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话，晨时之威

胡舜尧和陈克玮返回内阁，二人愁眉苦脸，公冶徵便问发生了什么，胡舜尧便将和皇帝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公冶徵也有些意想不到，张着嘴却没有说话。

“怎么办？你去不去？”胡舜尧看着公冶徵的脸一字一顿地说：“不去，是违抗王命，是死罪；去，都是未知数。”

“去。我孑然一身，一身为国，我怕什么？”

陈克玮和胡舜尧看着公冶徵，什么也没说。

锦鸾卫衙门内，北镇抚使崔添淼和南镇抚使付钰面对面坐着，面面相觑。“到底拿不拿人？霍公不在武京，李大人也不在。那些指挥使同知和佥事也都是废物，你我二人身为镇抚使，是不是得为霍公分忧？”

付钰犯嘀咕了：“公冶徵回京，就有胡相相迎，咱们要是拿人，胡相阻拦怎么办？我们二人也做不了主，怎么办？”

崔添淼皱起眉头：“怎么办？拿啊！你忘了当年拿黄文魁了？锦鸾卫办案，谁敢阻拦？你得硬气起来！更何况，我们和那些百户千户的都不一样，你我二人是镇抚使，寻常人家都怕我们身上的飞鸾服，所以说，不用我多说了吧！”

这句话给付钰打了强心针：“走！”

二人集合了一部分人，刚走出锦鸾卫衙门，就碰到了锦鸢卫。冤家路窄，锦鸾卫与锦鸢卫向来不和。更何况这帮锦鸢卫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我可是奉锦鸾卫都指挥使霍世闻霍大人的命令拿人，你们只不过是巡逻王城，我建议你们还是退下把路让开，锦鸾卫办案，谁他妈敢阻拦？”崔添淼站了出来，恶狠狠地说。

就在这时，锦鸢卫骑兵身后的轿子中走出一人，竟是吴钰隆。吴钰隆身穿金丝飞鸢服，拍了拍手：“不亏曾是我的手下，有威风。不过巧了，我们也是奉旨办案，我们也是奉旨拿人，我们拿的是官，所以是不是让我们先呢？”

崔添淼和付钰顿了顿，打量着吴钰隆身上的金丝飞鸢服。

“来人！给我拿下崔添淼和付钰！”吴钰隆一声令下，锦鸢卫和部分锦鸾卫离开拔刀向二人，不明所以的其他锦鸾卫们也拔出了刀。

吴钰隆走到锦鸾卫们面前，拿出圣旨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何党分崩离析，锦鸾卫北镇抚使崔添淼与南镇抚使付钰助纣为虐，立刻剥其官服，从重发落！”话音即落，崔添淼和付钰便被摁在地上，异口同声：“大人！我冤枉！”

见吴钰隆没有反应，便开口：“吴钰隆！你庆幸吧！我没有杀了你！你却要杀了我！我真应该当时就杀了你！以绝后患！”

吴钰隆冷笑一声：“锦鸢卫接管锦鸾卫！”一声令下，身后的锦鸢卫顺着大道跑步前进前往锦鸾卫衙门。看到锦鸢卫的士兵，锦鸾卫质问他们，等到他们看到吴钰隆的时候，他们都明白了。

武京，刘府

“刘大人，蓝大人，你们二位资历最老，是不是得给个信儿啊？我可听说，吴钰隆出现在锦鸢卫之中，扣押了崔添淼和付钰，这是什么意思？”郑凌坐立不安，慌慌张张地靠在椅子旁说道。

“郑大人，你不就是怕连累到你吗？你好不容易熬到工部尚书，大家也都理解，锦鸢卫是皇帝的亲军，皇上想杀崔添淼和付钰，何必杀你？”坐在郑凌对面的礼部尚书邓博文闭着眼睛缓缓说着，他倒是不紧张，说还举起茶杯轻轻地吹了吹。

