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借一块还一万

街东头寨河边上有家饭馆，老板是包姓本家老爹，叫包景华。他还是供销社副食品站的站长，有着广泛的人脉关系。一般村民是不会上街下馆子的，他的客户对象主要是公社大队干部和机关七所八站的人员。

周一早上的收获很大，包家伦背回来八条兔子三只野鸡，十四个套子有八成的收获，这令他很高兴满足。四五十斤的大袋子，扛在肩膀，累着也是很高兴的。

这次陷阱战线拉得够长，稀稀拉拉排了快三里地了，跑得远点，果然回报也丰厚。

先到丁小盈家，送了一只勒死的兔子，一只勒死的野鸡，折回来给刘老师家两条最大的兔子，这是要留着自己吃的。剩下的都是活的，借了刘老师的自行车，等会儿全部驮到包景华馆子里卖了。

其实，包家伦还捉到一条菜花蛇，怕丁小盈害怕，直接在野外用屠龙刀剥皮开膛，把肉放在袋子底部，没有拿出来。这东西，丁小盈也不敢吃啊！只能把他切成段，放在盆子里腌着，不知道中午刘老师敢不敢吃。

把五只兔子两只野鸡送到东门包景华家，他才刚开门。

这个就费了点口舌，自己认识他，他不认识自己啊！说了父母名字住址，排了辈分，看见他儿子包大隆出来去上早自习，喊来说句话，这才谈成买卖。

包大隆是隔壁一一班的同学，他一家又是和高中化邻村，再加上他俩口都认识包家伦父母，这个谈判效果比较好，包家伦就拿到了比较高的价格。

包景华说：现在吃兔肉还早点吧！也就是我夏天买了个大冷柜，能收下冻着，街上现在没谁打野兔，就说打个死的，也就是三五块钱的事儿，就说冬天，三斤以上的论个，十块钱一条。

他说这些，无非是显摆自己能收下，说看在本家熟人关系上，才给到好价钱。包文春懂得，顺着说些奉承话，顺利达到目标。

野鸡兔子都是活的，论斤买下，因为天热，新鲜的比死的每斤贵一块钱。五只野兔二十一斤，卖了六十三块，两只野鸡给他绑好，只有八斤高点，这个是四块五一斤，应该是三十六块，包家伦总共就拿到一百块钱。这确实出乎自己预料了。现在的一个素菜两块钱，一个荤菜五块钱，一个野鸡汤，肯定不会超过三十块钱。当然了，那盆汤里，也不会给你放整只野鸡的。

包景华见他半截身体湿透了，就问怎么回事，这是什么情况？包家伦说：“景华叔，理由以后再说吧！你不能说我在干这个！那个——鱼，你要不要？”

“要！我开这个小饭店，逢集就得买菜，你尽量送来早些就行。咱爷儿父子的，相互照顾嘛！”

天色昏暗欲雨，得赶快返回。

回到教室，还没有下自习。丁小盈看一眼包家伦回来，没有说话，包家伦拿出英语课本，哇哩哇啦的拼了会儿音节，很快就下课了。

学校的馒头太黑，包家伦挑剔不吃，就和李小虎一起上街，经过大门口的时候，看见刘绪君老师还在井台上整理兔子，看来他是外行，没有丝毫经验，弄得两手血里呼啦，也没有剥掉兔皮。

包家伦摸出一张饭票，说：“小虎，你给我带个馒头吧！我不去了！”

李小虎没有客气，接过饭票就走了。

包家伦到刘老师家，见他烧水壶已经开了，就上手帮忙。包家伦办事利索，随便挂在篱笆竹竿上，屠龙刀出鞘，开始从兔唇开始，头皮掀开翻下来一拉，一分钟一条，很快就洗理的白白净净，开膛破肚，对着水井冲洗一下，惹得刘望秋在外面看。

按在案板上噼里啪啦的剁碎，撒上擀碎的细盐，腌制起来。

这两只兔子肉差不多有六斤，包家伦问：“中午说炖着吃还是干焖？”

刘老师很佩服包家伦的手脚麻利，反问：“随便啦！你真的撵上了兔子？”

