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佩盈随军北上

历时近半年的大战结束，覃云鼎带着部队狼狈回乡，乡亲们见了，都恶心的摇了摇头，“唷！又打败仗！”“老是吃败仗还老出去打，丢脸丢到家姥姥家了，老老实实呆家里多好！”“又白白死了这么多后生，可惜呀，还白白浪费百姓的钱粮！”……

还有的乡亲们，痛哭着，“儿啊，手脚都没了，这以后可怎么活呀！！”“我的儿呀！别人家的孩子都回来了，你怎么就没回来呀？我的儿呀！！！”“天呀，作孽啊！！”……

覃云鼎除了分发部队给予死伤士兵的安抚费外，他个人也掏了不少钱给手下的士兵，即使如此，他还是无颜面对乡亲父老，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把自己关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鼎儿，你也别太自责，这人生人死，自有天数，况且，那是在战场上，谁也左右不得子弹不是。”覃松岳来到覃云鼎房间，安慰他。

“嗯，阿爸，我，知道了，您，不用担心我。”覃云鼎苦笑了一番。

“嗯，好，好好，你二娘给你炖了鸡汤，你呆会儿去喝了哈。”覃松岳说完，柱着拐杖要走。

“阿爸。”

“嗯？”

“有个事儿，我想告诉您一声。”

“什么事儿呢？”覃松岳转过身，又走了回来。

“就上次……跟你说改土归流的事儿……”

“诶，就这个呀，改就改吧，不就一个土司的名头嘛，别的东西不变就行，我还以为啥事儿呢。”覃松岳干脆的说着，又“嘿嘿”的笑了两声，出去了。

早前，覃云鼎跟父亲提过好几次，让他响应“改土归流”把土司的名头去掉的事儿，可父亲一直不答应也没有实行，现在，父亲突然答应得这么爽快，覃云鼎心里，还是为完成一个任务而感到欣慰的。也是从此以后，在广西这个偏远的山区里，最后的一个土司被“消灭”了。

看着从韦佩盈那“抢”来的绣球，覃云鼎突然想起师父来，想想自己也有一个月多没出门了，他对着镜子捏了个笑脸，拿来自己壮家的服装，穿上，骑上马儿，向桂村奔去。

韦壮武此时正在屋外编织箩筐。

“武叔，您今天，没有去自卫团呀？”覃云鼎恭敬的问。

“哦，嗯，云鼎来啦？”韦壮武抬头跟他打了个招呼，又埋下头继续编筐。

“武叔，那，爷爷，在家吗？”

“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自卫团，不都改成民团了嘛。”韦壮武拿起柴刀，敲了敲筐边（打扎实编筐的竹子），他不太乐意的扭头转向屋里，“在里面呢。”

“民团？那您……不去那当差了？”

韦壮武停下手中的活儿，沉思少顷，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的民团，大都是以前的混混，地痞，与他们为伍，呵！笑话！！”

覃云鼎不知如何接下武叔的话，他只点了点头，“哦，哦……那，您先忙，我去看看爷爷。”

韦壮武没有回答，只是闭上眼，点了点头，像是答应似，又像是不太乐意回答。

在屋里，韦永材正端详着一分地图，这地图，还是很久以前他特意跟覃云鼎拿的。话说“拿”，覃云鼎曾经送过很多值钱的礼物给他，但都被他拒绝了，几年前的一天，他突然跟覃云鼎提到：以后你过来，别的什么都不用给我带，我就要你一样东西，就你那一份，咱中国的地图。

“爷爷！”

“额？”韦永材一听这声音，还以为是韦凯君回来了，他猛的回过头，些许失望，但他还是努力提起精神的微笑着，“哦，云鼎过来啦，你这孩子，叫的这声儿，真像是凯君的声音，我还以为他回来了。”

“您，是想我师哥了吧？”

“唉，都六七年不见了，能不想嘛。”韦永材放下地图，指了指旁边的凳子，“哦，来来，坐，坐麻。”

“您在找什么呢？”

“嗯，没，就……看看。”爷爷的眼光，一直在广西百色和江西井岗之间的地方来回看着。

“最近，家里有没有佩盈的来信呀？”

“嗯。额。哦，没有，没有。”爷爷闪烁着眼神，他好像没说实话。当发现覃云鼎质疑的眼神看着他时，他突然问到，“你们这次外面……仗打得好像不太顺利？”

