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老王被尅

端木慧被成功营救，大家心上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天下第二楼”恢复正常。大家一边开着饭店，一边寻找着机会，准备给曾达志这个**以第三次致命的一击。

那天快要打烊的时候，王春木无所事事地翻看当天的报纸。突然，他从《申报》上看到一则寻人启事：“父病危，盼二弟早日相见。兄肖凯”。

这种联络方式只有他和他的上级潘杨知道。肖凯是老潘的代号，只有王春木知道，连顾里梦都不知道。

潘杨这时发出联络暗号，说明他真的回来了。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上级指示了，王春木心血澎湃。但他还是装着没事一样，继续看着报纸。好在陈力行、杨开生文化程度不高，他们不会看报纸的，顾里梦偶尔翻翻，也是在闲来无事无事的时候，但今天看样子是不会看了。

王春木知道潘杨今天报纸上发暗号，就是确定明天见面，见面不用说还是老地方，这个他们有默契。

他悄悄地把今天的《申报》又看了几遍，反复确定是今天的报纸，然后再装着不经意地的样子，把那张报纸压在下面与往天的报纸放在一起。

晚上，春木翻来翻去睡不着。他在想如何向组织和潘杨汇报工作。近一段时间以来，自己和同志们在没有上级明确指示的情况下，在坚持斗争、发动群众、保存实力、反特锄奸、发展队伍方面还是做了大量工作的，有些工作还非常有成效。在发动群众方面，“天下第二楼”周边还是有很多抗日积极分子的，他们虽然是普通老百姓，成天为衣食奔波，但大家对日本人还是恨之入骨的。这次大家参加营救被捕学生的事就是很好的证明。在发现、发展入党积极分子方面，他和同志们感觉端木慧就比较成熟，虽然她还是个学生，但保密意识方面、对敌斗争经验方面都很丰富，可堪重用。当然，有些工作就不那么尽如人意了，比如在锄奸上就有些挫折，这曾达志经过两次锄奸不死，也是怪了，只能说明我们的能力还需进一步加强。不过，下一步还是会有机会的。**、汉奸是绝没有好下场的。

想着想着，这春木竟有些兴奋，到了后半夜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一早，王春木便对顾里梦悄悄说，今日上级召见，家里的事你多照看。

“上级，什么上级？就是你上次说的那个老潘？”顾里梦问道。

“对啊，他应该回来了，我今天要去见他。”王春木回答。

顾里梦有点不相信，“上级今天召见，也没见谁来递信啊。别是你想上级想疯了吧。”

“不会，请你相信我。”王春木说着离开了饭店。

春木来到英租界里的“话春”茶楼，这里已经是人潮涌动了。这里是他和潘杨以前经常见面的地方。只见茶楼正中间，一对夫妻模样青年男女正在演唱苏州评弹《秋海棠》——

恨不相逢未嫁时，昔日里罗敷陌上采桑枝。她说道使君有妇休想恋，我二人今日相逢已太迟。

恨不相逢未嫁时，昔日里文君新寡亦情痴。她听到相如弹出求凰曲，竟然是夤夜私奔不自持。

恨不相逢未嫁时，昔日里宓妃留枕惹相思。可怜那陈皇八斗高才学，只落得假托神仙枉赋诗。

恨不相逢未嫁时，昔日里贾家姬妾好丰姿。只因为幽期密约遭横祸，他两人路隔幽冥尚未知。

恨不相逢未嫁时，昔日里定庵文笔有相知。他二人诗词唱和通情愫，到后来中毒身亡悔已迟。

恨不相逢未嫁时，可知道前人即是后人师，所以说有花堪折直须折，劝世人莫待无花空折枝。

听众们听得是如痴如醉，好像忘了了世间的一切烦恼。

……

在一个包厢里，王春木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潘杨。老潘早就到了，在这里等着呢。两个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王春木说：“想死我了，老哥哥。你离开了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就像大海里的孤帆，时刻盼望着党这盏明灯啊。”

