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法冲破的禁制

按照昨天登记排座位时的安排，包家伦是报名住校的，被分配和同桌李亚忠睡在一张床上。现在天气热，只带来一块布单，还是用来遮挡蚊子的。

寝室不足，三二班只有两间四十多个平方的住居面积，里面放着六个双层钢架床，上下铺十二个床板，要睡二十四个人。

班里的三十五个男生里，除掉家住本街上的和借宿朋友家的几个，还是安排不下，就在教室对付着住。夜里他们要把课桌拼起来，当做床铺，早晨还要早起，恢复原状。这也还是睡不下，还有人直接打地铺，下面只铺一张草苫子，现在是夏天还好些，等到了冬天，那就难过了。

李亚忠昨夜还在忸怩，不想和包家伦合睡，因为，包家伦没有仔细洗脚，只是用井水冲一下。但少年脸皮薄，摸不清性格前，不愿胡乱招惹对方，毕竟还要交往三年之久的。

包家伦今晚的表现就很主动，铃声一响，拿出牙具毛巾，从教室后面拎着水桶就往水井边上跑。

梧桐树荫下，一支室外灯泡发出昏黄的光亮,灯罩上,围满大堆的飞虫。水井边上已经有大片的二年级学生在清洗。有人洗脸刷牙，有人在洗汗了一天的衣服。包家伦和李亚忠合用一桶水，先洗脸刷牙，这泡泡多牙膏真的不错，薄荷味很浓，比后来的黑人云南白药还要好些，价格只是两毛八，要是三毛五的中华牙膏那就更好了。

洗脸洗脚后，包家伦再打一桶水，把衬衫长裤也揉搓一下，光着脊背回去了。李亚忠也有样学样，洗了衣服，只穿着裤衩一路往回走。到寝室换衣服晾衣服。

宿舍在北面角落里，大公共厕所旁边，六间新房子，里面住着三个班级的学生。包家伦的宿舍在中间，房间里还有个横梁，梁头上还吊着一个硕大的沙袋，是李德勤从家里带来的，很正规的体育器材。

包家伦的床铺在角落里，是上层，包家伦床头向北，那边有个小窗户。没有纱窗，打开进蚊子，关上又太闷人。把先把湿衣服晾开，遮挡着窗户，打开玻璃窗扇，夜里的凉风吹进来，很舒适。李亚忠还从家里带来个尼龙蚊帐，可以保证睡个安稳觉了。包家伦很感激这个同学的周到，虽说日后各分东西，从此没有联系，但直到后来的建设朋友圈，还一直在搜索寻找，一直没有结果，很怀念他。

两人并不多话，年轻人瞌睡大，睡觉时间不够啊！

李德勤咚咚咚的敲打一会儿沙包，开始扯着嗓子唱歌，很难听的老民歌。一直踢腾到熄灯停电。

包家伦就在想，是不是整出来几支校园新歌，咱是不是也成了引领大陆校园歌曲的先驱？日后是不是和罗大佑李宗盛相提并论。

想起流行歌坛，那个费祥还没有出道，连董文桦的《十五的月亮》还没有听说呢！

这是也急也不急的事，后面还有大把的曲目可供盗版。包家伦听着李亚忠的微微鼾声，也渐渐进入梦乡。

包家伦在梦里，再次回到光怪陆离的异时空，梦境里的片段很杂乱，一会是身处丛林战场，似乎是一个真实的游戏，自己和战友并肩作战，在丛林与火中穿插，身边是不断倒下的人，分不清是谁，爆炸声和子弹的呼啸就在耳畔尖鸣，还有子弹击中自己肩膀，很疼的感觉。包家伦伸手按住，不疼了，转身再次向前冲。

场景转换，这回是大海边上，白浪滔天，就在眼前，海啸啊！太凉快了，包家伦向后逃避，发现自己后逃时，还有几个人在跟着，他知道那是警卫员，但面目模糊不可辨识。自己能够事了拂衣去，不沾血与尘，但还得照顾几个侍卫。在仓促的时间里，还拿出个鸡蛋壳样的器具，把他们装进去，消失在原地。

一会儿又是皑皑白雪的荒原，没有一根枯草只有满眼的碎石雪原，寒气深入骨髓。

这是什么情况？包家伦努力的想发生了什么事，脑子再次发懵，有些疼痛，就醒了过来。

窗外，东方已是发白，包家伦再也睡不着了。醒着累！睡着了更累！大家都没有睡醒，不好起身搞出响动。就继续躺着，努力去想刚才的梦境。

这事还不能更用力去想，一想就脑袋疼，看来是在某种封印压制着。那些梦境是真的，这点包家伦可以肯定是自己记忆深处的经历。他怕随着时间流逝，自己会忘记这些，等会早课时，一定要记下来。