“哦，嗯，这次，本来可以扭转战局的，可是，东北军十几万主力入关助蒋，加上联军内部的种种矛盾，所以，这一仗，我们败了，败得很惨……”覃云鼎说着，叹了口气，他好像很不服气这样的失败。

“这有什么好叹气的，中国人自己，隔三差五的打来打去，打得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这输赢有什么值得惦念的。你们从军保家卫国，为的不就是让老百姓能安安稳稳国家太平嘛。”

覃云鼎听了，沉默少许，他回答到，“有时候，打，是为了将来的持久的太平。”

“持久的太平？你看看你们，从民国元年打到民国二十年，现在全国有多少地方部队，现在你们连哪支是正规的Z府的部队都搞不清楚，还叫太平？”韦永材瞪大了眼看着覃云鼎，覃云鼎满脸的“尬”……

“你刚才说，东北军十几万主力入关？”韦永材提起地图又看了看。

“嗯，就是因为……”

“你等等 。”韦永材把地图摆在桌子上，重重的指了指东三省的版图，道：“那东北不要了！？”

“东北？怎么……”

“报纸上不是说，在东北有倭寇时常挑衅吗？如果东北军主力此时入关，东北城防不就空虚了，如果这时候倭寇趁虚而入，那东北三省，还有多少兵力可以抵挡？”韦永材皱紧眉头站了起来，“这是把自己的背后转给敌人任人宰割哟！”

“这……不会吧……”

“不会！？”韦永材冷笑了两声，“但愿不会！”

双方都安静了好一会儿，覃云鼎似乎也没有话要跟师父说了，他站了起来，道：“爷爷，我……明天……想去百色找佩盈，家里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她的吗？”

“嗯？你要去百色？是公事还是……”

“是私事儿，是私事儿，是我，我想去找她。”

“哦，哦。”韦永材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道，“那……你就不用去了。”

爷爷从来就没有拒绝自己和佩盈交往，他今天怎么会……说这样的话……覃云鼎一脸迷茫……

“前天她来信了，她们部队，现在估计在湖南地界了……”

“啊！！！？”覃云鼎一听，大失声色，“怎么……？”

“她的信，是滞留了月余才发出来的，我们也是前天才收到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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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七军万余人的部队奉命北上江西，历经月余，才刚进入湖南地界，此时，部队经历过数十次战斗，伤亡巨大，现在，仅有两个团四千余人的兵力了。

这些战士，基本上都是壮家的男儿，壮人的故土情怀是非常重的，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只要停下来休息，就会转向身后，望向家的方向，他们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不舍的故土情结……

“来，我给大家唱首歌吧。”韦佩盈微笑着站了起来，她的脸上，尽是会师了似的喜悦，此时，她的左臂缠着白色的纱带，她已经受了伤。

“好，佩盈姐！你就给我们唱首《山歌好比春江水》吧。”“唱《只有山歌敬亲人》。”“唱《世上哪见树缠藤》。”……（在这里要解释一下，上面写的山歌歌名都不是民国时期壮族人唱的歌，那是建国后才成型而流行的。这里作者把这几首歌添上去，是因为壮族人有唱山歌的习惯，但大多是壮话夹生桂柳话唱的，具体歌名很难找到，即使有些古老的山歌，译成汉字，也不成排句，所以用些现代人知道的山歌代替。大家不要误解。）

顿时间，疲惫的战士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起来，他们纷纷说出自己想听的山歌的名字。

“看来我们的很多同志都喜欢听刘三姐的歌呀。”

“对——”同志们都微笑着大声回答。

“嗯，我记得《山歌好比春江水》里有这样一句歌词，不怕滩险弯又多唉弯又多。同志们，我们革命的道路，就像是那滩险弯多的河道一样，你们怕吗？”

“不怕！我们要推翻压迫！打倒地主老财！打倒村匪恶霸！”……

同志们齐声应到。

“好，那，我就给大家唱一首《山歌好比春江水》好不好？”

“好！！！”（鼓掌声）

唱山歌唉

这边唱来那边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唉

不怕滩险弯又多唉 弯又多

唱山歌来唉

这边唱来那边和

山歌好比春江水唉

不怕滩险弯又多唉 弯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