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话，北谋

几天后，公冶徵漱洗完毕后，胡舜尧派人将他接进了皇宫。上次他离开武京的时候，已经是两年前了。公冶徵坐在轿子之中，有些不安。他甚至觉得自己不配进入内阁。或者是因为胡舜尧对他太好了，他有些难以置信。

轿子缓缓停了下来，公冶徵缓缓掀开帘子，探出了头小心翼翼地瞧着，只见那洪阔的府门上赫赫两个大字：内阁。就在这时，内阁的大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一名锦衣之人，他有力地走到轿子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随后说道：“您就是徵大人吧，胡相特意吩咐我要这么说。我叫刁叡，是内阁的阁臣，是胡相派来迎接您的。”

刁叡彬彬有礼的气质让公冶徵有些喜悦，他走下了轿子，跟着刁叡走进了内阁。内阁府里面并不大，穿过假山之后，便是正堂。“这是正堂，所有内阁首辅都会在这里办公。”刁叡给公冶徵介绍道。然后刁叡又带着公冶徵参观了书房和备案室等地，最后带着他走进了正堂，里面没人。

“徵大人，我去给您沏茶，胡相特意留言过，很快就会回来的，请您安心等候。”说完，刁叡便行过礼后走了出去。公冶徵目送刁叡离开，随后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帝国权力中心的核心，是那么的不起眼。听说内阁首辅身边有一个跑腿的阁臣，大概就是他了。

就在这时，一名文臣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唤着胡相的字。走进屋子后，他和公冶徵对视片刻，二人都愣住了。“你是……公冶徵？”那人有些震惊。

“你是……蓝大人？”公冶徵震惊不已。

就在这时，刁叡捧着茶盘从外面走了进来，稳健地将茶盘放在桌子上，说：“蓝大人，快坐啊，首辅大人马上就来了。”说完刁叡便拿着茶盘走了出去。

蓝青峰坐在公冶徵的身边，手中的奏折放在桌子上，不知为什么，今天蓝青峰有些拘谨，不太自在。这么多年，蓝青峰本本分分，做着户部尚书的工作，尽心竭力。几进内阁却毫无起色，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啊……旼王……我……是不是……应该行礼？”过了好一会，蓝青峰才开口。

公冶徵应该也是注意到了蓝青峰的拘谨与不自在，只是简单地笑了笑：“不必，等胡相就好。”

几天后，武京布政司布政使陈克玮听说公冶徵回来了，还住在内阁之中，便急忙前往，别人说他还不相信，直到他在内阁的值房，在胡相的身边看到了这个人，这个曾经和自己一起的那个人。

“旼王殿下！”陈克玮看到公冶徵不免加快速度走了过去，跪下行礼。

“别别别，我已经不是旼王了。”公冶徵急忙将他扶了起来，此时的公冶徵成熟稳重，没有当年郡王的轻浮。近十年的时间，果然是更历练人。

胡舜尧笑了笑：“致孟（陈克玮，字致孟），你怎么知道徵大人回武京了？”

陈克玮便知无不答：“彦卿，整个武京皇宫都传遍了，你不知道吗？皇上似乎都知道了！”听到这里，胡舜尧的笑容戛然而止。

陈克玮的笑容也凝固了起来，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凉气。

星北郡，喀尔失左卫，左卫大营内

众军士三五成群围着烤火，这些天北方的那些游牧人很不老实，匈奴南下，羌人助纣为虐，还有草原各部也都想分一杯羹。

百里沣从大营内走了出来，看了看眼前的军营，就在这时，锦鸾卫都指挥使霍世闻缓缓从营帐内走出，缓缓开口：“沣将军，这就是站在的局面。就是公冶徵害死了何相，毁掉了何相布下的局。”

百里沣咬咬牙握紧了拳头：“我知道，因为他，我被罚了一年的俸禄。我从领兵将军贬成了领兵都尉。我的这些，都拜他所赐！”

霍世闻笑了笑：“这就对了。你别忘了，何相对你的知遇之恩，还——”

话音未落，百里沣打断了他：“我当然不会忘！我百里沣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只是他现在在丞相胡舜尧的庇护之下，我动不了他。”

霍世闻放声大笑：“你当然动不了他了。羌人与匈奴联合南下，接下来你们北界各大卫所将会更加艰难，不过我有先天优势，我可以帮你。”

“帮我？”

“我是都指挥使，怎么了？”霍世闻会心一笑。

“那你给我杀了他！”

霍世闻冷哼：“很难吗？不过，我要你把你的卫士借给我。”

“铜王锤吗？”百里沣皱紧眉头。

霍世闻沉默地点了点头：“一次又一次，赌徒是也。不过，在这世上，不做赌徒又能做什么呢？杀了公冶徵，何相一定会泉下有知的……我即将离开这个职位，为了报答何相的知遇之恩，这是最后一次了……”

武京，养性殿

胡舜尧与陈克玮前去拜见公冶博，不料公冶博不仅知道他们要来，还是为了什么而来。二人刚进门，行过礼后，便被公冶博叫到了桌前：“你们二人，一个是武京布政使，一个是丞相兼内阁首辅。公冶徵是怎么进来的？”说完，公冶博坐在桌后平静地看着二人，在等着二人的答案。

“回皇上，我是听说公冶徵回来，这才……”陈克玮刚开口就被公冶博打断。

“才怎么样？才去内阁吗？你以为朕身边的护卫，都是摆设？还有胡舜尧，在朕面前装作可以解决一切的样子，自公冶徵入京之后的一切，都在朕的眼中。”公冶博的声音有些埋怨胡舜尧的意思，倒是没生气。

“皇上，臣有罪！”胡舜尧急忙说道。

公冶博长舒一气，将桌子上的几本奏折扔在了地上：“看看，这些都是弹劾公冶徵的文书，朝中二京不少人，都曾是何党人，他们要朕严惩公冶徵，你说该怎么办？”

胡舜尧趴在地上，不知该如何说。

“各地的参知政事，上的奏折都是直接传到朕的手中。这个你知道吧？”公冶博试探道。

“回皇上，臣知道。”胡舜尧趴在地上说道。

公冶博突然来了怒意，大声呵斥道：“朕是说你带公冶徵回京的事吗？朕是说你做什么都不和朕说！你以为你能瞒过朕吗？”公冶博的声音有力，充斥着养性殿的每一个角落。

“皇上，臣死罪！”胡舜尧急忙叩首说道，一旁的陈克玮也是趴在地上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候，公冶博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身边，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你们，晏恭烨、公冶岄、吴钰隆、宋意、景默、李潮，这么多人都在保这个公冶徵，他到底有什么吸引了你们？”

二人沉默。

“胡舜尧听令！”

“臣在！”

“明日，带公冶徵入朝。”公冶博坐在了桌后。

“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