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韦凯平加入学生军

民国二十年，在新桂系的治理下，广西的社会经济开始趋于稳定和发展，同时，省内推行了自卫、自治、自给，寓兵于团，寓将于学，寓征于募的“三自三寓”政策，在学校里，学生兵成了一道别样的风景。

收到上级命令，驻军在桂北县、桂里县、河池县、宜山县的部队，需抽调一个营级的军官到桂北高中担任军事教官。遂各县派出军事能力较强的营长、副营长前往任教。

在桂北高中————————————————————————————

“立正！向左看——齐！向前——看！”教官喊着口令。

“东秀哥东秀哥。”在队伍下面，覃云明微笑着向他竖起大拇指。

侬东秀也是一个昂拳的高手，他和覃云鼎、韦凯君是一个辈份的伙伴，他出身贫寒，对兄弟特别讲义气，所以，覃云鼎、韦凯君都很喜欢和他交往，曾经，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南闯北，却不知怎么的，原本和韦凯君走得最近的他，突然有一天，却和覃云鼎走得更近了，再后来，他们一起入伍，征南战北，都立下过不少战功，自从部队分家后，侬东秀就一直跟着覃云鼎，现在，覃云鼎当上了团长，就让他带着手下战斗力最强的特务营。一听说要给桂北高中的学生兵当教官，覃云鼎毫不犹豫的把他调了过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覃云明的“贴身管家”曾成。

曾成和覃云明、韦凯平是一辈人，小时候，覃云明拿着父亲的驳壳枪出来向小伙伴们炫耀，曾成见后，嘲笑道：“这么短的枪拿来当锤子砸王八壳挺不错。”覃云明一时气恼，拿着枪把便往他头上一通打，“让你说我的是锤子，我砸你个王八壳……”

结果，曾成被打得头上好几个包，哭得稀里哗啦的，冷静下来的覃云明蹲下来安慰他说：“你别哭了，我给你玩会儿我的枪，你别哭了好吗。”

曾成抽泣着接过枪，捣鼓着，突然“嘭”的一枪，打在覃云明的半边屁股上，好在枪口没有正对着打下去，子弹只是斜着穿过覃云明的屁股。

那天，覃土司家的人找曾家人要求赔偿，而曾成家穷得叮当响，哪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赔，于是，按照覃家人的要求，曾成被当到覃家，给覃云明当终身的“贴身用人”，韦凯平他们常常说笑着：“人家曾成啥都伺候你，他不是你的用人，是你的贴身管家。”

虽然覃家家大业大势力大，但他们从不恃强凌弱，也从不欺压乡邻，他们家和当地的老百姓，相处得还是挺友好的，就说曾成这件事儿，覃家每年也给曾家一些补助，权当是给曾成的劳工费。

听到“学生军”的“军”字，覃家人以为孩子们要出去打仗，所以，他们赶紧把曾成派到覃云明身边，意思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来，大家跟我一起。敬礼！”侬东秀说着，向同学们做敬礼的姿势。小伙伴们学着右手举到眉角上，各种高矮不齐的鸡爪鸭爪。

“手掌伸直，举高点，你！”侬东秀走到队伍中给学生们纠正敬礼姿势。待他走到韦凯平旁边，看到韦凯平的右手，他拍了他的手背一掌，“拳茧长得挺帅。”

“他这也叫帅？”李傲雪张大了嘴道，“还不如我的大黑马帅呢。”

韦凯平慢慢转过身，问到：“我真没有你的马帅吗？”

“跟我的马蹄差不多，跟我的马比，就差远了。”李傲雪一本正经的回答。

同学们一听，都“呵呵”的乐了起来，韦凯平自己也忍不住了的迸发出笑声。在学校里，就连所谓的校霸都不敢招惹的人，谁知道，却老是被李傲雪“欺负”，而且每次，她都能得逞。

“桂北县上一届的昂拳第一，是你吧？”侬东秀转向韦凯平问。

韦凯平摇了摇头，“不是。”

“额？”

“我们家，永远只有一个第一，我二哥！”韦凯平回答。

“你二哥……”侬东秀嘀咕着，一拳轻轻的捶在韦凯平的胸口上，继续走到队伍的下一排。

韦凯林去逝后，韦凯平百倍的努力练拳，他一直觉得，如果当初自己努力练好昂拳，就可以从老虎的嘴里救出二哥，至少，二哥不需要用自己的胸膛堵住老虎的嘴……也从那以后，不管家里人怎么劝导，每年的昂拳比赛，韦凯平都不去参加，他一直说：“家里永远只有一个昂拳第一，那就是二哥，韦凯林。”

