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营救

第二天，清军和越南军队占领了那宥山城，他们并未因为开庆祝大会，反而争吵在一起。

“冯提督，我军被误杀四百余人，误伤六百余人，今天必须给出一个交代！”黄佐炎、尊士说大声向冯子材等清军将领发难。

原来昨夜越南军正围攻吴凤典，吴凤典还要抵挡清兵进攻，最后时刻他灵机一动下令麾下带上遮雨的越南斗笠，然后突围作战。清军攻入城内后早就杀红了眼，加上是深夜，斗笠就成了最大的标志，吴凤典杀进越南军中，后又下了暴雨，三方乱战一团，吴凤典趁机突围，清军和越南军最后才发现大水冲了龙王庙，黄佐炎经过清点，最后他们厮杀了近半个时辰，损失惨重。而且他们是被清军打出城外的，心中气愤可想而知。

“放屁，你们被误杀，我们就没有被误杀误伤？也有好几百兄弟枉死，还未找你们算账，竟然敢先咬人，拿我们泥捏的不成！”吴天兴脾气火爆，而且昨夜主攻的是他，麾下损失极大，最后还闹个乌龙，也憋着一口气，越南人却先发难，气的他想抽刀杀人。

“哼，我军在攻入城内时就派人通知联系，尔等不但没有停止进攻，还胡乱开枪放炮，就算来自天朝，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吧！”尊士说瞪着眼睛反驳。

越南军攻入城内后的确通知清军停止炮轰，但这中间可涉及一个功劳问题，如果黄佐炎抓到了吴亚忠等头目清军上下可就丢脸了，冯子材可不愿见到这种情况。所以，才出现了后面的场景。

“呸，我军死命攻城，你们却消极怠慢，放跑了黄崇英所部，然后入城捡便宜，如果你们不是越南国的军队，老子早砍人了！”冯月亮加入骂战。

冯子材坐在最上首，冷眼旁观，对越南军这种抢功行为他心中当然有气，自己这次攻城损失极大，最后还差点被摘了桃子，天地会首脑没抓住几个，可他却不能拿越南人怎么样，憋气无比。

两边争吵直至口舌干燥，也无法分出高下，最后杨瑞山出声劝和。

“二位消消火气，贼兵狡猾，我们两方才闹出这样的误会，损失也是相互的，至于说贵方损失大，不知有什么要求？”

杨瑞山身为冯子材的副将和首席谋士，说话分量很高，他出声，吴天兴等人不再出声。

黄佐炎和尊士说对望一眼，其实他们心中早有计较，黄佐炎说道：“我们的要求不高，俘虏要分一半，让我二人也好有个交代！”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们从左州到那宥出了多少力，也敢分俘虏！”

“大言不惭，一个也不能分……”

清军众将纷纷出声怒斥，弄得黄佐炎和尊士说脸红脖子粗。

杨瑞山打断众将，接着说道：“二位，贼兵俘虏的确不少，但交给你们有些不现实，反而是个隐患，我看不如这样，由我家提督大人给贵国国王写一封亲笔信，就说二位率部奋勇杀敌，所获战俘转交我军，你看如何？”

黄佐炎和尊士说见冯子材不表态，知道在俘虏问题上不会松口，只得推求其次。

“人数必须三千人以上！”

“没问题，明天就会将信交到二位手中！”

黄佐炎和尊士说见有了结果，也不愿多待，告辞回了自家大营。

“小国之将，果然器量也小！”冯子材最终出声。

杨瑞山笑道：“提督大人那就不必与他们计较，一封信而已，如今战事以定，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还是早返回广西才是。”

冯子材点点头，“三天，大军休整三天，班师回广西！”

那宥一战，天地会义军战败，一万余人战死，四千人被俘，彭元龙力战重伤被俘，黄崇英、黄建新率三千人突围，黄建新比较倒霉，突围时挨了一冷枪，战死当场。吴凤典也借着暴雨杀出重围，率部隐遁雨林之内，不知所踪。

清军损失也不小，死伤五千余人，越南也也有四千死伤。

三天后，清军押送着六千余俘虏（两千来自左州之战），沿着泥泞的道路向北行军。这一日，他们沿着北江行进，从越南文米城而过，这里距离镇南关只有百里，不出两天，就会入关。

冯子材等一众将领骑马在前，南疆闷热的天气让所有人都烦躁不已，负责押运俘虏的清兵队伍里不时呵斥和鞭打之声。

天地会众俘虏一个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满身泥垢污渍，赤着脚在路上有气无力的摇晃行走。他们双手绑着绳子，百人一串，稍有怠慢就会遭到鞭打，但他们早已麻木。人群中有一辆囚车，里面座躺一人，正是被俘的彭元龙，他身体强悍，熬过了重伤。每天都对冯子材破口大骂，不过此时被破布堵住嘴巴，冯子材要留着他的命，回到广西行刑。