“邓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郑凌愿意做这个老丈人？我郑凌熬了一辈子才到这，如果不是何志家，我会把我的女儿嫁给崔添淼？”郑凌的语气充斥着不满。

“够了，你们再怎么说也没有用，最终是皇上把定的事，我们再怎么论也没有必要。”刘子铭开口了：“我身为兵部尚书，还是阁臣，你们想的，我都会留心。这些年，你们对朝廷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蓝大人资历最老，蓝父还做过丞相，希望我们要一起度过难关，知道吗？”刘子铭开口了之后，众人应该是都缓和了许多。

“刘大人，我……”郑凌刚要开口。

“我替你想办法，皇上应该不会的。”刘子铭缓缓说道：“你们放心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皇上会上朝，别误了时辰。”

第二日，早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同跪。

“平身吧。”公冶博深吸一口气，说：“诸位爱卿，朕有一事和你们说，昨天朕派锦鸢卫去查案，发现锦鸾卫的南北两镇贪墨横行，为虎作伥，朕已经下令将他们拿下了。霍世闻奉朕的命令北上，所以锦鸾卫衙门内的事，李恪你要处理好。”

李恪站了出来，作揖道：“是！”

“还有，朕听说，你们几个人昨天晚上聚在一起，怎么？打牌吗？”说完，公冶博指了指刘子铭、郑凌、蓝青峰和邓博文。

郑凌率先站了出来：“皇上，臣不知锦鸢卫出现何意，臣有些紧张，所以去找刘大人商议对策。”郑凌是著名的直嘴，有什么就说什么。

公冶博好像没有听到，对刘子铭说道：“刘子铭，去的你家，你说。”

刘子铭站了出来：“回皇上，和郑大人说的一模一样。”

公冶博深吸一口气：“刘子铭，你这是第二次入阁了吧。”

刘子铭低着头，缓缓应了：“是。”

公冶博点了点头，突然发威：“身为阁臣，目无王法，身为阁臣，你都在做什么？阁务通通交给刁叡李万兴？你自己做甩手掌柜？朕每天看的折子就那么几个，怎么我大晋朝百年来，就那么点事吗？”

刘子铭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臣死罪！”

公冶博瞥了一眼旁边不安的胡舜尧，说：“朕昨天说，让你带公冶徵来，你带了吗？”

胡舜尧跪在地上：“回皇上，臣带了。”

“召他进来。”

李洪拉长声音：“带公冶徵！”

不一会，公冶徵出现在了公冶博的视线之中，逐渐变大。他走进了正统殿，从宫门开始，行三叩九拜之礼，随后正正好好地到左右臣之中，跪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公冶徵，拜见圣上！”话音即落，公冶徵磕了一个响亮的头。

公冶博看着眼前这个几乎所有人都拼尽全力保的这个人，缓缓开口：“公冶徵，朕听说你曾是元烈朝的旼王，这九年你没少吃苦吧。”

“回皇上，臣一直秉正心态，尽心尽力谋国，我大晋朝积弱已久，即将病入膏肓，如果不医，后果不堪设想！”

“积弱已久？从何而来已久？又何来积弱？”公冶博皱着眉头打量着这个二十九岁的年轻人：“你若说不出来，或者胡乱说，我就杀了你。”

“回皇上，大晋朝虽然地广，但大部分土地都在藩王权贵手中，百姓苦不堪言，民不聊生。虽然南北战事顺利，但并不代表国泰民安海清河晏。权贵在晋国的特权甚之又甚，皇上沉迷修道，大设醮行，不体民生之苦，何以得知？崇礼元年，镇北大旱；崇礼三年，关中郡大旱；崇礼五年，清霖郡与镇北郡大旱。皇上一直将唐昭帝视为楷模，要我而言，皇上不如唐昭帝，远甚！”

话音即落，满朝文武几乎同时开口：“公冶徵！放肆！”寂静的正统殿瞬间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