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后一种人

包家伦给丁玉盈送回肉菜，就和她去邮局，带回来两个包裹，兑出来几张汇单，合计四百多块钱，拿着支票去营业所对账，就把唐玉红吓了一跳。

支票没有吓到她，是银行汇票，找到他的信函，这次转进来三笔钱，还是两笔转到丁玉盈账户上，一笔转到包家伦账户上。

她知道这都是包家伦的钱，汇款方是公司账号，丁玉盈的两笔很大，一个是一百一十五万，一个是四十五万，包家伦的只有四十万，总计两百万。

唐玉红看看包子梅，心里波澜翻滚，却不动声色地问：“是存定期还是活期？”

包家伦笑笑说：“很多吗？唐姐你的揽储任务完成没？是不是能给你充数，有礼物没？”

唐玉红有点惊讶，他怎么会有这种消息，内部确实有这个规定，不过，完成没完成，都关系不大。

包福伦出来了，也劝他存定期，包家伦知道，利率在六年后才会达到空前绝后的顶巅高度，定期一个月是六点三八，三年期十三点一四，八年期是十七点六五。

现在也不错，一年期五点七六，一百万就是五万多了。就问：“大额定期有上浮利率没？给丁玉盈先存个一百万五年定期，这是将来的婚嫁基金，你们上浮多少？有礼品没？利息如何结算？提前部分支取对利率有影响没？”

你把人家内部的门道都问了一遍，这个就得慢慢解释了，包福伦还是派包子梅来接待他俩。

包家伦就不客气了，说自己是唯爱痞客户，你的态度不好，解释不清楚，把文件找来再学习一下，把她颠倒得要发疯了，终于拿到最高档次的上浮百分之五利率，也就是存一百万，多拿两百六七十块钱样子，拿着一卷七八份挂历，很高兴走了。

李继信继承了老爹的手艺，开始站在街头卖猪肉，还要多种经营，买羊杀羊。逢集的时候，挂着肉架子，爷俩都上街。逢集下午和背集，要下乡卖猪买羊，还要在家宰杀，这个肉也不是当天全部卖掉的，他不站街谁来站？

再说了，他是刚入行的新手，买猪是论称买的，买羊不论称，就赌眼力。本地都是山羊，波尔山羊还没有进口吧？本地也没有绵羊，只有山羊或者是青羊。公羊和母羊不同，体重同样大小，出肉率差别很大，带羔的他也看不出来。

公羊里还有阉羊，那才是最高的价格。还要看背上的膘，按着是不是结实，感觉厚度怎么样，肉厚的和一按就能感觉到骨头的肯定不一样，出肉率也不同，还要看毛皮，一张好皮子能卖十块八块，小羊皮就只能卖两块钱，这都是经验。

他和包家伦差不多大小，独自看着肉架子，看见包家伦和丁小盈过来，放下矜持，喊着：“伦子！割块肉不？”

包家伦心里高兴啊！就站住，说：“有好点的没？”

丁玉盈不吃羊肉，说气味难闻，丁老爹就用小沙罐喊锅灶里炖羊杂汤，羊杂是人家加工过的半成品，他不也不经锅，水淘洗一下，放点盐和辣椒就行，标准的简单粗暴方式。

丁玉盈拉拉包家伦，他回头说：“你还没尝过我包家祖传的手艺吧？这羊肉去膻除腥味，我最拿手，今晚就露一手你看看！那个羊腿就剩这两个后腿了？多少钱一斤？”

“羊肉比猪肉贵五分钱，猪肉八毛五，羊肉九毛。”

“不要！后腿没肉！”

“两个后腿十六斤半，给你算八毛五，十四块钱行不行？要不？你来块猪肉！”

包家伦看看毛茸茸的羊蹄子，说：“这是水羊吧？”

水羊就是和山羊相对的称呼，母羊的俗称。李继信连忙翻开羊肉，说：“看看，羊腰子还在，绝对大山羊。”

人们买羊肉都是买前半截，羊膀羊脖子部分肉多，后半部一般没人要。还带着羊油羊腰子之类。这部分十六斤半，前半截还应该重些，出肉率按六成算，这只羊也在六十斤左以上，那就是很大一只了。

就说：“羊油腰子都去掉，我不吃那东西。再搞块猪大骨吧！”

现在的骨头没人要，有个傻子专门要骨头，李继信就指哪剜哪，剔下来扇骨腿骨一堆。猪骨便宜一毛钱，十五六斤才十块钱，丁玉盈给了二十四块钱，两人借用他的篮子回去了。

收拾一下，羊肉撒盐腌上，把猪骨焯水爆炒炖上，两人去学校看看。

学生们走得空荡荡的，班级里也就小姨张璇毛忠民几个做作业，等待包家伦说的美女。

快三点半了，果然来人了，可不是预想中的两个人，而是一男三女四个年轻人。去了刘致兴家，然后就往班级走来。不一会儿，包家伦两个进来了。

张璇一看，跑出来迎接，问：“俪姐！你怎么来了？”

“你在这里上学吗？和包家伦一班？”