包家伦开始吹牛起来：“早上你不是看见了？还不信？下次带你见识一下，你在后面背袋子就行了。中午我早退啊！来烧兔肉，你的厨艺不行，搞不好的！”

刘老师无语。

李小虎过来，远远举一下手里的纸包。

包家伦回教室，啃着馒头，开始今天的写字工作。

临近中午时分，一场瓢泼大雨开始洗涤整个世界，气温骤降，很多同学冻得打颤。最后一节，包家伦没有上课。只有丁小盈知道包家伦去了刘老师家干什么，她早晨拿来一些花椒大料，是包家伦做菜要用的。

包家伦上课不注意听讲，自顾自的不务正业，但不干扰别人，也就没有老师干涉。现在不知道你的水平，就让你嘚瑟吧！一切等到考试之后才能说话，成绩不行，还不好好听课，到时别怪老师不客气。

这个星期里，整个班级里更忙了，包家伦要赶稿，也要督促着陪着同学们运动训练。还要去操场熟悉铅球和铁饼的份量，对自己身体有个全面了解，对身体弹跳力爆发力、柔韧强度有个认识，对投掷方向远近距离有个预演；步测熟悉跳远沙坑场地，测试自己有个什么样的结果；跳高的架子实际高低，测试自己现在的身体适应度。再对照中学生体育运动标准，看自己和大纲要求有什么样的差距。

这些测定不是一次就能完成的，需要多次找时间完成。

包家伦练习自己的爆发力，耐力和身体韧性，就和范天水李文超两个肌肉男在操场练习跑步、跳绳、俯卧撑、仰卧起坐；在宿舍练习打沙包等等。

暴雨之后，是不能出猎的，地里太湿，跑步费鞋，容易滑倒，动物也不易上当。逮鱼也不行，池塘流入新水，带来更多浮游生物，鱼也不好好吃饵。

有了一百块钱在手，包家伦的准备工作就很快完成了，逢集中午，在小摊贩那里买了三十个鱼钩，花了九毛钱。鱼钩分大小，带有倒钩刺，小号的一分钱三个，大号的三分钱一个。他又买了一支手电筒，一把细尼龙绳，一根三十米长的粗尼龙绳子，总共花了十块钱。

买了盒烟，去了丁小盈家，由她出面请铁匠打了一张窄长的铁铲子，找根一米长的木棍做把子，把这些都整理安置妥当，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丁小盈收起来。

她问：“你不好好上学，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为了赚大钱所做的前期准备，这个时代，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寸步难行！一分钱憋死英雄汉，秦琼卖马，姜子牙卖面，俱往矣！看赚钱手段，还看包家伦传奇！”

“ 吹吧！使劲儿吹吧！你需要多少钱？”

“ 一块钱不少，一百万也不多，没有钱，这个冬天还要受冻。哎！小师妹！有个事儿和你说以下，你看选个日子，我来拜老爹为干爹，以后再来，就没谁说闲话了吧？”

丁小盈眼睛骨碌着转动，笑着说：“用心不良！拜干爹需要摆酒的，还得送大块肉来！”

“又不是下聘，搞那么隆重干什么？”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三句话就现了原形吧！”

“那你是什么想法？”

“小毛！咬他！”

早操时间，包家伦不能再缺席了，他要坚持跑完三千米。大家早操结束了，他还和一些三千米选手在坚持跑完，华老师也给他们支持，陪着帮忙计时测定，指导者调整呼吸和步伐节奏。

包家伦知道身体才是自己最大的财富，很注重锻炼，按照华老师的专业指点，觉得已经恢复一些体能机制了。

这个星期的稿子终于在周六下午赶完一百零六章，算是把故事情节小结一下，也可以算是一个小结尾。看看日历，已经是九月十八号了。包家伦把稿子交给刘老师，说第一部分可以结束了，最迟在咱们运动会比赛后，拿到奖金，就寄出去，今晚我就回家了。

刘老师说：“潘小雷的录音机放这里一星期了，空白带也准备了三盘，这样吧！你今晚回去，明天午后就来，咱们开始录音，我帮忙给寄走。你骑我的车子吧！”

拿了一叠新纸要走，看见丁小盈过来。丁小盈说：“包家伦明天午后你来唱歌吗？我也来听听？”

