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 四十七章 大举来犯六七

黑旗军一直在发展壮大，将才有不少，但都是陆战，水战的几乎没有，交给何景山管理完全是赶鸭子上架，虽然和卡尔斯学习不少航海和驾驶舰船的知识，但毕竟经验不足，没有经历过大战。年青锐意进取是好事，可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坏事，尤其是海师刚刚起步，不能有任何差错，必须有一位有能力和作战经验的人坐镇。

吴世恩自幼跟随吴元猷在水师营内，经常与海盗作战，作战勇猛，谋略出众，经验丰富，是水战名将。琼州是海岛，作为琼州总兵必须深谙水战才能胜任。再加上他和义军没有纠葛，不会引起军中的反弹，有正当壮年可以说完全符合标准，所以刘启不想放过。

“吴某虽然是败军之将，但也知忠义二字，吴家世受皇恩，不敢望尔，副旗主的好意承受不起。”

吴世恩的拒绝刘启并没有感到意外，叹道：“哎，有的人跪久了就站不起来了，如果当年的汉人有如此忠心大明也许就不会灭亡了！”

“朝代更替乃天意，大清对汉人不薄，副旗主何苦非要与朝廷为敌。”

“哈，吴总兵出身名门，没有体会过吃不上饭的感觉，如果大清真的对百姓好，为何各地义军层出不穷，但凡有一口饭吃，谁也不愿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可惜人各有志，各为其主，请恕吴某不敢苟同。”

“吴总兵气节令人佩服，想必用强的你也不会屈服，那咱们换个方式。”刘启把玩着转轮枪，意味深长的看着吴世恩，“刚才我的士兵打扫战场时发现了吴提督，而且还活着！”

吴世恩听到自己扶父亲还活着的消息惊喜莫名，“还请副旗主成全，让吴某与家父相见！”

刘启答道：“人虽然没死，但受伤很重，如果得不到治疗，恐怕撑不过今晚。”

听到自己的的父亲需要救治吴世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副旗主救治家父，吴某愿做牛做马报答。”

一个年近四十的汉子而且是堂堂总兵，说跪就跪，是个至孝之人。

“好吧，咱们再回到原来的话题，我不用吴总兵做牛做马，只需要加入黑旗军，掌管整个海师。另外，所有琼州兵伤员全部会得到救治，老弱病残可先放行，其他的劳役一年后可返回琼州，如果吴总兵不同意，这些人只能送到越南矿坑挖矿，是生是死只能看造化了！”

百善孝为先，吴世恩出身名门，这种理念已经刻到骨子里，尤其是他自幼崇拜跟随自己的父亲，感情极深，眼见老父危在旦夕，哪能弃之不顾。另外，琼州兵跟随他们父子多年，四处征战，是真正的子弟兵，三千人，就是三千个家庭，真的如刘启所说人全部送到矿坑，会有多少人家崩毁，身为他们的总兵哪能不管。

吴世恩此时身为俘虏没有多余的路选择，要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么接受刘启的条件，加入黑旗军。忠孝义搅在一起，让他好一阵为难。不过最终孝和义加在一起大过了一个忠字。

“好，吴某可以加入黑旗军，但有条件！”

“请说！”

“条件是要把我吴家上下安置到安全之所。”

吴世恩还有家母、妻子儿女，他是顾家之人，自己加入黑旗军就是判匪了，如果让清廷知道定会对其家人下手。

刘启笑道：“这个你放心，不出意外等此战结束我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琼州。”

吴世恩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刘启的胃口如此之大。

“刘副旗主，说句不中听的话，你们要如何击退常善将军他们？”

刘启奇道：“我军手中的火器你已经见识了，难道击败常善很难吗？”

吴世恩幡然醒悟，的确，犀利的火器再加上布置得当，数万大军毫无用武也只是人多罢了。

“既然吴总兵已经有心加入，就实话告诉你，我军明日就会乘船从从防城镇上岸，会是什么形势？”

吴世恩浑身一震，神情惊骇，腹背受敌，广东大军危矣。

“哎，副旗主奇谋，恐怕广东军的灾难到了。”

