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百思不解

曾达志稀里糊涂地中了一枪，疼痛难忍中他被送进公济医院的手术室。医护人员忙作一团，很快他身上的子弹便被取了出来。

“看来距离比较远，要不然不死也得脱身皮。”那位手术的医生说。

“是吗？”听声音好像是佐藤公馆的人，“何以见得？”

“这种子弹一看就是狙击步枪。”那个医生继续说，“要是距离近的话，他还能活命？”

打了麻药，曾达志迷迷瞪瞪。是啊，当时自己正与南造云子、李默村等人周旋，心里盘划着该如何躲避端木慧，不让这个自己一见钟情的女人认出自己，心里盘划着周恭鹏他们该如何行动，倒在血泊之中的应该是佐藤起码也是南造云子之类的日本人，怎么枪响之后，自己却中弹失去知觉了呢？

等曾达志再次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佐藤公馆情报科的三位部下毕恭毕敬地站在病床前，不离不弃般看着自己。曾达志睁开眼睛，看见三位部下正守着自己，他好像没有看见美女时的一惊一乍，又好像气不打一处来一般，“你们不去干自己的事，把我看着干嘛，我死不了的。”

“放心吧，曾副主任。”一组组长吴天宝点头哈腰，“把你看好，让你早日康复是我们当前最大的任务。”这小子28、9的样子，好像高小毕业，平时看起油腔滑调，与一些地皮混混有些交道，不知靠什么功夫让日本人看上，当了个组长。

不过自己刚当上副主任兼情报科长，以后这些人还用得上，还得维持表面的工作关系。何况自己受伤，别人不离不弃，也属难得。于是曾达志笑了笑，“你们辛苦了。”

吴天宝等人急忙点头，“应该的。”

“不知现场除我受伤外，其他人呢，佐藤主任、墨寸主任和南造副主任都好着的吗？”曾达志又问。

“好着呢，放心吧。现场除了有些混乱仪式没搞成，其他人都没事。吉田司令长官、佐藤主任、李默村主任、南造副主任都好着呢。”这次说话的是二组组长雷亚坤，他的年纪与吴天宝差不多，喜欢戴一副墨镜，前些年好像混过一段时间帮会，因此在帮会里有一帮小兄弟。

“真的吗？”曾达志轻轻吐了口痰，清了清嗓子，接着问道，“我虽然负伤，但还是好像听到了枪声，很多也很乱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三组组长马飞接过话来说：“应该是军统的人见你中枪，马上在横滨桥头与我们展开了激战。后来，后来……”

“后来怎么啦？”曾达志急切地问道。

“后来，姜科长他们进行了围歼。可是，他们好像有汽车，逃进了法租界，被他们逃脱了。”马飞两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小子25岁左右，1米73的样子，长得是英俊倜傥，听说来自安徽。文化程度不错，大学毕业。前些年在公司打工，被老板抢了女朋友，一气之下离开公司入了佐藤公馆，发誓要宰了那个老板一解夺妻之恨。他的特点是在社会面上有些认识之人，加上他文化程度高，做起情报工作也算得心应手。

见曾眼睛微闭好像仔细倾听，马飞又说，“他们怀疑是军统对你开枪。国民党、戴余龙这是要锄，锄，，，”他本来要说“锄奸。”又觉不妥，好在是大学生反应快，“要除掉你而后快呀。”

军统？绝对不可能，自己是军统上海站的少将情报组长，他们怎么会暗杀自己人呢？他们怎么会向自己人下手呢？何况佐藤公馆成立的情报还是自己给他们提供的。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怎么采取行动自己大概也清楚。他们要“锄奸”也是除掉日本人或者李默村这样的大汉奸，不可能向我开枪的。

“现场呢，我怎么感觉现场特别混乱？”曾达志又问道。

“现场？你是指那些学生？光华大学的那些学生，听说被抓了几个。”马飞说着，眼睛里流露出不易觉察的些许的同情。这一晃而过的眼神还是被半闭着眼睛的曾达志捕捉到了。

其实曾达志关心的就是这些学生，光华大学的学生。“我叫端木慧，是光华女子医学院的大二学生。”端木慧的声音好像又响在了耳边。而且当天他惊鸿一瞥，好像看见了端木慧，对，就是端木慧。他急忙将身体转向一边。“我叫曾达志，是文汇报的记者。”自己言犹在耳，如果让端木慧认出自己，认出自己还是佐藤公馆的副主任该如何是好，自己该如何面对？虽然“文汇报”记者的身份也不完全是假话，但在一个美女学生面前自己怎么解释得清？他在犹豫要不要在现场找一副墨镜戴上，让端木慧认不出自己，就在这时他中枪了。一定程度上他还庆幸自己中枪呢。可是，可是自己的真实姓名不是告诉端木慧了吗，她不会从报纸了解这些信息吗？

这时，有部下送来了当天的报纸，曾达志左手负伤，他十分吃力地用右手支撑起身体，看到报纸上的标题：“日军庆典被袭，铁杆汉奸被杀”，看着看着也不说话，只是显得十分气愤地将那些报纸揉做一团，然后狠狠地扔在地上。心想：这下完了，端木慧肯定知道自己是谁了，肯定认为自己欺骗她了，肯定认为自己是铁杆汉奸了，自也己终于一下子在东海滩出名了。“

《文汇报》啊《文汇报》，这些写新闻的大多是我从前的同事，落井下石的功夫真是了得啊。“特杆汉奸”，我什么时候成了“特杆汉奸”了。

吴天宝等人一看副主任生气，也不敢随便揣摩达志意思，只认为他受伤心情不好，忙不迭地说，都是属下失职让副主任受伤。曾副主任如果觉得不解气，我马上带人去砸了这些报社。

这时行动科的兄弟也到了，带队是一组组长熊朝云。他虽然穿着便衣，但进来以后对着曾达志就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曾副主任，我是行动科的熊朝云。我们受佐藤、南造主任和姜科长的指派过来对你进行保护，请你指示。”

“感谢佐藤主任、南造副主任和姜科长。”曾达志故作轻松，“我没事，这里有我们情报科的兄弟们，他们能把我看好的，我死不了，你们回去吧。”说完竟咳出了声。

“不。”熊朝云很坚决地说，“我们一定要落实好佐藤主任的安排，确保曾副主任的安全。”

就在这时，护士小姐进来一看屋里堆满了人，一脸不悦地说：“病人刚刚好点，需要休息，请你们出去。”说着用手做出驱赶的样式，吴天宝、熊朝云他们只好出去，守在门口。

护士看了看液体，然后悄悄退了出去。

曾达志躺下，闭上眼睛，他的眼前马上出现了端木慧满脸是血、被日本人用枪托不停地击打、最后被押上刑车的情景。一会儿又出现了一只狙击步枪，那只枪正对着自己，据枪的人还在哈哈大笑：狗汉奸，你死定了。军统，周恭鹏他们？看着不像。独狼？自由抗日者，自己也不认识啊。地下党，对，应该就是地下党，“4。12”政变后，自己在地下党内亲眼见过他们锄奸。毫不手软，一枪毙命。难道真的是他们把自己当汉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