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举来犯四

就见吴元猷旗舰上摇动旗子，二十余艘大一些的炮船缓缓靠近东兴城外海滩，抵达两里左右距离后一字排开，这个距离应该就是所载火炮的射程了。

这种炮船叫做米艇，顾名思义最早是民用船只，用来运米的，航速快，船体坚固。船身长三十米，宽六米，高三米，拥有三百斤铜炮十门，两舷各五门。

这种米艇战船就是广东水师的主力战船，另外还有什么同安梭船，大横洋梭等战船，这些基本都携带五门以上的火炮，剩下的还有哨船、唬船等，只能安装一至四门火炮，也都是小口径铜炮或者铁炮。另外还有几艘仿制西方战舰的战船，不过不伦不类，难堪大用。

这就是广东水师自鸦片战争后努力改变的结果，以前的水师连大规模的海盗都干不过，要知道西方最末等的风帆炮艇也有二十门火炮，可以想象清廷水师落后到何种程度。

清军炮船停稳后，侧舷火炮全部开火，实心弹丸破空呼啸，砸在沙滩上，溅起大片的泥沙，然而却没有一发能够打到炮台之上。

吴元猷见状只得命令这些炮船再度前移动，还有小炮船快速开进，这些小炮船是平底船，不用担心搁浅，可以直接开到沙滩上开炮。

六艘蒸汽炮舰混在其中，也纷纷开火。他们所载的是二十四磅或者十八磅前装线膛跑，射程还不错，一些炮弹飞入沙滩后的战壕之上，还有的打在炮台上，不过毕竟口径小，威力不是很大，而且炮台是钢筋混凝土构造，炮弹打在上面只留下一个点。

刘启此刻躲在炮台的防炮工事内，安静的等待，只有陆上的十门山地野战炮还击，不是火炮射程不够，而是怕全力开火给清军吓跑，那就功亏一篑了。

眼见黑旗军火炮弱小，清军小炮船肆无忌惮的冲到沙滩上，开始胡乱的炮击，这些船上用的大多是是子母炮，还有口径更小的铜炮，都是实心弹，很难对藏在战壕内的黑旗战士造成杀伤。

“轰轰轰……”

广东水师全力开火，炮声震耳，海面硝烟弥漫升腾，颇为壮观。

“父亲，贼兵火力不强，估计主力都在拦截常善将军，正是出击之时！”吴世恩有些等不及了，准备登陆作战。

吴元猷观察一阵，并没有发现异常，至于两座炮台，也以为是火炮射程不够，只为掩护城池之用。

“可以，记得派出一部从河口突入进攻！”

“遵命！”

吴世恩转身下船，命令运兵船前进，同时分出五艘小炮船和十数艘运兵船开往河口。

清军很快登陆，和运兵船一起密密麻麻的拥挤在沙滩上五艘小炮船趁着涨潮刚刚闯入河口，水手们奋力划桨，忽然船身一震，猛地侧翻，二十几个水手惊叫挣扎的翻倒水力，原来河道里被砸下暗桩，根本无法通行。

“狡猾的贼兵，原来早有准备！”

吴世恩见从河口偷袭失败，怒哼一声，但也没有太过在意，他的主力全在正面。

一队士兵爬上岸上土坡，刚刚抬头，就见前方枪火闪现，还未来得及反应，仰头栽倒。

“贼兵……”

话音未落，就听炮声隆隆，漫天呼啸，一枚枚炮弹砸落沙滩之上，轰然爆炸，炸点一处挨着一处，泥沙崩空溅射。

炮弹不光是对着沙滩，还有海面，就见一道道水柱腾起，水花四溅，有不少战船被直接命中，立时木屑纷飞崩射，不少清军水手被炸伤，或者直接被震到海里。

东兴炮台全力发威，黑九式火炮借助地势俯瞰整个登陆海域，笼罩三千米范围。

清军船只拥挤在一处，因为木质单薄，挨上一发就基本被击穿，损失惨重。

“还击，所有火轮船全部还击，其他炮船，立刻撤退！”