“我也想你们，想战斗在一线的同志们。”潘杨说，“当初因为走得急，本来要打声招呼的，可没来得及。上级本来要派新的同志接替我的工作，因为工作头绪多，还没派出，我又回来了。哈哈，今后我们又可以一起战斗了。”

“好啊，今后我们又有组织了。”春木说着，把他们支部近期的工作向老潘也是向组织进行了汇报。这个汇报他昨晚想了一晚上，差点失眠。

听了他的汇报后，老潘的表情凝重起来。“我说同志啊，我感觉你们差点犯了大错误啊！”

王春木知道他说的是锄奸的事，“老潘同志，我们早就做好牺牲的准备，不管敌人多么猖狂，我们打日寇除汉奸的决心不变。曾达志这两次虽然侥幸逃脱，但下一次绝对不会放过他，你就放心吧。”

“我说你们差点犯了大错误，不是指你们的牺牲，而是曾达志同志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潘杨说着，拍了拍王春木的肩膀。

王春木一惊，差点没反应过来：“曾达志同志？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

“对啊。”

“上次将他清除出队伍，不也是你宣布的吗？”

“也对啊。上次组织讨论对他的处理，是受了左倾影响的，主要说他出身不好，现在又和日本人和军统特务搞得火热，所以将他清除出党。我当时表示反对，并向组织说明曾达志所作所为是向我请示了的，是组织同意了的，可他们不听，最后举手表决，大多数人同意将他清除出党。我作为党的一员，自然要服从组织决定了。”

听到这里，王春木似乎有点明白了。

“同志，我们将他清除出党、切断与他的一切联系后，这些年的观察，我们的组织有谁是曾达志破坏的？我是他的入党介绍人、你是跟他的日常联系人，我们被抓了吗，我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就是在军统、日特名单里，你王春木的名字也是没有的嘛，他们组织过专门针对你的搜捕吗？没有吧，你好好想一想，他要是**，你们最近的锄奸行动能逃过他的手段吗？敌人到现在说不定还不知道是你们所为呢，他能不知道吗？他要是**，可能我们早就见马克思去了。”

王春木这下彻底明白了，“老潘，我，我犯了严重错误，差点害死自己人，你处理我吧。刚开始时，顾里梦还反复提醒我要请示上级，可是，可是…”

“不说了，不说了。”潘杨接着说，“幸好我及时赶回来了，要不然你们会捅个大篓子的。你的问题，就是违背党的原则，自行其是。对此，你们支部要深刻反省，等待组织处理。”

王春木低头问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想我们下一步，要按照党的持久战理论，认真抓好策反、贴靠和隐蔽战线工作。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一起抗日，打击日本侵略者，所以，我考虑曾达志要作为你们的重点培养对象。这曾达志原来是由你联系的，下一步还是由你来联系，你要将功补过哦。至于他的身份，既然组织有过决定，我们就要执行。而且这么多年没有联系了，刚才我只是谈了我的个人观察，个人想法，但他到底变没变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要有你们做出决定。一句话，如果他还想进步，如果他还想抗日，那就要他重新向组织靠拢，以实际行动重新入党。”潘杨歇了会，又说，“这次在苏联，我们向他们学到了许多先进的谍战工作经验，比如如何围绕一个间谍盘活全局、如何用谍、何时用谍等？再比如代号问题，我们过去都有所忽略，这次要全部用起来。曾达志的代号，我想就用‘班叔’吧，这只是我的想法，具体要向上级汇报，还要备案。我知道你们在敌人那里也有自己人，或者叫卧底，他就叫‘开洋’吧。”

王春木刚要准备汇报卧底的情况，潘杨摆摆手，说，那是你们自己的工作。我们党有我们党的纪律，隐蔽战线也有隐蔽战线的要求。具体人的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