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阿绣和小田

元宵节，包家伦不再出门，躲在南楼上，给阿绣讲课。

丁玉盈跟来，想和包家伦度过开学前的短暂时光。

和城市、和未来不同，现在的过节是男人在过节，女人总是比较忙，要准备丰盛的饭菜，还要准备包饺子。本地习俗不同，春节早上，过破五早上，正月十六早上，还有五月初六、八月十六、冬至早上，都要吃饺子。这个就得头天上午准备好饺馅，和好面，下午或者晚饭后包好。

这都是女人的活儿，元宵节不用贴春联，就很悠闲自在。

十四下午，街上的商铺关门以后，唐玉娟和阿绣都到林场来了，有她们帮忙，潘荷花就轻松多了。

林场人多，一次就剁一大脸盆饺馅，剁十来斤猪肉太难。包家伦就决定自己动手，用机器来做。

二婶来帮忙，洗了萝卜葱姜蒜，又洗了泡发的香菇菌类，放在一边沥水。包家伦在大案子上摆出一个奇怪的机器来，先打肉馅，切了拳头大的肉块，塞进去，嚯嚯半分钟，倒出来一大盆肉末，再把萝卜青菜一样样投进去，这个时间更短，连姜块都打成了碎渣渣。

混合在两个大盆里，放了包师傅调料，这个那种倒了许多，再加盐加鸡精加辣椒油酱油等等，双手在盆里搅拌起来，全部整个过程没有超过半小时。

唐玉娟就说：“早有这个，我们在包子铺也不用剁馅了吧？天天累得胳膊疼。”

“这是最新产品，那时还没研发出来，等过去了，给她们带两台。”

“那街上食堂里不也能用吗？”

“可以啊！不过，我不想给每个工厂配一个伙房了，咱就搞一个伙房，做所有人的饭菜，到饭点了，给她们按数量送过去，节约人员节约场地，节约厨房管理和采买杂项。这个叫阿绣来管理行吗？”

“两百多人的饭菜，很难吧？”

“大家都吃同样的菜，省得谁再议论这里那里的伙食标准不一样，饭菜口味不对之类的问题。这个管理很简单，米饭馒头之类主食咱有蒸箱，主要就是炒菜的事儿。每顿四个菜一个汤，每个单位就那些人，按人份装保温桶送过去，她们自己选人打饭就行了。”

“放哪里做饭呢？”

“东门车站房管所那里最合适，就是得重新建设一下。除了工人的伙食以外，还可以搞个对外经营，东边的工地全面展开后，外来人员很多，可以承包他们工地的伙食啊！咱们的工人吃饭是免费的，他们的可是要收费的啊！”

荷花的女儿娜娜又哭闹起来，荷花说：“真后悔这么早就要个孩子，什么时候才能省心哟？”

包家伦说：“这是你和容哥的小棉袄，比儿子省心多了。要说省心，你可别指望了，有儿子操儿子的心，有女儿也是操心一辈子，小时候怕他渴着饿着了，大点会走了，又怕磕着碰着了，白天担心尿裤子，晚上担心蹬被子着凉生病。上学了担心被人欺负，长大了又怕考不上学，找对象害怕找个信球，以后挨打受气，还担心女儿嫁过去没有房子住，家里穷。你就是死了，死几十年了，他带着儿子孙子给你烧纸磕头时，还要你保佑他一家平安，你说这做人一场难不难？”

包家伦和着面，巴拉巴拉的胡说一通，就把包达容等一班人逗得大笑。

这盆面原本也可以用机器和面，包家伦觉得手工功夫面还是好些，贯注内力的面团，韧性更大，光洁度更加丰润。

本地的元宵节，有的村子是中午过，有的是晚上过。

所谓的过元宵，主要是有个祭拜仪式，年关娱乐结束，就要开始一年的劳作了，供奉天地和祖先，祈祷一年的风调雨顺，全家平安。三牲供品摆放在供桌上点上红蜡烛，烧纸磕头后放鞭炮，仪式结束。

中午举行仪式没有晚上好看，晚上日落之后，鸟兽归巢，蜡烛明亮，更有格调意境些。再说了，那鞭炮鸣响，火花四溅的场面，象征着一年红红火火，总比中午更绚丽耀目吧！

有人说十五大过年，过年是犒劳自己，庆贺一年丰收、全家团聚的成份多些，而十五元宵节则是开启新年起步，祈愿新年开运的意思更浓厚些。

从春节到元宵节这段时间的天气，人们就可以判断一年的大致气候，这也是根据本地特点直接出来的经验。比如说正月是：岁朝宜黑四边天，大雪纷纷是旱年；但得立春晴一日，农夫不用力耕田。

