还有另一个理由，我们马上要入越南，到了那里肯定会迎来越南国的进攻，就算站稳脚跟也会被封锁，而我们的物资储备还很不足，总不能强当地的百姓吧，那样咱们就真成了土匪，所以，进攻天保搜集物资事在必行。”

郎中掌管黑旗军的钱粮，目前看似很多，但他知道最多够消耗三月，如今已经入秋，到了越南很快就是冬天，说不定还会招人，那就更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好吧，我同意攻打天保，但还需要好好谋划一番。”

“太好了，终于可以大干一场。”

二狗和花和尚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他们骨子里都是战争份子，这些天一直欺负豪强劣绅的护院，根本不过瘾。

三天后，傍晚，天保县城。城门站着一队二十人的兵勇，手里拿着长枪，还挎着腰刀，穿着宽肿勇服，一个个无精打采，双眼无神，盯着来来往往的百姓，偶尔碰到可疑的，就上去盘查一番。

“队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一天到晚的上岗，粮饷不发，还不让拿东西，再这样下去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一个中年兵勇靠在城门凉棚处，嘴里吧着烟袋，发着牢骚。

旁边藤椅上，一个坦匈中年，扇着蒲扇，不住往嘴里灌着凉茶，“老六，不想干滚一边去，你看老子好过吗，这是新上任的提督大人立下规矩，谁敢不从，你没看陈营头他们都被收拾了，连知府大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偷懒片刻。”

“哎，祈祷这位提督大老爷赶紧剿灭天地会反贼，收兵回桂林，咱们也好松一口气。”

“谁说不是，连老子的烟都快断货了。”

就在此时，城外一支车队缓缓行来，他们身穿土家服饰，赶着一辆马车，身后有五辆马车，各有两个伙计，皆是一样的服饰。

“队头，是土家商队，你要的货来了。”

队头转身看去，顿时大喜，手忙脚乱的穿好衣物，紧紧腰刀，大步走出城门口，带着老六等数个兵勇，拦在车前，喊道：“站住，你们是哪里来的，来做什么？”

车队领头是个三十的汉子，在他身旁是个少年，浓眉大眼，不是刘启是谁，不过他此刻低垂着目光，不与清兵眼神接触，交谈之事交给了旁边乔装的土家族士兵。

“这位军爷，我们是来自下旺司的货商，手里有一批货要送到福源货铺，还请通融一下。”

说完，从车上拿出一个布包递了上去。

队头眼睛一亮，在周围扫了一眼，他们规定禁止索要财物，但送上门的却不要白不要，打开包裹一看，赫然是烟土，他掂量一下，足有十斤，这可价值不菲，脸色顿时变得柔和起来。

“原来是下旺来的土家，咱们也算旧识，没有带违禁兵器吧？”

“小的哪里敢，只有身上的牛角小刀。”伙计拍着腰间的短刀说道。

“那就好，来人，放行。”

果然是有钱好开路，这队头得了好处连例行检查都没做直接放行。

刘启跟着车队来到城内，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是他在这个世界真正的第一战，难免有些紧张。本来是想要装成运粮队，不过被郎中反对，他早年闯荡江湖，熟知各地人情，广西一带土家人相对平和，不会引起清兵的过度警惕。而且土家人受鸦片战争影响被迫种植鸦片，这可是硬通货，很容易过关，所以就利用缴获的烟土伪装成商队，进城卖货，果然，还算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