刘启道：“不说这些了，吴总兵还是下去先照看吴老吧，你放心，他已经得到了很好的治疗，被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吴世恩赶紧下拜，没有纠结刘启为何诈他，家父安好一切都好说。

“谢副旗主！”

吴世恩离开后郎中从刘启身后出现，“恭喜副旗主，又添得一员大将。”

“恭喜还太早，还要看他以后有没有异心啊！”

“副旗主放心，吴世恩此人是至孝之人，只要抓住这个软肋，就不用担心其有反叛之心。”

刘启点点头，“如此看来攻打琼州势在必行。”

郎中笑道：“哈哈哈，有了吴家父子，琼州可兵不血刃的拿下，留守的副总兵可是吴家亲信。”

刘启恍然，琼州只剩下两千兵马和一些守备兵，吴家在琼州经营多年，只需要吴世恩开路，这些人必会望风而降。

“看来倒是一个意外收获。”

“只是会影响台湾的布局。”

“事态总是会发生变化的，不可能朝着咱们预料的方向发展，眼下还是壮大自身，到时候占领台湾自然水到渠成。不过，决不能让清廷顺利的发展，你集中暗影，还有两支特遣队，金陵、江南制造局里的技师能弄回多少是多少，然后制造一些破坏。另外，这里有一份特别名单，这几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必须完整的带回，记住，对这些人不可无礼，尽量用请的。”

战争可不光是军队的交锋，还有暗处的各种较量，这次大战后黑旗军定会成为清廷首要之敌，而自己还未发展到理想状态，清廷的洋务运动已经开始，和自己的武器差距将会逐渐缩小，尤其是洋务派的领军人物，眼光可不像常善等人短浅，所以要尽量拖住他们的脚步。

这是刘启第一次郑重的下达死命令，郎中立刻重视起来，拿过名单，”请副旗主放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

次日午后，刘启亲率两千人，其中还有刘永福的一千人，开始登船，准备渡海作战。本来船只不够，但广东水师留下了很多运兵船，还有十余艘完好的炮船，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东兴炮台山，吴世恩搀扶着吴元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吴元猷已经知道自家的儿子为了自己以及琼州的子弟兵被胁迫加入黑旗军。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差点被气死，他们吴家深受清廷重视，“水师世家，提督军门”是何等的荣耀，恨不得当场杀了眼前的不孝子。可是看到数百琼州伤兵以及透着求生渴望的琼州子弟兵，心里也明白儿子是无奈之举，吴家的荣耀可是这些子弟兵打下来的。换做是他，恐怕也只能被胁从。

“吴老，咱们走了一路，有何感想？”

吴元猷的名声在南疆家喻户晓，那怕是在东兴一带，对于这样的人物刘启给予了最大的尊重，可以在东兴各处参观游走，郎中亲自陪着，当然，这也是在展现黑旗军的实力。

“哎，惭愧啊，没想到就在老夫眼皮底下，藏了一条蛟龙。”

吴元猷一路观看了黑旗军的一切，尤其是枪炮火药车间，这些东西恐怕清廷的几个制造局也不能比拟，很难想象一个占据区区百里之地的叛匪竟会有这样逆天的手段。

“我黑旗军经过副旗主之手，已经彻底蜕变，看看这气象，虽然还小，但如遇风云，必会化龙而起！”郎中自豪道。

以前他或许不敢说句话，但现在，黑旗军大势已成，只要愿意，天下大可去的。

吴家父子对望一眼，眼里透着惊惧和无奈，他们对清廷还是有归属之情的，黑旗军不同以往叛军，从人员到火器，一切都是耳目一新，朝朝向上。而清廷还是那个清廷，虽然庞大，但臃肿笨拙守旧，看似拥有碾压的实力，但他们知道，新皇还未成年，朝堂不稳，一旦遭到沉重打击，必然摇摇欲坠。

