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土匪作乱 （ 二 ）

当韦壮武的队伍来到被石头和巨木阻挡的地方，四周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队伍中有十几个人应声倒地，伴随着枪声的，还有空中“唰唰”飞来箭矢和标枪，这大多数的子弹、箭矢和标枪，都是朝着覃土司家的马车飞去的……

“快趴下！”“找石头躲好！”“到草丛里藏起来！”“快！快！！”……

韦壮武一脸惊愕的，他没想着那几个孩子竟然会下如此狠手，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他努力沉着指挥队伍。

不远处，在山上侦察的阿蛮，早已身中数刀，倒在血泊里……

队伍里，覃土司家的马夫，也早已身中数枪，当场毙命，受了重伤的马匹驼着马车，翻倒在地，倒下的马车，重重的砸在趴在地上的乡亲们的身上、腿上，地上一片痛苦的惨叫声……

没几分钟，覃土司的马就没了气息，它的嘴里淌着冒着白气儿的紫黑的浓血……

幸好覃土司没有在车上，也没人“敢”坐他的马车。即便如此，离覃土司马车近一点的人，也都身中数弹，倒地不起……

在队伍的最后面，韦壮武家的马车一阵慌乱，冲到路边的小沟坎里，马车180度翻转，把韦凯平等四个孩子盖在马车下面，几个孩子受到重创，几近昏迷……（沟坎是指下大雨或有溪流冲刷出来的路边的水沟。）他们只隐约听到上面传来阵阵激烈的枪声和人们痛苦的哀嚎声……

就双方的武器装备来说，土匪一百来号人，就有九十多支长枪，虽然他们用的，大多是军阀时期流到市场的毛瑟步枪和新旧桂系更替期间使用过的老套筒，而在韦壮武的队伍里，除了自卫团的十把汉阳造（汉阳造的老版就叫老套筒）和覃土司家丁的十二把30式金钩步枪外（覃土司家的枪据说还是袁**送给陆督军时，覃家在军队里的亲属倒卖给他的），其他乡亲和商贾用的是，多是“粉枪”（北方人叫它沙枪）和少量弓弩。

武器装备没有优势，又是遭受到伏击，土匪一开火，韦壮武的队伍就伤亡过半，，几分钟下来，还能动弹的，不过三十来人。

在一块大石头后面，覃土司拎着一把驳壳枪，时尔担心的眺望着翻在路边的韦壮武家的马车，时尔朝山上开枪，他好几次想冲向马车，却又都被“嗖嗖”的子弹吓退了回来。

韦壮武回过神，他这才想起自家的马车和车上的孩子们，他回头一看，马车翻在路边的一米多高的水沟里，他快速朝马车翻滚着挪了过去。

在马车下面，四个孩子已经缓缓苏醒过来，韦凯平和覃云明捂着耳朵，蜷缩着，韦佩兰咬着牙，心惊胆战的抱着弟弟和妹妹，他们躲在马车下面，一动也不敢动。头上，不时听到子弹打在车轮上的“咻咻”声。

“没事吧，没事吧，你们没事吧？”韦壮武钻到马车下面紧张的问。驼车的马儿，早已身中数弹，没了气息。

幸好这水沟下，全是泥土，当马车翻落下来的时候，四个孩子，没有受到严重撞击，并无大碍。

见孩子们都没事，韦壮武放心道：“你们就躲在这下面，别动，别出来。”

韦壮武钻出马车，下令到，“阿坤、阿理、阿烂，你们三个一组，朝火力密集的地方射击。”

而此时，土匪的枪声已经稀疏散乱，好像要停火的意思。

“大哥，怎么不打了？”黄世金问。

“打一群穷鬼有什么用！”陆远烈死死的盯着覃土司家的马车，道：“叫个机灵点儿的兄弟下去，看看姓覃的死了没有！”

黄世金左右看了看，对不远处的六猴道：“六猴！过来！”

六猴身材细长，他从小就跟他的爷爷在山里打猎为生。他腿脚快，而且弹跳力好得惊人，在不用助跑的情况下，他能轻松跳过近两米高的障碍物，如果助跑，他能跳到近四米高的地方。有一次，他和他的爷爷出去打猎，碰上了大虫，爷爷为了掩护他，被大虫吃掉了，他摔下悬崖，虽捡回了一条命，但也只剩半条命罢了。刚好那天，黄世金从悬崖下路过，看见了他，就把他背上九窟山，给他请郎中，为他疗伤。六猴今年，也才十六岁。

“爷，什么事儿？”六猴跑了过来。

“你下去，看看前面的第一辆马车，看看覃松岳死了没有。”

“爷，谁是覃松岳？”

黄世金“啪”的一掌轻轻的打在他的前额，道：“覃土司！”

或许是习惯了被山上的人打，六猴“嘿嘿”的笑着，又突然认真了的问，“不是，我们今天不是过来绑覃土司的吗？怎么又要把他打死啊？”

“甭那么多废话！”黄世金又举起右手要扇他，他立刻躲远。在山上，最舍不得真打他的，只有是黄世金。

“好嘞。”六猴说着，一个纵身下跳，从七米多高的小悬崖上跳了下去。

“小心着点儿臭小子……”

