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诉苦

第二章诉苦

为了尽快落实前委会议精神传达到基层这一纸务，上级要求基层连队对荔北战役接收的一大批解放战士，集中进行思想教育，提高他们的政治觉悟，使他们尽快转变思想，适应革命形势发展需要，成为合格的革命军人。

718团二营接到指示以后，立即在新兵排开展“诉苦三查（查阶级、查思想、查斗志）”活动。

指导员肖有恩对负责新兵排训练的四个老兵说：“你们要做好这些新兵的思想工作，争取尽快地把他们教育改造过来，别看这些人跟着国民党没什么作为，到了解放军的部队里，只要教育好了，就是好战士，个个都能当英雄，人人都能做模范。现在我们急需这些兵员，补充我们的部队。”

四个老兵按照以往的做法，对这些解放战士开始进行思想教育。

在一次诉苦会上，指导员站在大家面前说：“我给大家讲一个故事：我们部队有一个四川兵，是解放过来的，经过教育以后，思想发生很大变化。一天，他一个人在野地里，写着他母亲的神位，跪在神位前，哭诉着他母亲惨死的经过，控诉着国民党与恶霸地主的罪恶。他参加解放军，要如何为母亲报仇。他的举动被上级知道了，在全军作了宣传。我希望大家也像这个兄弟一样，把自己的苦难说出来。”

听了指导员的话，班长首先站了起来，带头发言说：“新战士同志们，我首先来说两句。”只见他略一停顿说道：“我16岁的时候，由于家里没有及时交足壮丁捐，被保公所来人抓了壮丁，绑着双手，送到兵役科。因民国政府兵役法规定，二丁抽一，我哥哥已经当兵上了中条山，不属于征兵对象，但乡公所为了完成任务，还是把我征了壮丁。我大去交涉，保里叫交钱赎人，我大把钱交了，保里却说人已经送到了县城。要人你到县里去要。没办法，我大就到县城的时候，我已经被运走了，我大的钱白交了，打了水漂。”

听了班长的话，新战士黄文华举起了右手说：“我想说一下。“指导员点说同意了。黄文华说：″我不会在人前说话，我把我大的事说一下。”说罢，看了一下指导员。

指导员鼓励说：“黄文华，说罢，大胆地说。有啥就说啥！”

听了指导员的话，他站起来说开了。

“为了养家糊口，我大给刘财主扛长工，挖垫圈土时，被倒下的墙土塌压在土下，被人刨出来的时候，小腿压断了。刘财主让人把我大送到家里，留了一点药钱就走了。刘财主这一去再也没有来。给的钱只能包两三次药，钱就完了，没有钱，抓不来药，病情一天天开始恶化。没有办法，我妈去刘财主家论理。财主问她来做什么？

我妈说来要些钱抓几副药。刘财主听了说，当时都给了你们了。

我妈说，那点钱，早已经用完了。

财主说，是他不小心弄伤的，与我们无关。说毕，头一扭，回家了。我妈看到刘财主的身影，想进去，一看门内卧着一条大黄狗，不敢进去，就又去打门，结果财主家的大黄狗跑了出来，扑到我妈跟前，咬住了她的小腿，刘财主在门内看见了，打了个口哨，大黄狗跑回去了，刘财主把大门一关，不理了。

没钱看病，我大的腿一天天腐烂，最后在痛苦中被折磨死了。“

听了黄文华的诉说，有人举手喊：“打倒刘财主，推翻吃人的社会。”

大家举起右手高呼：“打倒刘财主，推翻吃人的社会。”

接着杨杰山讲述了自己在要饭时被强行抓兵的经过。

一桩桩血泪史，一件件受苦经历，听得大家落泪了。坐在指导员面前的张富清眼眶湿润了，流泪了。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母亲，想起了大哥。他抽泣了。

指导员看见了说：“张富清，不要哭，你把心中的苦水道出来，就轻松了。”

在指导员的启发下，张富清站了起来，面对大家，诉说了自己的苦难身世。

张富清出生在陕西洋县马场镇双庙村一户贫困农家。家里只有三间坯房，又低又矮，房子可以挡风却不能遮雨，每逢下大雨，外面大雨，屋里小雨。一间一人多高的厨房。贫困疾病的生活折磨得五十多岁的父亲额头上青筋外显，眼睛凹陷，骨瘦如柴。一天，父亲张前成躺在床上，对着站在床前的十六七岁的二儿子，有气无力地断断续续地对儿子说：“孩子……我不行了……我要走了，丢不下呀……孩子，你大哥天生多病，常年卧床，不能劳作；弟弟妹妹还小。你母亲自从进了这个门，长年累月，没黑没明地劳作，下了一辈子苦，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还累坏了身体，她不容易……我去以后，你……要挑起养活一家子的重担……”

说罢父亲带着无限的遗憾，忧愁，哀怨，离开了他丢心不下的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妻子，几个苦命的孩子，离开了不愿离开的世界。

父亲的悲惨去世，二哥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着呼叫：“爹啊！我苦命的爹——”

