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太急性了吧

到家已经快八点了，现在天黑得早，有人已经吃完饭睡下了。

包家门口来了辆车，灯光雪亮，还拉了一车货物，全村邻居都过来看稀罕。

七爷没有回去，就去擀面条。包家伦调头倒车，一把方向就稳稳地倒在二叔门前。二叔和邻居帮忙，一样样的卸下货物，堆在边上，周大哥喊几个人，用檩干支着绳索拉着，把三个油轱辘滚下来，放在二叔屋里窗户下。原本狭窄的房子，就显得更拥挤了。

化肥明天要用，就放在外面，尿素搬屋里去，零碎物件也拿下来放屋里，包家伦就把犁子装上，说：“明早我去犁地，这家伙一天搞个三十亩没问题吧！谁家需要帮忙，就来帮忙撒化肥撒种子，我也给你种上。只要是换工的，咱不要钱。”

黄登科也来看热闹，就问：“这是你买的？多少钱啊？能给我帮帮忙吗？”

“看你说的，邻里百舍的，谁家喊一声，咱也得帮忙吧！咱不会喝酒，不知道你舍得杀只鸡不？”

“肯定得灌酒杀鸡啊！那得多少钱种一亩啊？”

“和人家一样吧！你给个油钱就行，咱还不知道一亩地耗多少油，也没法和你说价钱，干脆明天你来个人帮忙撒化肥吧！”

周老爹过来说：“你不上学啦？要在家种地啦？”

包家伦立刻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他是说这车交给他大儿子操作才好，还不耽误你去上学。就说：“种地就那几天，不耽误的！”

半干的红薯叶下面条，没有泡开，烂布一样嚼不动，丁三也累得够呛，吃了两碗，眼皮就在打架。

二叔说：“我睡外面看着吧！你俩睡吧！”

二叔还年轻，扯了捆稻草，就在外面打地铺，包家伦把塑料布拿出来，剪了一大块，搭起来，说：“这个隔下露水还能挡风，明天咱家搞完了，你在家把这几棵树砍了，埋几根柱子，搭个棚子，围个院子，再讨两只小狗，明年盖房子了就好了。”

四十五马力的机器并没有多大力气，现在没有深牙水田轮轮胎，田里湿些，轮胎还打滑，可能是三五型步垡犁犁得太深吧！还犁出些黑泥带着泥鳅小黄鳝来。牛拉的步犁，仅有十几厘米宽，深度只有十来厘米，太浅了。

自家和周家二叔家的地，分地时抓阄是在一起的，现在操作就简便多了，地头注意一下，就犁出一个整块，分出来的大墒沟不见了，然后两框铁耙上来，一起整平，各自撒上麦种，再耙一遍，掩住种子就行了。周老爹赶着牛，沿着痕迹，重新犁出道墒沟，那就是明年割麦子的分界线。

围观的人就多了，邻村的也来看热闹，主要还是打听机器多少钱买的，包家伦哪来的钱？

丁三没有回家，回家也没事干，今天给周家种了七八亩地，全程结束，自然是要管饭。自家和二叔家也有七八亩，今天上午也一起结束。下午给包富伦和黄登科帮忙，丁三也不用下地，坐在包家伦身边学着开车就行，陪着吃饭总可以吧！

有人认识丁三，是和包家伦情分很近的包达容，他解释说：“这是街上丁老四给买的，包家伦是丁老四的干儿子，丁老四就一个女儿，你说不给他花钱给谁花？”

丁三笑了起来，包家伦说：“别理他！随他便胡说。”

包达容是包家伦没出五服的叔伯堂兄，比包家伦大四岁，前年从乡中学初中肄业，辍学了。原因自然是成绩问题，他和被打靶的李明超是同学，不好好上学，喜欢上街打牌，和胡老三贾必正潘小理等一班混子玩在一起。

几个人经常在潘小理家赌钱，小青年哪有什么钱？就那么两毛钱一盘的推牌九，三分五分钱的下注，还玩得不亦乐乎，整夜不睡觉。后来不上学了，还是腻在潘家不走，碰到谁家开饭，随便对付一顿，接着玩。

这个收获只有他自己知道，后来，潘小理的老爸才明白，包家的人都是聪明绝顶，下棋看五步，把自己这玩了一辈子的鹰给领走了。

大老潘有四个儿子一个闺女，闺女是**，和包达容年龄一致，这一年一年的来家里折腾，潘家的爷儿父子都来看牌啊！有时还外围下注，包达容仿佛熬夜熬傻了，她老爹的钱，无论输赢，都赔钱，错了就错了，吵吵闹闹接着来。

后来，应该就是明年开春，潘小姐的肚子膨胀了，他爹才发现，找人上门，问包达容的爹怎么办。

包达容的麻大叫包景良，比包爸大了七八岁，他那一门这一辈有老兄弟三个，排行**。本地规矩，凡是比父亲大的，都叫伯伯，比父亲小的，叫叔叔老爹。包家伦应该叫包景良二伯，因为他小时候出花，满脸长得坑坑洼洼，就被成为麻大伯，后来被同辈统一叫麻大。

包达容有两个姐姐四个弟弟，姐弟七个，家里整天乱糟糟的，大姐还没有出嫁，哪有精力来娶儿媳妇。

包景良会个地猫子手艺，就是给人看阴阳宅、选黄道吉日埋人下葬之类。踩百家门的人自然认识大老潘，装聋作哑起来的本事也不小，就问：“大老表啊！留下吃饭吧！什么事儿怎么办啊？”