“哎，黑旗军的确有搅动风云的实力，这天下又要乱了！”吴元猷看着北方，怅然长叹，对清廷担忧，也对这天下担忧，可惜自己已经垂垂老矣，什么也无法改变。

吴世恩却是另一番心思，自己已经加入黑旗军，黑旗军有朝一日真的能够打入中原，自己的选择就不是错，至少吴家会续写荣光。

防城要塞，刚刚擦黑，天空飘着丝丝细雨，在郑绍忠看来这是最理想的天气了，否则雨太大也影响他们进攻，至于火药是否受潮，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反正比不过黑旗军，不如不用。

“清军好打算，可是咱们的副旗主早就算到前面，今天就送清军一个大礼。”花和尚听着耳边的战鼓声不屑道。

蒋震拍着旁边一个被油布盖好大物件嘿嘿冷笑道，“东西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他们上来！”

张霖则在炮兵阵地指挥士兵们搭雨棚，雨棚构造简单，油纸再加几个竹竿固定在地上，一节一节的。

城墙上有的军士打开一个个油纸包裹的盒子，里面是一枚枚子弹，这些专门经过防水处理，变成了油纸壳，对射击没有丝毫影响。

刘启身为后来者又地处南疆，气候潮湿，对于弹药的防潮防雨问题一直极为重视。

火炮的轰鸣，拉开战斗序幕，炮弹呼啸，泥水飞溅四射，惨叫哀嚎不时响起。

“长枪都上好刺刀，看到黑影就射击，不要犹豫……”

长枪就是夏普斯，战士们视线受限，还不能盲目射击，夜战的确有些不利。

黑暗加强的清军的勇气，至少他们看不到飚溅的血和残肢，只要闷头冲锋就可以。

忽然，一阵尖锐的啸声破空而来，随即要塞内外传来爆炸之声。

“是火箭！”

蒋震心头一凛，清军有火箭的情报他们早就知晓，虽并未太过担心，却也不得不谨慎。

又是一阵啸声，有至少十五枚落入要塞之内，有数名战士受伤。

“可恶，告诉老张，给我将这些火箭的发射点给包了。”眼见有士兵受伤，花和尚怒了。

火箭发射会有轨迹，张霖根本不用传话，当即下令炮手齐射，将火箭发射范围笼罩。此刻，黑九炮的准度再次经受住考验，清军的火箭很快哑火，只零星发射，威胁已经不大。

黑夜中，无数黑影晃动，光靠夏普斯的射速根本无法阻止清军的靠近，斯宾塞连珠枪很快加入，无奈清军太多了，终被他们冲到城下，一副副竹梯被搭在要塞的城墙之上，清军喊杀着就要冲上来。

花和尚用最快的速度将转轮手枪打空，随即大吼道：“手雷，燃烧罐，给我扔！”

话音刚落，数百和球形土手雷抛到城下，密豆般的爆炸声连成一片，中间还爆出数十团火光，不少清兵化成一团火球，在嚎叫声中被吞噬。这就是燃烧罐，其实就是简易的燃烧平，只不过瓶子被土罐代替，里面装着汽油。汽油不怕水，落地就燃烧，清军顿时炸的烧的人仰马翻，乱做一团。

燃烧罐也将要塞前三十米内点亮，清军的一切行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连珠枪，开火，给我瞄准那些推车的，火神炮，给我清场！”

花和尚从亲兵手中抢过一把斯宾塞，一边快速的射击一边焦急的大喊，不远处，正有五辆推车缓缓靠近，上面虽然盖着油布，不用猜也知道里面是什么。

连珠枪手疯狂的扣动扳机和击锤，很快将火药桶推车打爆。花和尚和蒋震抹了抹冷汗，还好要塞附近被燃烧的汽油映照通明，否则差点出现大漏洞。

“嗒嗒塔……”

要塞上有五部加特林手摇机枪，被战士们命名为火神炮，只见火舌吞吐，弹如雨下，城墙近前的清军如割麦子般纷纷倒伏。

“鬼啊……”

清军被加特林机枪的凶狠火力给吓得肝胆俱裂，加上被汽油燃着的视觉冲击，再也支撑不住，呼喊着后撤退。

“天爷，贼兵的火器竟然恐怖到如此地步！”郑绍忠和邓安邦皆被震慑的不轻，汽油类似火油，他们到不惊奇，只是燃烧凶猛和难以扑灭，可加特林机枪就超出他们的认知了，一时间不该如何是好。

