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张小利进城

包家伦有点诧异，这临街的店铺十三间，隔断装修一下租出去，一间五百块一年就是六千五，还有大片的仓库可用，十字街以北的书店比较缺乏人气，改成成衣店就一样火爆了。他们怎么这么短视？

哦！明白了，他们一个是想把综合厂给打包带着承包出去，还有就是不想分割承包，最短期限十年，就得一次拿出来近五十万，没谁有这个能力。

想都没想，说：“你们想承包出去多少年？你知道的，这些破烂的全部推倒重建，你们把它估个价，我们写进合同里，以后新房子到了合同期满，也找专业机构来评估，然后再算账。这个时间短了，我可不接哈！刚刚投资建设完成，你们又说合同到期了，我不是白给你们盖大楼吗？”

“你想搞多长时间？”

“最低四十年，你们同意的话，更长时间也好。”

“那不是需要交清更多钱吗？”

“不怕！第一笔资金太大，需要更长年限来分摊。我算算，二十五万安置费是另外的，五十年承包费就是一百万。老爹！我想把盈儿的嫁妆钱投进来吧！咱签他七十年，以后孩子们也有个依靠。”

老爹看看他，说：“你看着办！”

潘相义连忙说：“太长了，我回去得找人开会商量。”

“那好！商量好了，直接找包森谈，我委托他全面办理这事儿。”

调味品厂新招收了朋友的朋友推荐来的新工人十名男女青年，在没有增加机器的条件下，实施三班倒制度，人停机器不能停，现在一昼夜能生产两百箱产品。规格不同，每箱十多斤，也就是一吨多点儿。

这些货也只是装了货柜车前部的三分之一空间，然后开到林场，铺上编织布，塑料膜，一捆捆的粉条装车，到了下半夜，终于把八千斤粉条装走了绝大部分。

家里还留了近千斤，工人伙房偶尔吃一顿还行，连续吃这个，很多人不适应。

以前家里红薯是主粮，一天要蒸两锅红薯，好点的人吃，破损的就喂猪了。

包家伦就是受害者之一，早上红薯稀饭，中午蒸红薯就着生萝卜菜，晚上面条太稀吃不饱，想吃点干货，还是凉红薯。包妈偶尔做顿烙馍，也是蒸熟红薯拌面擀成饼子，烙制的红薯馍。

他十几岁时就犯胃病，吐酸水都是红薯味儿的。后来几十年都不吃红薯，也就是到老了，回味儿时记忆，才去街上买个烤红薯，结果，诱发胃病，调理许久才好。

有个相声就是说红薯的事儿，听到这个字眼就打嗝，那是真的，条件反射形成的。

编织厂设在机器修配站北侧，南侧是饲料厂。

豆腐店暂时安置在饲料厂南边角落里，也就是三间简易棚子，接来电线水管，砌个大锅的事儿。

包宏明开着四五拖拉机，送来一车煤炭，送来一车木工下脚料，这是烧锅煮豆浆的燃料。

木工赶制一批制作豆腐的工具，买了些白棉布，是压制豆腐的白平布。机修站给制作了螺旋式增压设备，塑料厂制作一批百十个豆腐盒子。

包家伦叫人在街上粮行里找来姨夫刘远胜，叫他出面去外乡粮食市场购买磨豆腐用的大豆，质量要好，价格比翻河涉水去河南县城卖豆子还要高点。

并不是所有的大豆都适合磨豆腐的，主要是看质量，今年本地受旱，颗粒饱满的大豆很少。

小个豆子颗粒小，适合做豆芽，大颗粒淀粉含量大的，才适合做豆腐。这里面还分出油量，出油率高的品种，少揭几张油皮，豆腐更好吃。还有个杂质霉变率问题，这个质量上，也只有姨夫才会懂行值得信赖。

电动浆渣分离式打浆机，姨夫刘远胜来这边指导做豆腐，使用打浆机，一次制作了三十斤黄豆的豆浆，石膏水点豆腐，看着豆浆呈现絮状颗粒状，就停止倒入，停止搅拌，静止一会儿，就凝结成了冰晶莹的豆腐脑。

包家伦给每人来一碗，吃了麻辣味的又吃碗放白糖的，丁玉盈喝不下去了，说：“快做吧！我也要学做豆腐。”

老舅在一边烧锅，陪着看热闹，却不想玩这个。

七爷平时不常出门，那个三轮车就被夏立英骑过来，给工厂送水豆腐。顺带着，她也把七爷收拾的青菜拉出来，顺便给伙房送过去。

这三轮车再有一台才好。

三十斤黄豆可以制作八十斤以上水豆腐。这个出豆腐率和水质有关，深井水更高点。

普通农户自营手工小豆腐店，都是自己打个压水井，十多米深就行。一年两年没事，时间长了，家里压制豆腐沥出的卤水渗入地下，又抽压上来使用，在泡豆子时就已经改变了大豆的内部结构，提前化学反应过了，后来煮豆浆后再加石膏水，这对出豆腐率肯定有影响。

包家伦带着张小利、丁玉盈，走了。

张小利第一次出远门，很好奇地问：“我们的粉条怎么卖？挨家挨户送上门吗？”

