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交代端木

那天王春木见完潘杨回到“天下第二楼”就一直不说话，苦瓜着脸。他在想，自己干革命这么久了，还没有犯过这么大的错误。真悬啊，要是陈力行这两枪不出意外，曾达志肯定已经不在人间了，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成了民族罪人。我们成天抗日锄奸，怎么能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呢？“你的问题，就是违背党的原则，自行其是”，老潘言犹在耳。有时候自己真的是太自信了，太自负了，太自以为是了。下一步潘杨也回来了，自己一定要多请示，多汇报，再不能犯同样的错误了。

顾里梦害怕春木出事，劝他到：“老王同志，你可是老党员了，年轻同志都看着你呢。你要振作起来，以高昂的士气带动大家。别有点挫折就垂头丧气的。”

“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我犯了大错误。”王春木说。

“什么大错误？你的错误就是我们的错误。我们4个人一个支部，大家一起战斗，一起行动，有什么事怎么成了你一个人的问题呢。”顾里梦打着抱不平，“无非就是曾达志没死嘛，这有什么，下次我们一起上，看他还活得了多久。”

王春木向顾里梦招招手，然后悄悄说：“小顾，还就是曾达志的事，但不是你们理解的那样。可能他不该杀，我们杀错了，差点酿成大祸。”顾里梦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春木接着说，“这样，晚上打烊以后，我再具体向大家传达上级指示。最主要的是我们支部要开个**生活会，反思近段时间我们工作上的问题，主要是在曾达志这件事上怎么汲取教训，举一反三。”

顾里梦点了点头。

晚上打烊以后，见其他人都走了，四个人聚在了一起开会。王春木首先向大家简要传达了上级的关心以及有关要求，接着召开**生活会。王春木说：“今天我在这里要向大家明确宣布，就是针对曾达志的锄奸行动是错误的，要立即停止。”陈力行、杨开生包括顾里梦都睁着惊奇的眼睛。王春木说，“上级指示，曾达志被组织除名，是因为受了左倾影响，主要说他出身不好，现在又和日本人和军统特务搞得火热，所以要将他清除出党。当时有人表示反对，并向组织说明曾达志所作所为是经组织同意了的，可他们不听，最后举手表决，大多数人同意将他清除出党。作为普通党员，我们服从组织决定没错。可我们将他清除出党、切断与他的一切联系后，通过这些年的观察，我们的上级也就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还有我，大家知道，我是组织与他的单线联系人，我们都安然无恙，说明他没有叛变。也就是说，我们这次差点杀错了人，差点害死自己人，差点成为民族的罪人。上级让我反思，等候组织处理。我想，这件事主意是我定的，当初小顾还反复提醒我等上级指示，我一意孤行。行动也是我组织的，一切与大家无关，都是我的问题。”

顾里梦因为先前王春木有所透露，有一定思想准备，但这时还是显得不知如何是好，她说：“我发表一点我的看法。首先，当初我是让老王等一等上级指示，主要是从组织程序上来想的，并不认为曾达志不该杀。其次，所有行动都是经过支部讨论，大家一起实施的，责任让老王一人承担，我不同意。”

这陈力行和杨杨开生半天了还在反应王春木刚才的话，真是太突然了，行使中突然刹车调头，他们真有点蒙圈。陈力行说，“这两天我还一直反思自己为什么两枪都没要了曾达志的命呢，一直埋怨自己技术不行，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练练枪呢。真是万幸啊，虽然自己到现在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没死，但客观上防止了我们犯更大的错误…，刚才顾姐也说了，每次行动都是支部讨论了的，而且每次行动我都是最具体的执行者，要负责也是我来负责，与老王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杨开生急忙阻止陈力行说下去，“你说什么呢，什么都想揽，杀错人，这责任你也想揽，这责任是你承担得起的吗。哪次我没同意，第二次我还亲自参加侦查和行动。我同意顾姐的意见，责任我们大家一起负。”

王春木见大家都发表了意见，便说：“刚才大家发表了很好的意见，说明我们还是一个团结和并肩战斗的集团。大家也别争了，具体怎么处理我们听上级的。作为支部**，作为大家的负责人我自然要承担更多的责任，你们想争也争不去。关键是下一步，大家一听不杀曾达志了，肯定顿时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动力。其实，这次我面见上级最大的收获，就是明确了下一步的工作目标和方向。具体我还没想清楚，大致的、大概的就是，坚持持久战，坚持隐蔽战线斗争。我们在白区工作，隐蔽战线斗争应该是我们的特长、使命和杀手锏。下一步到底这么干，大家也可以考虑一下。”

大家正准备散会，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门。陈力行和杨开生迅速地一个翻身到了门的两边，手扶腰间。王春木问道：“谁呀，这么晚了还敲门。”

“是我呀，王叔叔，端木慧。”听声音是端木慧无疑，大家这才放了心。

端木慧一进来，大家便围着她问寒问暖。顾里梦说，我们的小慧在敌人的监狱里受苦了。端木慧笑一笑说，没事的，真没事的，经过这两天的休息，我已经恢复了，这不一有空就回来看大家了吗？

一阵寒暄后，王春木示意陈力行和杨开生可以休息了，等他们离开后，他说：“慧儿今天回来肯定有什么事吧？”

“王叔叔虽然年龄大点，可还是很聪明。”端木慧说。

“快说吧，什么事？”顾里梦忙问。

“上次你们开会，我偷听了一点，就是你们准备锄奸那个曾达志的事。”端木慧说。

“你认识曾达志？”王春木问。

“对啊，上次说过。”端木慧回答。

大家马上回忆起了那天晚上端木慧所说的话“刚刚我在回来看姑姑的路上，碰到三个喝醉酒的日本浪人，差点被他们玷污，幸好曾达志救了我。”

“我确认了就是你们说的那个曾达志。他好像对我有点意思，”端木慧说到这儿有点脸红，“他跑到学校看我，本来我要轰他出去，不想被我的两个闺蜜把他买的糕点吃了，那两个闺蜜还准备让她找兼职，问我同不同意。我想，你们不是要锄奸吗，以后要杀这个变节者，要杀这个汉奸不就有机会了吗，不就用不着到处找他了吗？所以赶紧回来给你们讲一下，一是看你们同不同意这样做，二是你们看什么时候行动我好配合参与。”

“错了，错了。”顾里梦忙说。

“什么错了？我不能这样做吗？那我以后不跟他交往就是。”端木慧睁着大大的眼睛说道。

“不是，是这样的。”春木把上级的意思以及他的意思一起向端木慧说了一遍。

端木慧好像明白了，但还是用诧异眼光看着王春木，“我就说嘛，他看着也不像会投敌的人、也有正义感，也不像汉奸啊…我还把人家骂了一顿。”她突然有点自责。

“小慧，你今晚也不走，就把那天晚上碰到曾达志的情况再给王叔叔说一遍，好吗。”王春木说。

好啊，端木慧又一五一十地将那天晚上的情况说了一遍。端木慧边说，王春木边想，时间就在佐藤公馆成立仪式的头一天，地点，关键这个地点就是在以前我和他交换情报的那个邮箱的旁边。对，春木似乎知道那天晚上曾达志准备去干什么了。看来这曾达志真没变。待我再好好考察一番，最终再行确认。关键是这曾达志怎么才能联系上呢，直接到佐藤公馆去找他，肯定不行，在他来回的路上去堵他，好像也不行，怎么办，怎么办？看着端木慧，王春木似乎有了想法。于是他又如此这般地跟端木慧交代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