“大家不要小看这些所谓的军容军纪，在战场上，一支整齐划一的部队和一支严守军纪的部队，足以体现他们的战术技术和军事素养。”侬教官说着，继续纠正同学们的敬礼姿势。

“狗屁战斗素养，我们桂系老打败仗还谈什么战斗素养。”覃开复轻蔑的小声说到。

侬教官听了，微微转过身，看了覃开复一眼，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做人，咱得懂得感恩！在你还没有为我们脚下这片热土做过贡献的时候，请不要妄自抨击它！如果你觉得它不够好！你也是我们其中的一员，请你和我们一起努力，把它变得更加美好！我知道，在你们这帮学生兵里，有些人出身名门，家庭显赫，也有些人，和我侬东秀一样，出身贫寒，家境穷迫，但是，在这里，你们是我的兵！不管是谁！胆敢违反军纪，我一定会按军纪处分他！”说着，侬教官走到覃开复面前，盯着他看，道：“我不管他爸是覃虎（覃开复的父亲，桂北县的大财主）还是覃龙，我不管他将来能成为多大的官！我现在一样会处罚他！”侬教官贴近覃开复的脸大声吼问道：“听明白没有！！？”

同学们一齐大声回答：“听明白了！”

“刚才有人说，桂系老打败仗。”侬东秀转过身，迈着沉重的步伐，道：“你们知道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派了多少军队来攻打西瓯国吗？你们知道西瓯国的部队有多强的战斗力吗？你们知道俍兵的历史吗？你们听说过俍兵曾跟随瓦氏夫人一起去东南沿海抗击倭寇屡战屡胜的故事吗？你们知道我们的第七军在北伐时的战功吗？你们知道我们传承了孙先生的信仰一直在为我们的广西的发展而努力吗？多少困难多少坎坷！我们有谁怂过！？壮家儿女，在虎豹豺狼面前也从不畏惧！打几次败仗算什么！？”

侬教官说着，回过头狠狠的盯着覃开复看，而大家伙儿此时，也都异常的安静着。

“作为军人！装上军装！就要对这个国家，对这个民族有所担当！内乱不止，腐朽不堪，外敌定会入侵！而你们！将会是这个国家、这个民族的守护者和捍卫者！你们告诉我！如果倭寇再犯我境！你们愿意挺起胸膛与之一战吗？如果你们明知道打不过你们还敢打吗？如果你们连续打了几次败仗你们还敢继续跟他们打吗！？”

同学们听了，都安静着。他们想象不出，打仗会是怎么样子，和倭寇打仗，又会是怎么样的。他们，谁也没有回答。

“怎么？一说打仗，一个个就都怂啦？”侬东秀说到。

“我愿意！”韦凯平大声回答，“我敢打！”

“我也愿意！我也敢打！”同学们都起哄着似的大声回答。

“愿意敢打个鬼哟！看你们一个个嬉皮笑脸的，特别是这几个大少爷，爹宠娘疼得跟个宝似的，我估计你们刚听到炮声就吓尿喽。”

听着，同学们都“呵呵”的跟着乐了起来。

“你们乐。”侬教官冷笑里夹杂着嘲笑，又似乎悲愤着什么似的大声说道：“就在一天之前！民国二十年，九月十八日！倭寇再犯我境，践踏我东北三省，你们知道吗！？”

同学们听了，都缓缓放下右手，面面相嘘。“东北三省是哪三个省呀？”“唉呀，就是咱的‘鸡头’。”“那边不是有东北军吗？”“对啊，不是还有政府军吗？”“不知道……”“怎么也没听老师说？”“估计老师都不知道呢……”……

同学们都纷纷的议论着……

看见同学们一片哗然，不远处的总教官跑了过来，转向侬东秀，压低了帽沿，小声斥责道：“上面不让讨论的东西先别乱说！”说完，总教又转向同学们，严肃道：“同学们，训练的时候不能切切私语，这个是纪律……”

“孙先生如果知道现在这个国家变成这个样子，他若是知道他一手创建的军队只知道打内战！他会气得从棺木里跳出来的！！”说完，侬教官愤然离开。也从那以后，训练场上，再也没有看到侬教官的身影……

“少爷，您累了吧？我去给你打水去？”曾成微笑着转向覃云明。

“去吧，给总教官也打一壶来。”覃云明说着坐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唉哟，累死本少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