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郁闷的李鸿章

菜很快端了上来，有李鸿章最爱吃的清蒸鲈鱼，还有福建的名菜佛跳墙、半月沉江、白斩河田鸡。

除了清蒸鲈鱼外，其他三道都是福建名菜，李鸿章奔波多天，顿时食指大动，每道菜夹了一口，又喝了一口酒，赞不绝口。

“好菜，好酒，翰宇兄，我今天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沈葆桢与李鸿章碰了一下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随即李鸿章亲自给沈葆桢斟酒，嘴里诉说沈葆桢过往对自己的照顾，满是恭维之词。

沈葆桢对于李鸿章这位堂堂总督的恭维很满意，一连干了六杯。不过他也是人精，立刻发觉事情不对。

“渐甫啊，你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说吧，把我灌醉想干什么？”

李鸿章大笑道：“翰宇兄了解我，实不相瞒，我今天来的确有一点私事。”

沈葆桢眼睛一瞪，酒意瞬间清醒，“好啊，如果我猜的不错你是冲着船政局的学员来的？”

“翰宇兄果然厉害，一猜即中。”

“不可能！”沈葆桢将头摇的如拨楞鼓般，“先不说我能不能答应，就是左宗棠他也不答应啊，况且船政局的学员学业还未完成，怎能半路离开，岂不前功尽弃。”

福建马尾船政局的创办者是左宗棠，创办时虽然朝廷拨了款，但后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左宗棠自己筹措，历经波折才招收了一批学员，已经先后培训了三年，还有一年就要毕业。这些人可都是为了福建水师准备的人才，李鸿章此举可是挖墙脚，也亏和沈葆桢有交情，否则换了他人估计会被当场赶出。

李鸿章赶紧解释道：“翰宇兄莫急，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真的不会开这个口。想必你也知道黑旗匪的强悍，连洋人的大炮船都有，广东水师因此遭到重创。想要收复琼州，需要一支强大的水师，所以前些天我通过花旗国的公使订购了一批大小战舰。舰船有了，水兵也足够，但缺乏带兵之将，福建船政局里英才众多，可以立刻上舰，不出两个月，就能形成战斗力，再攻打琼州，事半功倍。此乃有功社稷，兄乃当世大才，想必不会抱着派争之心耽误剿匪之事。”

沈葆桢将酒杯一推，语气转冷，“渐甫，你这么说话就有些不对了，老夫在福建勤勤恳恳，为朝廷鞠躬尽瘁培养水师和各种人才，倾注数年心血才有今日这番局面，你这可好，一句话就要人，怎么可能？”

“翰宇兄，莫要动怒，我又不是全要，而且有补偿。”

沈葆桢也不想与李鸿章的关系弄僵，而且也想听听他开出的条件，“说吧，怎么个补偿法？”

“十个人，一条四十门火炮大舰！”李鸿章为了船政局的学员也是下了血本。

果然，沈葆桢有些意动，他现在不缺人，唯独却拿的出手的战舰，如果能添几艘洋人的战舰，福建水师实力会大大增强。

“我给你二十人，不过需要加万年清那样的蒸汽炮船两艘！”

李鸿章展现出一方大员的气魄，“好，那就二十人换两大两小四艘舰。”

沈葆桢也满意这次的交易，端起酒杯：“就这样定了，明天带你去领人，今天先喝酒。”

“干……”

交易达成，两人继续喝酒闲聊，就在他们二人都有些醉意之时，李鸿章的心腹幕僚周馥通报后快步走了进来，神情焦急。匆忙给沈葆桢见礼后在李鸿章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鸿章听完本来有些酒红的脸立刻变得苍白，冷汗不自觉的冒了出来，酒杯因为手抖脱手，滚在桌上。

“可恨啊，怎会如此！”

“渐甫，出了什么事情？”沈葆桢暗自吃惊，在他看来李鸿章早已达到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变色的心境，可现在却是一副惊恐的样子。

李鸿章此刻神情有懊悔、有震惊，但更多的是愤怒。他深吸几口气，好一阵才平复心情。

“翰宇兄，说来丢人啊，刚刚传来消息，江南制造局和金陵制造局同时遭到贼军偷袭，损毁严重，适才失态！”

“啊……”

沈葆桢大为震惊，难怪以李鸿章的心境也会如此失态，换作是他，恐怕已经吐血。

李鸿章此刻的确想要吐血，江南制造局和金陵制造局都是他多年的心血，成立四五年时间每年都花费百万两银子，加在一起足有千万两，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也是淮军四处征战胜利的保证。自己本想借着这次剿除黑旗匪再次扩大，做梦也没想到会被偷袭损毁。

“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偷袭重兵防守的两座制造局？”

李鸿章咬牙道：“不用猜，肯定是黑旗匪军，他们肯定探知朝廷派我去广东攻打东兴和琼州，这才对江南和金陵制造局下手。”

沈葆桢震骇莫名，他所得到的消息指导黑旗军凶悍，但没想到会凶悍到如此境地，而且手段更是高明狠绝，一出手就击中李鸿章的要害。

“翰宇兄，今天的酒只能到此为止了，老夫还要处理这件事，告辞！”

沈葆桢赶紧起身相送，他知道此刻李鸿章再次坐在风口之上，此事一定会被人利用要知道两座制造局名义上可是属于朝廷的财产，如此大损失总要有人担责。

“渐甫，你放心，老夫也会上书朝廷为你说情。”

“多谢……”

李鸿章不再多说，告辞带着周馥离开。

路上，李鸿章终于冷静下来，事情出了，发再多的货也是多余，眼下最要紧的是将事情压下。

“玉山，你认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周馥答道：“大人，属下认为恭亲王肯定会站出来责难，不过两位太后都是明事之人，不大可能做出临阵换帅之事，不过此事重大，还是会对大人的声誉造成影响，需要尽快给朝廷一个满意的答复。”

“这是自然，但具体要如何做？”

“送钱，两位太后现在很缺银子，尤其是西太后，咱们可以抽调一批，弥补朝廷的在两座制造局的损失，另外，可以将损毁报小，立刻向洋人增购器械，进行补缺！”

李鸿章闭眼想了一阵，神情看似平静，但不时跳动的眼皮显示他的内心起伏不定，刘启这记下马威让他无比的憋闷。

“哎，最后还是在钱上，通知经方，让他准备一百万两银子，另外，拿着我的亲笔信，送去上海的徐润、杨宗濂、唐廷枢……”

经方就是李鸿章的大儿子，他深知官场险恶，所以没有让自己的几个儿子从政，大儿子李经方从商，背靠整个淮军系统自然肥得流油。李鸿章这次也很被动，不得不从家里拿钱了。另外写信的那几人都是上海的大买办，大富豪，都是依存他的主。

周馥接着说道：“大人，还有一事，黑旗匪绑架了两个制造局的一些技师及其家人，其中就有华蘅芳兄弟、徐寿父子……”

李鸿章摆摆手，“这件事暂且放下，还是先将两个制造局恢复起来再说！”

在他的眼里，华蘅芳徐寿等人如何厉害也比不过洋人的技师，所以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另外，让大经再去花旗国的公馆跑一趟，加购一批弹药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