刘绪君也跟过来，站在外面等着包家伦进来，说：“走快点，找你的！我把教研室门打开，大家去那里坐吧！”

包家伦认识他们四个，除了潘晓圆和许俪，另一个男的叫李图，女的叫赵子茗，都是市领导的子女，他们四个以前是同班同学，约在一起来看自己的。而且，潘晓圆和李图还是恋人关系。

来到教研室，张璇主动找茶杯倒开水，潘晓圆介绍朋友给大家，拿出带来的磁带，说：“包家伦，你的盒带已经发行到咱们市里了，你看看！”

“这么快？我还以为要到元旦呢！”

赵子茗问：“包家伦，听说你要给许俪写首歌，我们就过来看看，你写好没有？”

“哦！还没写，不过没事儿，咱什么都缺，就是这个不缺。你们可以一起见证这个伟大的时刻哈！小盈，你回去一趟，把那个二胡拿过来！”

刘绪君连忙说：“不用！我叫他们把风琴抬来吧！”

“哎！这样吧！我过去一趟，把电子琴拿过来吧！”

“你还买了电子琴？什么牌子？”

“不知道！朋友送的，还没拆开呢！也没地方玩！”

“走走！一起去看看！”

“算了，四两生铁打个炉！我随便给你唱一首吧！那些电器通电之后就得常用，不然就容易生锈，我暂时也顾不上玩。”

许俪上周把照片托班车售票员捎到大队部，也没有来过，就问：“合同签好了吗？”

“好了！地也犁过来了，前几天把他们的拖拉机给买下来，得大修一下，没时间搞啊！可能这次就真的要辍学了。不上学好啊！有时间好好玩了。就是乡下没电，想玩也玩不起来。”

赵子茗有了潘晓圆的提醒，没有作出过度反应。包家伦看看李图，说：“李大哥，你在报社工作？今晚不回去了吧？能不能给我拍些照片？”

李图比较务实诚恳，就拍拍背包，说：“没问题！弹药充足！”

“那今晚我做东，请你们吃饭，咱们开始吧！”

毛忠民和李文超把刘老师家的脚踏风琴抬了过来，丁玉盈跑回家，把二胡拿来了。

张璇替包家伦拿来纸笔摊开，服务工作很到位。

包家伦就问：“俪姐！你有正式工作，为什么还要想着唱歌呢？你是想当个业余歌手还是专业歌星呢？想唱哪种类型的歌儿？给自己的定位在什么位置呢？”

潘晓圆就问个很白痴的问题：“唱歌就是唱歌，有那么多讲究吗？”

包家伦盯着她看了半天，说：“可惜了，你的大学白念了，教师里怎么混进来你这种南郭先生？你这不是滥竽充数是什么？还音乐专业？你教书的话极可能会误人子弟？”

李文超几个在门边坐着，就笑起来。

许俪就很虚心，问：“这是上学留下来的爱好和习惯，那你看我该怎么做？”

包家伦在纸上胡乱画线条，说：本职工作肯定不愿放弃，对吧！还想唱歌，最好出个专辑，让全天下人都认识自己，对不对？这当然有报酬更好，名利双收嘛！没有也行，自己有生活保障。真的成功了，也证明了自己的存在和人生意义，提高名气和升职的机会，对不对？

许俪不断点头。

包家伦说：“我可以把你打造成一颗流星，转瞬即逝那种。让你三两年内璀璨夺目，然后被人忘掉。也可以把你变成一颗恒星，永远让人记得你，就是你死后两百年，还有人听见你的歌就流泪那种。你想做哪种？”

众人都觉得这话过于狂妄，那本磁带里的歌，偏偏许俪就认真听过，点点头说：“我愿意做后一种人。”

包家伦点点头，说：“明白了，你可以名利双收，我能拿到什么好处呢？”

潘晓圆就笑着说：“你想要什么好处？你年纪太小，不然许俪嫁给你！”

包家伦看看丁玉盈，说：“我有心仪的人了！你来晚了！这样吧，我送你一首歌，是对上次帮忙的回报，你那篇通讯稿，写得不错，很对我的脾气和需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你先随便唱首歌，我根据你的嗓音特点来写歌！”

许俪就点点头，说：“就十五的月亮吧！”

包家伦叹口气，曾经的轮回里，这是她的成名曲，凭着它，获取了巨大成功和成就，然而，个人感情方面却是个很落寞的结局。

这一世，自己不想和她有感情交集，但又想利用她的身份和能量，很矛盾的选择。

其实从她说话的声线上，就能判定她的嗓音柔美明亮，是这首歌的最佳演唱者，起码当前还无人能出其右。

用风琴给她伴奏，一曲唱完，说：“晚上你们住乡里招待所吧！明天上午我把电子琴拿来，给你录音，然后推荐给朋友，说不定会被邀请去参加春节晚会！”

“你是声音很完美，很有特点，我可以推荐给太平洋的朋友听一下，我觉得录唱片是没问题的，但还得深化训练一下。”

“新歌已经有了，我先来段主旋律... ...”

外面跑来潘小庆，喊：“表姐！你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