起床铃声响起来，灯光亮了起来。包家伦翻身起来，带动李亚忠，也揉着眼睛起身穿衣服。

下铺的两个同学，一个叫范天水，一个叫张学强，都是跟着刘兴老师来的新生。闭着眼睛往外走，撞在过道里的沙袋上。

包家伦穿上破球鞋就往教室跑，抢先拿到水桶，赶往井台。那里已经有稀少的人在稀里哗啦的洗脸。随便洗刷一下，跟着同学们往操场跑，已经有稀落的人开始晨跑了。体育老师吹着口哨，前面带队领跑。

操场位于学校东边大院墙内，和包家伦教室只隔着一座小院子，这座院子后排五间是校长和教务主任的住房，对面是三间教研室，和一间体育器材室，一间化学仪器储藏室。南边隔着条道路和水井，就是伙房。

现在是初秋，天色亮得早，只有四周矮树和房舍黑黝黝的。队伍沿着跑道转圈，包家伦和李文超孟凡瑞几个一路，开始慢跑。后面不断有人加入进来，晨跑队伍不断扩大延长。只听见啪啦啪啦的脚步声，和体育教师的喊声。

体育老师叫华运昌，三十多岁，以前在省体育队干过，脖子上挂着个铁口哨，带队喊着一二一，很有气势。

预备铃声响起，正好跑了四圈，一千六百米，天光也亮了起来。同学们各自回教室，开始早读。

现在的教学模式还是强制填充加应试模式，没有什么素质教育一说。教室里，就响起一片哇哩哇啦，有人读语文课文，有人读英语单词，这点没有统一规定。

包家伦被吵得头晕脑涨，拿着课本，却对着周围看风景。他看见后排的潘小雷，耳朵里插着个入耳式耳机，一点头一点头，很投入的样子。这小子，肯定在听卡带，在南头粮所住宿，来得还挺早的，不知道有人叫他起床没。

小师妹也在大声读书，包家伦仔细分辨她的声音，觉得已经过了变声期，细腻而圆润，妩媚而甜美，普通话不太标准，是典型的河南版普通话，但很动听。

英语老师过来了，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女生，穿着很守旧的长袖碎花衬衫。她叫涂圣珍，也是今年暑假分配来的师范生。早晨过来，是轮流排班监督纪律来了。

包家伦很规矩的看着语文课本，一直翻到最后一页，连课后的练习要求都看得细致。

这套人教版高中教材，应该是改版后的第一版，每篇课文都是精心的选择，很有代表性。包家伦担任过二十多年的毕业冲刺班，对人教版的各科教材有过系统的深入的研究，写过大量的教学论文、发表过无数的教案分析论文。他的记忆力超好，对从恢复高考到后来的近四十年的高考各科试卷都有研读，只要他愿意，把这个班级交给他带着，打造一个神话也不是不行。

后年的高考状元，包家伦志在必得。如果能够公平公正公开，包家伦自信能够选择任意重点高校就读。只是，这三年能熬过去吗？一夜之间，包家伦再次有些感悟，改变环境的迫切感更加强烈起来。

这个时代没有捷径发家致富。土地承包刚开始，工业恢复生产刚刚走上正轨，原始资本积累还没有完成。尤其是农村，为了国家尽快完成工业化转变，在今后很长时间里，在价格剪刀差的物价政策控制下，农民都不会享受物价上涨带来的红利。主要大宗农作物价格，二十年内，不会超过一元一斤的，这对基本处在原始农耕生产状态的农民很不公平。

现在要想弄一笔钱改善生活，只有独辟蹊径。

包家伦选择的就是笔耕，另类的艺术创作。要想一鸣惊人，那就要利用优势，张扬自我，而不必顾忌别人的看法。

注意打定，包家伦轻松起来。下面就是选择问题了。

包家伦听见谁在说，今天是七月半，鬼节啊！就看向后面，潘清州很规范的报时说：“今天是九月二号，农历七月十五，星期四。”

靠！班主任布置开班会，原来就是今天夜自习，时间这么紧，肯定有图谋，这不是变相提拔自己的学生吗？

学生当干部有好处吗？答案是肯定的，助学奖金就很丰富。包家伦前晚交学费，只是七块五，领回来一堆十多斤的课本练习册，搁在后世，卖废纸也能卖回来。一次期中考试，第一名的奖金就会有五块，两个高一班，总成绩第一还有另外的五块。还有期末呢！上学不用花钱还会赚钱。班委干部近水楼台先得月，随便透露些题目，普通学生就赶不上了。另外，一直担任学生干部，评三好学生机会也大一些，将来高考，还会加分的。

成绩方面，包家伦倒是不担心，只是为别人感到不公平。

扔下书，包家伦准备饭票饭碗。他对时间很敏感，该下课吃饭了。

果然，还没有找好学校的饭票，铃声响起来。

李亚忠紧张起来，七点下早自习，八点十分上课，只有七十分钟，他还要跑四公里，不紧张不行啊！

李小虎带着两个小弟过来了，包家伦不想在学校吃带老鼠屎的稀饭，对李文超打声招呼，说：“我上街去吃饭。”

拿着那本杂志，跟着街上的同学就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