好一阵，邓安邦回过神来，这种感觉就像与当年的洋人军队交战一般，深感无力，劝道：“提督大人，贼兵掌握如此火器，将士们如何攻得上去，还是先退回大营，再做计较。”

郑绍忠深吸一口气，脸色青白，手有些发抖，闷热天就感觉寒气直冒，手脚冰凉。眼前的要塞就是一个铁桶，根本无法攻破，他从军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绝望，甚至以为自己在梦中。

“传令，回营吧！”

清军如蒙大赦，带上伤病，用最快的速度返回大营。

刚刚回到大营，还未等郑绍忠汇报，就遭到了常善的责难，两次进攻伤亡近三千余人，仍是无功而返，让这位广州将军气的暴跳如雷。

“将军大人，贼兵火器太过精良，哪怕下雨也无法影响其火器的发挥，他们还有连珠枪炮，极为厉害的火油，兄弟们真的扛不住啊！”邓安邦跪在地上辩解道。

“啪……”常善挥舞马鞭，抽在邓安邦的脸上，“废物，都是废物，还敢妄称什么粤东三将，朝廷每年都给你们俸禄真是喂了狗了，两镇兵马还有价值十余万两的火器白白浪费在你们手里了……”

常善对着邓安邦破口大骂，站在旁边的郑绍忠脸色铁青，这些话其实都是冲着他来的，可败了就是败了，辩解也是枉然。

终于方耀受不了了，单膝跪地，“将军大人，请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末将亲自率军进攻，不破敌城，提头来见。”

“哼，一丘之貉，果勒敏，四镇指挥权交给你，再给我攻打！”

果勒敏轻咳一声，他可不傻，郑绍忠邓安邦在要塞前碰个头破血流，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眼珠一转，说道：“贼兵城池坚固，火炮居高临下，我军就算攻下也会损失惨重。属下认为贼兵主力都在城内，后方必然空虚，不如绕过它，直接攻打东兴，或者还可以来个围魏救赵。”

常善眼睛一亮，果勒敏的方法还真可行，当即扔掉马鞭，“哈哈哈，副都统此言正和本将军心意，天亮后留下一镇兵马监视城内贼兵，其他各镇随我绕路，直奔贼兵老巢，与水师会合！”

方耀当即错愕，就要相劝，见郑绍忠暗中摇摇头，只得作罢。

众人相继散去，只留下郑绍忠、方耀和邓安邦三人。

“提督大人，绕路恐怕不妥，先不说一镇兵马能不能挡住贼兵的进攻，就是辎重恐怕也运不过去啊！”方耀急道。

郑绍忠摇头叹道：“说实话，我有些同意将军大人的做法，绕路进攻东兴，如果水师攻下东兴最好，如果攻不下正好水路夹攻。至于这里，本提督将亲自领兵在林内布阵阻挡贼兵，护卫大军后路。”

方耀见郑绍忠心意已决，扶起邓安邦，“既然如此，我和安邦也一并留下，至少不能让人说我们粤东三将是废物。”

“好兄弟，我三人就在此与贼决一死战……”

深夜，细雨无声，万籁俱静。倏然，无尽黑暗中忽然腾起一束绿色烟火，随即又是两束。

“快看，是绿色的信号弹！”要塞之上，值夜的哨兵惊呼一声，立刻通知花和尚三位指挥官。

花和尚、蒋震、张霖三人和衣而睡，听到汇报腾地起。

“副旗主他们来的好快！”蒋震抄起一支温彻斯特枪插在后背的枪套中，手里还拿着一支斯宾塞步枪。

“看来东兴那边已经胜了！”说话的是张霖，同样的装备。

花和尚则是精钢戒刀，外加两把转轮，呲牙笑道：“废话，东兴城可是副旗主和郎中坐镇，有他们在，广东水师恐怕被打的落花流水，赶紧对时，半个小时后发起攻击。”

现在的黑旗军军官人手一只怀表，就是为了精确时间，免得会攻时出现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