老潘看他那表情，再看看家里情况，气呼呼地走了。

而现在，包家伦不知道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周小林周末放假回来了，一看家里在待客，再看是认识的丁三和老大，外面停着火红的大东方红，就上去坐坐摸摸。

包家伦吃完饭出来看看，对周大哥和二叔说：“下午和二叔你们几个帮忙搭个棚子，从这里到这里到这里，埋上柱子，檩干铁丝都有，上面搭上稻草，摊上薄膜。冬天睡里面不会太冷。那几棵树放掉。车斗还会用得上的，不用放进去了。你们看着弄吧！

下午给两家种完十七八亩，摸了会儿黑，正好用完一箱油。

包家伦算了一下，三十五亩耗油八十升左右。一斤三毛六，一升一斤八两不到，这样算下来，一亩地才一块五左右的柴油，折旧磨损费和人工费加四倍，那也才八块钱吧！那些手扶拖拉机要价十二块十五块一亩，有点过分了吧！这个咱可不能说破，看在邻居份上，也说十二块吧！机器马力大些，耗油多不假，效率也更高对不对？

晚饭是在黄登科家吃的，包福伦过来陪着司机吃饭，黄登科也就没喊别人，这也正合包家伦心意。

丁三也不喝酒，老黄和包福伦两个是老对手了，就慢慢干掉一瓶酒，都还没有任何酒意。包福伦肯定不会说包家伦存款的事儿，反倒是黄登科，一直在打听买车的钱哪来的？

包家伦摸出一支手电筒递给丁三，说：“你先回家睡觉吧！我等会儿就回。”

见他走了，才说：“和你说个事儿啊！你俩和我爸，都是一起长大的伙伴，这关系方面我就不说了，咱说的是有关下一代的事儿。听七爷说，大队 要散伙了，想把林场卖掉，不知道是什么想法，可以的话，就卖给我吧！福伦哥不是外人，我就明说，承包也好卖掉也好，这个林场我一定要拿下，合同费用我正常支付，另外给你和于登林每人一千块钱，最好长期转让，我给你们每人两千。”

他说着，就从背后拉过来个腰包，直接掏出四扎大团结来。

老黄看看包福伦，说：“这是干什么？快拿起来，我给你问问吧！”

包家伦知道这是客气推辞，就笑着说：“这是信息费手续费，拿出来了，你就收下来，明天去和老于商量一下，我也听说外大队的价格了，他们的承包时间太短，值不得加大投资，那里还要打机井，买大型机械，修建仓库房子之类。时间短了不行，还没有赚钱就到期了。所以说，最好长期转让。我替你们分析一下，现在肯定周围村子想要回去，我承包下来后，就属于我的了，他们就不能侵占对不对？假如说，咱签了三十年合同，到期了，又属于大队管理，你觉得原来的班子已经解散，新班子摸不到根底，还能保得住吗？不如一次性转让出去，拿一笔钱，还能办件大事！”

“如果大队的旧机械想处理的话，我叫干爹来看看，给你们个合理的价钱，一起让给我也行！”

老黄看看包富伦，就问：“长期是多长？你能拿出那么多钱吗？”

“长期就是五十年六十年以上，虽说咱活不了那么久，所以我说的是下一代的事儿，借着这个机会，不用拼死打江山，紧紧手困难一下，花点钱争取过来，下一代的生活也好过些吧！”

“外面确实已经开始变卖集体财产了，一般都是五块钱一亩，咱这里还有七个人没法弄，原来的八大员都回家分到地了，就七个林场种地的，没有分到地，暂时没法解决。就像你七爷爷，小队同意明年秋后重新调整土地，现在把他们赶回去，一年的口粮怎么解决。还有，你觉得咱这合同怎么签？你有个想法才好说！”

包家伦也看看包福伦，说：“这都是小事儿，既然小队同意接收他们，这一年的生活问题很好解决。合同这样签，他们外大队是五块钱，时间较短，我听说都是一次性拿不出来钱，分期按年交钱。那还有什么意义？面积确定下来以后，咱签个七十年以上的合同，我一次性付清，七爷说了，那块地一百四五十亩吧！被回民村的牛群糟害，连一百亩的收成也没有保障吧！地势又洼，二十多年的梨树，还没有胳膊粗，你觉得能要五块钱吗？这个价钱和期限的事儿，还得表叔你多操心协调。”

见老黄还在沉吟，包家伦说：“这样行不行？学校期中考试放假了，明天你把大队的几个人叫来，我买些菜回来，他们来实地丈量看看情况，咱把合同签下来。我冬季请机器来改造一下，做做水利，那七个人，另外每个人给点钱，也可以加在转让费里，由大队出这个钱更合适些！你看怎么样？”

“太急了吧！人家的麦子还没种完吧？你真的赚到钱啦？”

包家伦看看包福伦，笑着说：“抽一上午时间，没事儿。我写了些稿子，上个月送去广州深圳，见识了一些开放地区的变化，开了眼界。稿子他们也收了，暂时还没有印出来发行，这是暂时先借出来的一点钱，说到底，还是咱家乡太穷了。那个就这么说吧！福伦哥，明天你过来陪客，我叫干爹过来陪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