还有种花不种花，就看初八十八二十八，如果年后这三天都是晴朗天气，尽可放心种棉花。

七爷看看天色转阴，刮起了北风，就说去年是八月十五云遮月，必定会正月十五的雪打灯，夜里要下雪了。

包家伦想了会儿，说：“那可难办了，年前干旱一个秋冬没有大范围降水，立春也没返春下雨，看来雨雪天要持续不断了，都过来吃饭，我来放烟花。”

家里的祖宗牌位还在村子里，七爷说林场这里是荒地，不宜把牌位挪过来。过年的时候，是包爸二叔开着三轮车去村里烧纸祭拜，回来林场吃饭的。

包家伦说：“这样不对！人在哪里，牌位也应该在哪里，你们那样搞，那边不就成了家庙了吗！烧完纸就锁门走了，就那一炷香烧落炉，肯定没有再回去陪着吧？”

现在，他就喊上二叔，在北楼客厅里安置个供桌，两人去村里把祖宗牌位请了过来。这里才是人气聚集的地方，今后的主要的活动场所。

回来的路上，天空已经开始飘起零星碎雪花。传统预言这么准？包家伦觉得有必要收集这些谚语总结一下规律问题。

祭拜仪式的时候，只能是自家人才能看点燃的蜡烛，女孩出嫁了，就不能看娘家的蜡烛。这也是传统规矩。

传统规矩很多，本家媳妇才能接触收拾供品，出席祭拜仪式，可今天的供品，潘荷花就把丁玉盈阿绣唐玉娟都拉过来帮忙，煮猪头，蒸大馍，还要煮鸡蛋，染红颜色，放在猪头嘴里，鼻孔里塞两个红枣。她几个懵里懵懂的就照办了，连祭祀时也都参与进来。

金老太没有出来，她在看着摇篮里的两个孩子。二婶不说，也就没谁来指点一下。包家伦乐得帮忙的人多，也不说破，就看着大家忙活。

其实，阿绣是知道这些问题的，经过表哥的潜意识暗示，还有他为自家帮忙，给老爹治病等等行为，自己有接受了他的戒指，和他去这里那里玩，知道他太多的隐秘，就认为自己和丁玉盈一样，也有资格参加这个祭拜仪式。

对于丁玉盈，她知道表哥和她很亲密了，但自己也跟她一起经历太多啊！这份深入脑海基部的意识，让她认为自己才是包家的媳妇。

此刻，她拉着唐玉娟来看，站在客厅两边，看包家伦在供桌上摆放自己忙活一下午的劳动成果。

这个仪式是由二叔主持的，二叔嘴里嘟嘟囔囔的许愿，烧纸磕头之后，才轮到包家伦和包达容来祭拜。

包达容是没出五服的子弟，其实和包家伦是隔了四代的兄弟，他过年时带着娜娜荷花回家吃了顿饭就来了，过十五是就干脆不回去了。

家里人多，还没有电，折腾一次，孩子还冻感冒了，发烧咳嗽好几天。这里也是自家祖宗，他私自决定不回去了。

对于包家伦的胡言乱语，几个人都熟悉了，在祖宗门前还一本正经地宣布要添丁进口，还要大声说出来，包达容就看向丁玉盈几个。

阿绣几个就是再傻，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啊！就后悔不该装傻，站在这里看热闹了。

晚餐是要在祖宗牌位前吃的，这就有向祖宗汇报的意思，让列祖列宗享用奉献的同时，再看看家庭家族人丁增长发展情况。

客厅摆了两张桌子，包括七哥九哥小田在内满二十来人，场面就很热闹。

晚餐很丰盛，七爷和二叔包达容三个要喝酒，明天七哥就要出发去武汉，就被包达容九哥热闹着劝点壮行酒。

他们热闹着，包家伦搬出来一摞花纸箱，一看外面已是大雪片飘飘，地面一片白色。

就叫小田去拿摄像机、照相机，给几个姑娘找来围巾披巾，叫阿绣几个换上新衣服，自己去给晒场上的高架灯打开，在晒场上点燃烟花，叫她们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录像，做出些欢庆节日的舞蹈动作来。

看见小田在雪地上领舞，阿绣几个知道这又是借助天气拍摄录像素材，几个兴奋得小脸通红，表哥忙着拍照，大家都是一头雪花，阿绣看看丁玉盈和唐玉娟两个，觉得小田的舞姿过于妖冶，和带着醉意的七哥九哥跳得过分协调有动感，心中不忿起来，也参与进去，大家一起在漫天雪花里，随着音乐摇摇摆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