“应该会来的，你学会才好呢，说不定国庆节学校要搞活动，上台表演一下也好啊！”包家伦连忙鼓励。

丁小盈说：“哪首歌可以上台独唱？老歌我可不唱！”

包家伦说：“那就唱首新歌。回去我想想，专门给你作一首。怎么样？”

两人慢慢走着，丁小盈说：“学校真的会举行国庆演出吗？”

包家伦说：“希望有！你就可以展示一下了，我也可以借个光。”

“你借什么光？”

“我写歌你来唱，咱俩一起出名呗！今天在学校小范围试演，以后在北京上海举办演唱会，那才风光无限哎！”包家伦很激情的描画蓝图。

丁小盈说：“谁跟你一起？”

“那你准备跟谁一起去，我认识吗？是生人熟人？还有谁比我更合适吗？”包家伦故作吃惊，插科打诨，还偷换概念。

丁小盈看见街头有人在看自己，就说：“你走吧！”

包家伦说：“明天来早点，你来听歌，我会更有感觉。”

见丁小盈翻白眼了，包家伦骑上车子就跑了。

初秋的天气很热，地面的雨水早就干了。发现路沟里到处还有积水，包家伦懊恼地摸摸后座的书包，带回来的套子是不能用了。

现在不是打猎的最好时节，都说秋后小动物膘肥肉嫩，实际情况是，暑天刚过，有的小动物刚脱毛换毛，新毛还没有长成。乡下人讲究什么都卖钱，一张兔皮也可以卖三毛五毛，要讲究毛色，新毛容易掉。至于野鸡，肉太柴，没有人吃，偶尔捉住只活的，都是卖给馆子食堂，比家养的老母鸡还贵些，又不花钱喂粮食，谁舍得吃？

这些动物天干还好逮些，天旱时，野外水源少，仅有的水塘沟渠是它们的饮用水地方，那是必须要去的，辨认踪迹，在沿途下套，成功率高些。现在到处都是水凼，人家就地就能喝到水，就不好下手了。

看见家里的黄狗迎接上来，包家伦摇了下铃铛，黄狗更亲热的摇头摆尾起来，下车摸摸它的头，奖励一点不要钱的亲热，这是安慰家宠的好办法，包家伦还是不吝啬的。

家里人都在，二妹也老早回来了。包家伦她和自己一个学校，可就是没有看见她。难道说自己天神附体，吓着她了。

可能是刚刚和妈妈说了什么小报告，包妈看自己眼光有些不善。包家伦就问：“地里现在收割庄稼了吗？要不要到地里去？没活我就写作业啦！”

包妈口气不太好，说：“没活！豆子没熟，稻子到八月十五割，你还能嘚瑟一阵子。你在学校都在干什么？整天连作业也不交，还写什么作业？”

包家伦说：“练习册不是作业吗？我下星期还要买练习册，多给些钱吧！”

“你不是准备跑操赚钱吗？还不够你花的？”

“争夺第一的事儿，谁能知道结果？我是想得那双鞋子。”包家伦还在分辨。

“你二叔不是给钱叫你买鞋了吗？你撵兔子不费鞋吗？有本事光着脚去跑啊！不好好上学，跑地里撵兔子，还要狗干什么？你吃饱撑的吧！”见包家伦辩嘴，包妈勃然大怒。

包家伦说：“别废话，给钱！我马上就走！”

包妈对包家伦的突然强势很感意外，以前包家伦可不是这样的，还是说：“没有！”就扭头择菜去了。

包家伦瞪了二妹一眼，回屋找了件秋季厚上衣外套，试了一下，去年的新衣服已经穿不上了。站到门外说：“还得买衣服啊！这可不能穿出去哈！”

胡乱裹拉裹拉扔在椅子上，骑车要走，看见周二姐坐在对面看着这边，就说：“二姐，借五块钱。”

“没有！”

“借一块还一百！”

“没有！”

“借一块还一千！”

“没有！”

“借一块还一万！三个月还你！”

“呃！只有两块钱！利息不要两万了！你别乱花，本钱还我就好了！”

二叔在路口截住，说：“别去逮兔子了。下星期抽空回来，我就卖豆子了。你现在去学校，那边有晚饭吗？”

包家伦心里一热，没有说话，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