丁玉盈笑了起来。

很多人下乡卖货物，都是拉着车子下乡进村，喊人家来买。还要送到有亲戚熟人的村子，或者找当地熟人领着，不然，就会控制不住场面，有人把货物拿回去，不送钱来，你也不知道他住哪儿。

乡下流行以物易物，什么都能卖出去，就是没有现金，还喜欢赊账。包家伦曾经去卖过西瓜，临去拉一车西瓜，叫朋友带着去陌生的村庄，人家喊一声，大家伸头看看，就拿着袋子来，一会就背走完了。

过一会儿，就背着粮食来了，一般都是稻谷小麦或者直接背来大米，都是一斤粮食换二斤西瓜，就很快收集了几袋子小麦和稻谷。

这种方式就是卖个领路人的面子关系，他也不来管你如何卖的，临走时问问还有没送来的吗？就分手告辞，包家伦一般都是准备一条烟，约时间一起去哪里玩一下，酬谢朋友帮忙。

张小利的话让他想起很多往事，就说：“老表！叫你来有两个目的，一个是咱这边有个门市部，主要卖咱们的产品，还有就是阿绣和唐玉娟在这里，家里没有个男的，她俩有点胆小。”

“粉条卖完了呢？”

“卖完了还有其它产品呢！不会闲着没事儿干的！”

“咱也没干过啊！城里人会不会欺生？”

“不会！这出门在外，谁也不清楚你的底细，不知道你多大多粗，这个排面还是得讲究一些的。”

“那怎么做？”

“不用怎么做！北京人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没田没地的，要是再没工作，那就连咱农民也不如。但是呢！人家说，不到深圳不知道钱少，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一个不起眼的老头，就可能是个大官，咱来这里是求财的，不是来和谁置气的，咱和谁都笑呵呵的，和气生财嘛！”

“这卖粉条的事儿，和咱乡下不同，乡下是那么麻绳随便捆一下，过称付钱。这城里人讲究一些，咱运过去就得包装一下，搞精致美观一些，增加卖相，提高档次，这个价格也得提高一些。”

“那我干什么？”

“不会让你到处跑着吆喝的，咱租个门店，找几个人帮忙，看着他们发货收钱就行了。咱按称包装好以后，也不用过称了，三块钱五块钱一袋，也不用找零，方便的很！”

丁玉盈问：“你想卖多少钱一斤？”

包家伦说：“这鲜红薯在咱们那边是三分钱一斤，就是现在卖，也就一毛钱一斤吧！咱们种的是老品种干面红薯，出粉率较高，咱们又是在新鲜红薯就清洗打粉子的。如果放置二十天，淀粉转变成糖，也就是红薯出汗变甜了，那就打不到这么多淀粉了。一般品种是一百斤打二十到二十六斤淀粉，咱这个机器先进，加工及时，一百斤多打几斤淀粉。七哥说大概是二十八斤到三十斤之间吧！”

“这个淀粉成本就合一毛左右，加上电力人工晾晒等等环节，那就得值三毛左右吧！打成粉条，再附加一部分煤炭、人工机器、晾晒，再加上这长途运输，那成本就增加两倍吧！现在就价值九毛一斤了。”

“到了城里，租用仓库，雇人包装，然后再运输到门店销售，还要加上销售人员的工资，店铺税收等等，怎么也得卖贵点，不然的话，卖便宜了就是看不起城里人是不是？我觉得三块钱一斤才合适。”

丁玉盈说：“这么贵？有人买才怪！”

包家伦笑笑说：“你不懂销售，有些人买东西，你卖给他便宜了，他还认为你看不起他。看着吧！我还要把那些细粉丝，再加一倍卖出去。”

张小利一下坐直身体，说：“六块？”

过了许昌，开始下起雪来，越往北走，下得越大。包家伦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两点了，就说：“车后有毛毯，你们轮流睡一会儿，咱争取今天赶到。”

丁玉盈说：“我陪你说话，你可别打瞌睡，小心路滑。”

张小利说：“你先睡一会儿，我看着路。”

临近年关，107国道异常繁忙，现在是凌晨，冒雪行进的车队依旧川流不息。

张小利没有什么话题，就看着人家的车牌，猜测大货车上拉的是什么。

丁玉盈一觉睡到早上天亮，一看外面就问：“啊！天亮了？到哪了？”

外面大雪搅天搅地的下得正急，车子已经过了定州，预计午后两点就能到家。

三个人去路边加油，吃点玉米糁汤和烧饼，继续上路，一直到午后，才赶到甘家口这边的四合院里。

今天是元月七号星期六，祝道绣和唐玉娟都没有去上排练，大雪纷飞的，也没有出门，正在屋里学习功课。

祝道绣是小学三年级辍学，唐玉娟是初中肄业，现在是形势逼人强，没有水平就没法在城里立身。

家里被有意无意的留下一堆各年级教材，包家伦不能当面伤及他们的自尊，说你们该学习功课，提升水平吧！这些教材好像是捡来的一样，画着乱七八糟的图画，奇怪的语句，还有主人的名字，李吉李佳李静，这几个看似姐妹兄弟名字就被两个人记住了。

突路霸回来，包家伦喊门，唐玉娟出来开大门，就去做饭。

张小利背着行礼进来，问：“老表！你在北京有房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