听到哭声，一家几口闻声来了，母亲趴在床板上的父亲躯体跟前，哭得死去活来，“你怎么丢得下我娘们就走了……今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弟妹们跪在床前，趴在地上，哽咽着……，贫穷困苦饥饿病魔夺去了这个挣扎在面朝土地背朝天向土地要饭吃要衣穿的老实巴交的庄稼人的生命。

听到哭声，乡亲们来了，面对着这个贫穷苦难的一家人，乡亲们伸出了帮扶之手，一个平时主事的长者安排众人帮忙料理丧事。安排人置买了一口薄棺木，在乡邻的照看下，掩埋了这个长年给人扛长工打短工度日日如年的苦命老人。

老人去世后，艰辛的母亲带着四个孩子，过着紧紧巴巴的苦日子，风调雨顺的年份，日子凑活着还能过，若遇到旱灾水灾虫害之岁月，只显得捉襟见肘，提着裤子摸不着腰，一家人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时时都为吃饭穿衣熬煎发愁。

营养不良，面黄肌瘦，从来没有填饱过肚皮，骨瘦如柴的大哥在贫困交加中病故了。

听了张富清的诉说，许多新战士流泪了，哭泣了。这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船破偏与顶头风！

张富清继续哭泣着说，由于吃不饱，缺乏营养，十二岁了，身材还十分瘦小。为了活命，在一个冬日的黄昏，母亲把自己叫到跟前，艰难地说：“幺儿，咱家这日子，你也看到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你已经不小了，可以出去寻个活儿干了，挣点钱，补贴一下家用。”

听了母亲的话，自己点了一下头同意了。于是，母亲托人让自己给一户魏财东家干活。到了财东家里，财东看到自己弱小的身材，不想要，好在说事人硬棒，总算留下了，于是就当了个小长工。当时说定了，管吃管住，年底给二斗米。

在财主家，每天天不明就被东家吆喝起来，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挑水，打扫院子，放牛。

四五年后，开始赶着牲口，侍弄土地，收割，拉运，碾打，入仓，割草，喂牲口，拉土垫圈，繁重活儿都得干。除此以外，还要干那些吆鸡关后门，打狗支桌子的琐碎杂活儿。

东家一家子睡了，自己才能歇息。

听了这些志士的诉苦，许多新战士流下了眼泪。

看着眼泪汪汪的张富清，看着抽泣的新战士。指导员给大家提出了问题说：“你们家为什么世世代代这么穷？大家好好想一想，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希望大家能寻找问题的根源。下一次我们专门讨论这个问题。”

第二天，指导员又一次走到新战士中间，对大家说：“弟兄们，上次我给你们提出的问题，你们可能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回答和想法，但是我要告诉大，我们之所以穷，是因为这个社会不公平，我们老百姓没黑没白的干活，祖祖辈辈一代又一代给人家卖命，可我们自己连口饱饭都吃不饱，这是为什么？”肖友恩停了一下，环视了洗耳恭听的战士们，见大家没有人能回答，就自己做了回答：“因为这个国家不是我们老百姓的，这个国家是为那些大地主，大资本家，大官僚服务的，政府是人家的政府，警察是人家的警察。而我们百姓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代接一代的受穷，你们都是抓来的，可我们八路军的战士没有一个是抓来的，因为我们**的理想就是把这些大地主，大资本家，大官僚和这个吃人的社会统统消灭。”

大家越听越专注，看到大家都不说话，默默想心事，指导员又说道：“我们**领导的部队里的大部分人都是穷人，我们是为穷人打天下的，我们是穷人自己的队伍，你们有的人会以为三十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好日子了。这些想法太渺小了。”

“我们的目标是在农村把地主的土地平均分给农民，在城市把工厂交给工人，建立一个大家都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病了有人管，老了有人养，孩子们都能上得起学的新中国。这样的事情在我们**管辖的解放区已经实现了，这才是我们**人的理想，弟兄们，你们说这样的国家好不好？这样的日子好不好？”

大家齐声说：“好！”

指导员接着道：“可这样的日子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些地主老财，官僚资本家是不会允许我们过的。”说罢，停了一下，接着又说：“办法只有一个，就是革他们的命，把他们都打倒，由我们老百姓来当家作主，我们才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你们也看到了，这是我们正在进行的事业。”

通过诉苦活动，大家明白了穷人贫困的根源，要改变贫困生活，必须推翻这个不平等的社会，才能过事好日子。好日子不等的，是靠大家同心协力打的，解放军是为穷人打仗的，目标明确了，打仗就勇敢了，就不怕苦了，就不怕牺牲了。大家亲眼看到解放军竟然和传说中的一模一样！“让老百姓耕者有其田、过上好日子！”通过对国民党与**领导的两支军队的鲜明对比，许多解放战士纷纷表示：“我要为穷苦人去打仗！解救天下的穷苦大众，让大家都过上有吃有穿的好日子。”

经过多次的诉苦活动，荔北战役参加解放军的这机新战士的思想认识明确了，政治觉悟提高了，他们决心在人民解放军的部队干下去。

欲知后事，且看下回演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