吴元猷顾不得震惊，立刻指挥六艘蒸汽炮舰全力炮击东兴炮台，掩护射程不足的炮船撤离。

东兴炮台五十门炮，芒街炮台五十门，再加上正面阵地里的三十门，形成三面交叉火力网，几乎不用瞄准，将冲进火力范围内的清军战船笼罩，就见一艘又一艘船被击沉，有的被引爆火药，不时腾起大团的火球，清兵下饺子般落入海中。

幸存的战船疯狂的掉头，企图逃离，但每艘船都想用最快的速度离开，导致相互冲撞，无头苍蝇般乱做一团。

吴元猷正忙着交战，就算打出旗号也没有多少人查看，指挥不灵，整片海域成了清军战船的坟墓。

幸运的是黑旗军的火炮射速并不快，有的战船趁机脱离射程抵达安全海域。可还未来得及庆幸，有人发出惊呼。

“天啊，是洋人的战船！”

清军水兵放眼望去，就见他们身后的海域出现三艘大型战舰，样子他们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洋人的军舰不时出现在广东，就是这种战舰，打穿了虎门炮台群，炮轰广州城，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清军不怕任何叛军义士，唯独怕洋人军队，已经怕到骨子里。

这三艘巡洋舰正是刘启隐藏起来的杀手锏，就等着清军登陆部队上岸后在现身。

“这是怎么回事，洋人的战船怎会出现在这里？”

吴元猷认为贼兵不可能有这种大舰，唯一的解释就是洋人出现，只是不知道为何出现在这里。

就在清军搞不清楚状况时，指挥作战的何景东下令三艘战舰一字排开，将侧舷四十磅前装线膛炮对准了清军水师。

“开火……”

三艘巡洋舰共计五十余门炮同时开火，四十磅炮威力极大，有的发射榴弹，有的是实心弹，不管那种炮弹，被命中清军战船不论大小，立时四分五裂，崩碎当场。

无数清军发出恐惧的惊叫声，如果说东兴炮台只是让他们狼狈，并未太多的害怕，但面对洋人战舰的进攻，恐惧的两腿打颤。

就连身经百战的吴元猷也是如此，脸色发白，完全不相信眼前这一幕，根本不明白洋人为何帮助一个区区叛匪。

“提督大人，我们该怎么办？”一个参将焦急道。

吴元猷也是不知所措，理智告诉他要撤退，可自家的儿子和三千琼州子弟兵全都在岸上，黑旗军显然做好口袋，他撤离琼州兵就彻底完了，可不撤又打不过洋人战舰，正在为难之际，忽然头顶传来炮弹呼啸声，镇海号船身猛地一震，碎木和铁块四处飞溅，一枚实心弹丸命中了驾驶舱，捣毁整个舱室，零件散落，几个操作人员不住哀嚎。

“提督大人……”

好巧不巧，一块崩飞的木头击中了吴元猷头部，顿时血流满面，晕厥过去。

清军的六艘蒸汽炮舰冒着浓浓的黑烟，显然烧的不是好煤，是何景山重点攻击对象，只没想到最先命中的就是旗舰，还导致主将受伤。这下可好了，吴元猷昏迷不醒，无人指挥，广东水师变得更加混乱。

镇涛号还有一个副将，见旗舰无法动弹，正面还有洋人的战舰，哪里敢反击，顾不得已经上岸的吴世恩所部，努力打出旗号，下令全军撤离。

“父亲大人……”

吴世恩也见到镇海号被击中，吴元猷生死不知，让他惊骇莫名，跪地大呼。

“总兵大人，大事不好，水师正在撤离！”吴世恩身边的副将惊呼道。

吴世恩双眼通红，看着东兴和芒街两座炮台猛烈的炮击还有忽然出现的洋人战舰，知道在这种形势下水师根本无力反击，撤退是明智之举。可是却忘了海滩上还有他们这支已经上岸的陆军。摆在眼前的路由两条，一是在没有掩护的状态下登船跟着撤退，但能走多少就全靠运气。第二条就是进攻东兴，占领炮台，即使水师战败，攻克敌城，他们也是最后的胜利者。

“进攻，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待在沙滩上只会遭到炮击，都不要怕，火枪兵在前，炮手就在沙滩上找掩护开炮，随本总兵杀出去！”

吴世恩抽出腰刀，一呼百应，琼州兵悍勇非常，一个个喊叫着冲出沙滩，向岸上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