身后，黄世金担心的说。

来到一个小土坡后面，六猴往散乱的插了好几只标枪和数枝箭驽的马车上探了探，马车下有具尸体，看穿着肯定不是覃土司，在旁边，一片散乱，看不清马车里是否有其他尸体……

韦壮武的队伍还在还击着，枪声有集中的，也有散乱的，时而还能听到零星的粉枪的声音。在韦壮武的旁边，好几个乡亲正往枪管里装填沙弹……

“看准了再打，别急躁。”韦壮武道。

“诶，诶。”乡亲们荒乱的应答，又抽出铁杵，往枪管里捅，夯实沙弹。

覃土司向韦壮武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这时候，土匪的枪声已经渐渐停了下来，只是偶尔，还有箭矢和标枪飞来。

几个翻滚，韦壮武来到覃老爷身边，道：“覃老爷，孩子们都没事儿，我让他们在马车下面躲着呢，您放心吧。”说完，韦壮武也开始思忖着，嘀咕道：“不应该啊，不应该是刚才那伙人啊！这大白天的，竟敢在这里劫杀这么多人！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说着，覃土司若有所思的沉默了起来。韦壮武转过脸，看了覃土司一眼，他好像看出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覃土司也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他赶紧对身旁的阿财道：“阿财，枪声停了，你去马车上把咱的宝贝拿过来！”

“是，老爷。”阿财说着，探出头要出去，可才一抬头，两只箭矢便向他飞了过来，他赶紧把头又缩了回去，他吓得两腿发抖，不敢再出去了……

覃土司无奈的恶心的表情……

“壮武，你身手好，你去马车上把我那捷克机拿过来？”

“啧，都这时候了，咱就先不管鸡了吧。”韦壮武说完，往前面的山上探了探。

“那不是鸡，是捷克机！是……是两个月前，云鼎给我带回来的机！”

韦壮武又转过头，看了覃土司一眼，他并不想理会他，他又把头转了回去。

“老爷，大少爷说的是捷克式轻机枪。”阿财纠正到。

“哦哦，对对，就是这个东西，就是这个东西。”

“呃？”韦壮武听了，皱着眉头，又看向覃土司，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很耳熟……

“就是那个，嗒嗒嗒，好厉害的枪。”阿财解释到。

“对对，就是那东西，就是它。”

“放在车上哪里？”韦壮武突然明白了似的问。

“在左边的被褥下面，黑色那铁家伙就是。”

话刚说完，韦壮武就半蹲着从大石头后面冲了出过，躲过几只流箭，窜到马车旁边，迅速从被褥下翻出一个铁家伙，抱着它便飞奔着跑回大石头后面，把它交给覃土司。

“阿财，你来！”覃土司接过机枪，扔给阿财。

阿财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今年18岁。14岁那年，他和他父亲扛着柴火到覃土司家去卖，见他人长得并不壮实，力气却大得很，才14岁的小伙子，就能扛起百来斤的东西，于是，覃土司跟他父亲商谈，把阿财留在土司府做杂役，就可以免租拿到一亩田。就这样，阿财便留在土司府打杂，17岁那年，他一个人把两个偷了土司家的牛的贼人逮住了，从那时起，他就做起了家丁的活儿。

“这个……这个我也不会用啊老爷……”阿财瞪大了眼道。

“唉！”土司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你就一股子蛮力，连这个都不会用，你就把它端起来，扣这，响了！”覃土司急切的做着示范动作，“上次大少爷不都演示过的嘛！”

阿财苦着脸，难为的抱起机枪，揣摩着，又向不远处的阿富道：“富哥，这东西，你会不会弄？”

阿富打着滚翻了过来，道：“用是会用，就是太重了，不好抱起来……”

“你个傻货，你把它架在地上啊！”旁边的阿贵说到。

阿富翻弄了一番，把枪摆在地上，枪口对准前面的小山要瞄准……上面有个杵起来的东西当住了，不能瞄准——枪上的弹夹当住了视线……

“唉呀你个傻货，前面不是有两个脚吗？你把它打开架在地上不就行了！”阿贵又说到。

“哦哦哦……”阿富趴在地上，翻弄着……

“唉呀你个傻货……”

“你会你就过来弄啊！”覃土司不奈烦了的瞪了阿贵一眼。

阿贵趴着挪了过来，把机枪的脚架打开，架在地上，拉好机柄（类似于步枪的枪栓），左右瞄准着……

“还有这个盖子，这个盖子好像要打开的。”覃土司指了指防尘片说道。

“哦哦，是是，这个。”阿贵手忙脚乱的把防尘片打开，“老爷，您也会打这枪的哈。”

覃土司没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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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土匪这边，六猴已经从悬崖上飞奔着攀爬了回去。韦壮武见那人的身手，不禁瞪大了眼道：“好家伙，身手这么好……”

六猴回来报告到，“大哥，车下除了一个马夫，没见到其他人的尸体！”

一听没见到覃土司的尸体，陆远烈就骂着娘狠狠的在地上砸了一拳。

“大哥……那……”黄世金问到。

“向山下喊话，让他们把姓覃的给我交出来！我今天只杀姓覃的！”

“哦，好。”黄世金转向六猴，“六猴，喊话……”

“你喊！”陆远烈喝斥似的说到。

“哦哦……”

说着，黄世金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朝山下大声喊到：“山下的人听着！我们今天是冲着覃松岳一个人来的，与旁人无关，只要你们把覃松岳交出来，我们就可以放你们走！”

听着山上的人的喊话，覃土司有些担心了起来。他看了看韦壮武，又想了想，良久，他说到，道：“壮武啊，如果，把我交出去，你要帮我把云明和姗姗带回去，我在这感激不尽了！”说着，覃土司向韦壮武抱拳致谢……

韦壮武侧过脸，并不在意他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