清军所走的道路是越南国的官道，沿着山谷而修，两边还算宽阔，问题就是泥泞不堪，车马不时用人推着行进。

“叔父，喝口水吧，这是刚刚派人打的泉水。”冯月亮见冯子材有些萎靡，递过水囊。

冯子材睁开眼睛，接过水囊，泉水清冽，顿时精神一阵，目光扫了周围一眼，多年的行军生涯顿时心中一凛。

“停，全军停止！”

“提督大人，有何事？”吴天兴赶紧问道。

冯子材没有说话，仔细大量周围环境，“好像不对劲，太安静了！”

吴天兴等将顿时警惕起来，他们也听了一阵，林内蝉鸣，却没有鸟叫，按理说周围密林山谷肯定有不少鸟类。

冯月亮经不住这种气氛，抬手扣动火枪，砰然一声，传出很远，却没有惊起一只飞鸟。

冯子材双眼豁然睁圆，大吼一声：“就地结阵防御……”

吴天兴等人立刻跟着大吼，命令清军就地结阵，就在此时，远处传来轰隆炮声，炮弹呼啸，落入清军周围还有阵中。

炮声过后，又是一阵尖啸，冯子材等清军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正是这种东西给他们这次出征带来奇效。

“是飞火铜枪，这怎么可能，到底是谁？”

冯子材惊愕异常，倒是吴天兴反应很快，一把将其拽下马，“提督大人，快伏下！”

话音刚落，百余枚飞火铜枪如星坠落，破空砸下，轰然爆炸。

清军被炸的惨叫连连，四处躲避，乱作一团。

“都给老子趴下，不许乱跑，后军看好俘虏，逃跑者杀！”

冯子材大吼，知道这是遭了埋伏，而且敌人很强。

炮声再次传来，随即是喊杀之声，只见两侧山谷涌出无数黑衣人，全部拿着长短火枪，不住射击。

“火枪队，列队还击，炮兵队，快开炮！”

来的这些黑衣人正是刘启的黑旗军，他们在这里等待多时，见清军抵达，立刻发起进攻。

山谷高处，刘启拿着单筒望远镜观察战场，“山炮对准敌人的炮兵，火箭炮对准清军的火枪队！”

火箭炮可以向上发射，也可以向下，尤其是居高临下，精度极高，一排排火箭如利箭穿梭，准确命中清军还在列阵的火枪队，一阵爆炸过后，数百火枪手倒下一半，剩下的不时有人被子弹射倒，不成阵型，没了威胁。

另一边，山地榴弹炮不住轰击清军炮兵，一门门火炮被掀翻，清军炮手四散奔逃，不过还是有悍勇的，打响了几炮。

黑旗军一队压制清军先头部队，一部分攻击后腰，犀利的火枪让清军毫无反抗能力，四处躲避。

“他们的目标是贼兵俘虏！”冯子材一眼就看穿黑衣军队的意图，可是却毫无办法，火枪队死伤过半，完全被压制，刚才冲出一队人结果几个呼吸间全被放倒，生平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火力打击，一时间毫无对策。

黑旗军可不会客气，连珠枪队发起突击，直接将清军拦腰截断，看守俘虏的清兵很快被杀散。

“天地会兄弟不要慌，我们是白莲黑旗军，特来搭救尔等！”

天地会义军听到是来救他们的，顿时狂喜，捡起地上的战刀割断绳子，杀向还未逃离的清军和辎重后营。

冯子材大吃一惊，赶紧派吴天兴支援。

忽然，大地颤抖，一支两百人骑队沿着官道狂飙，这些骑士还是清一色黑衣，手中拿着清兵从未见过的火枪。

“举枪，射击……”

这是黑旗军的骑兵，人手一支温彻斯特杠杆五连发步枪，对着吴天兴等人就是一阵速射。吴天兴见到骑兵本想上去冲砍，哪知人家根本不给机会，当即遭到迎头痛击，千余人损失过半，他自己也挨了一枪，被亲兵护走。

”天爷，这是哪里来的军队，怎会有如此恐怖的火器？”杨瑞山震骇的看着黑衣人纵横攻击，将他们麾下杀的四处奔逃，这种情形就像赶鸭子一般，己方除了偶尔放出几枪和弓弩外根本无法还手，完全是一边倒。

“提督大人，敌人来路不明，火器强横，放弃辎重和俘虏，立刻撤向镇南关！”

冯子材到底是名将，立刻从震惊中清醒，果断道：“鸣金，撤向镇南关！”

命令一下，清军再也顾得不得其他，甩开两条腿，发疯般向镇南关方向逃离，刘启并未拦截，营救俘虏才是他的目的，而且他只带来两千人，打击溃战还可以，歼灭战人手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