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长征路上

“谢谢乡亲们！”韦佩盈正在组织群众用门板给红军搭建浮桥，“大家注意安全，留意脚下！”

“嗡——”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嗡鸣声，韦佩盈抬头望去，南边，几架敌机飞了过，她立刻跑到河边的小土坡上，大声喊到：“敌机来了！敌机来了！大家注意隐蔽！乡亲们放下门板，快离开岸边！快！！”

话音刚落，敌机便从远处俯冲下来，才一眨眼的功夫，它们便飞到了人群的头顶……

“卧倒！快卧倒！！！”

“轰！轰！轰！”敌机投下航弹，瞬间，眼前一片火光和白浪交织着，那通红的火焰，差点把这冰凉的水面也要燃烧起来，另几枚航弹，像是长了眼似的直接把浮桥炸断、掀翻……这，已经是红三军团的将士们，第五次修复浮桥了……

“老乡小心！！！”韦佩盈正要扑向老乡，突然，她身旁突然“轰！”的一声，一枚航弹在离她只有三米多远的地方爆炸，爆炸的气浪把她打飞一米多远……她瞬间失去知觉，她的下半个身，像是被炸断了似的飘荡在河里，她的上半身靠在岸边，她用尽力气的抬起头……恍惚着眼神转向岸边看了一眼……乡亲们和战士们，被敌机的航弹掀翻、炸飞……她的耳朵……除了一片嗡鸣……什么也听不见……她两只手深深的勾进岸边的泥土里，使出浑身的力气，拖着完全不听使了的下半身……努力向岸上爬去……可才爬了不到一米的距离，她便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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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全州的阵地上，韦凯平和他的战友们正严阵以待。当他们看到前上方飞回来的战机时，韦凯平不禁小声骂了句：“他娘的！你们可得给老子长点儿眼，你要是把我哥我姐炸没了，晚上老子拿你们下火锅！”

在他旁边不的远处，五六个叽叽呱呱的讲着什么鸟语的战友正在聊着什么，韦凯平转向他们，问到，“兄弟，你们哪个部分的？”

“我们是十五军的啦……唉！打仗打仗，在哪里都是打这种憋屈仗！”那位战士用很别扭的普通话说着，“我们在上海呀，跟日本鬼子打，才刚刚热身，上面就跟人家签了《松沪协定》，硬逼着我们去江西‘剿匪’喽，我们不愿意去，结果就被自己人给打了啦，实在不行咱就自立政府喽，可才没几个月，就又被自己人打垮了，这不，跑来投奔咱广西的兄弟部队，丢丫黑，谁知道来到广西，还是来‘剿共’。”说完，那战士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唉！！！反正这种鸟仗我是不想打的啦，放着侵略东北和上海的日本兵不打，跑来这里打自己人，有个鬼意思哦！”

战士名叫罗定发，是原十九路军的一名战士，一二八事变时，曾和部队一起把日本鬼子打得丢盔弃甲，据他所说，那是他这辈子当兵，打得最过瘾的一场仗。可是后来，福建事变以后，部队大部都被中yang军收编了，他和少部分兄弟不愿意和“国贼”为伍，就回了广东，可是在广东，除了当兵自己也不知道能干点啥，于是，又和兄弟们投了桂军的部队。

“呐，这是我老乡，冯远超、李国济、周怀恩、李远、陈伍运。”罗定发给韦凯平介绍着。

“长官，你是哪里人？”罗定发转向韦凯平问。

“我算什么狗屁长官，一个小小的副班长。”韦凯平自嘲着笑了两声，“我参军时，也是上面说要北上支援抗日，娘的，谁知道被骗来这里，打自己人！”

“骗来这里。”罗定发等人不禁笑了笑，“小长官，现在的自己人，不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民族同一支部队就都算是自己人了的，现在啊，谁的棒粗，谁命令得动谁，谁才是自己人。”

韦凯平捏了个笑脸，没再跟他们说话了。他忐忑不安的，突然害怕在战场上遇见大哥大姐……

“撤啦撤啦！”突然，身后传来覃云明的叫声，他微笑着向韦凯平跑来。

“瞎叫唤什么！！！”侬东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严肃道：“部队南移有部队的计划！你瞎叫唤什么！”

虽说侬东秀是贫民出身，而且他只是覃云鼎身边一个小小的营长，但每当覃云明看他的眼神，总是本能的畏惧……

“少爷，我们这是要撤去哪儿呀？”曾成咧着嘴笑着。

“去恭城。记住，不是撤，是南移，是南移哈。”覃云明拍了拍韦凯平的肩膀，示意他撤出战场。

在韦凯平的这个班里，覃云明是班长，韦凯平是副班长，可平日里，班里的事儿都是副班长担着的，而班长的任务，最多只是开个会，传达下上面的命令，兄弟们都笑称他“传令兵班长”。

一听说部队要撤出战场，韦凯平的心里，突然敞亮了许多，他拍了拍罗定发的屁股，“走喽走喽！还在这里蹲个鬼啊，蹲得跟个母鸡要下蛋似的！”

“唉！你们想走就走喽，我们没收到命令，别说是下蛋，就是生娃也得呆在这儿生出个娃来喽……”罗定发羡慕的眼神看着韦凯平等人离开。可没过多久，他们的部队也收到撤退的命令，他和他的兄弟们也愉快的撤离战场……

三天后……

看着似乎已经平和的前方，覃云鼎看了看手表，命令到，“部队集合，全州方向，准备出发！”

“怎么？又回去……”

“报告！急电！”

正当韦凯平要唠叨时，通讯兵突然跑了过来。

“念！”覃云鼎道。

“着你部急往界首阵地布防，务必于26日晚7时之前构筑防御工事，如有懈怠，军法从事！”

“没了？”

“哦，还有最后一个字，廖。”

“啧！知道了！下去吧。”覃云鼎向传令兵挥了挥手，又皱紧了眉头，心想：共军这么些天，应该是往西去了吧，怎么还会有急电？难道是中yang军入桂了？

不管是什么情况，上面的命令，就得严格执行。集合部队，覃云鼎率部立即赶往界首方向。

一路小跑着，韦凯平心里，又是不安了起来，他紧闭着嘴，没有说一句话。

“放心吧，我哥说了，共军都往西去了，我们不会遇上他们的。”覃云明像是看出了韦凯平的心事，他跑到他身边，安慰着。

韦凯平没有理会他，他低着头，继续向前跑去。

来到界首，已是晚上七点多，战士们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可还得连夜修筑防御工事。在部队里，听到有兄弟说，可能要跟中yang军开战，韦凯平这才卯足了劲的挖战壕，夯实泥土……

啃着饭团，仰望着天空的繁星，韦凯平心里，莫名的酸楚了起来，也不知道大哥大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否一切安好……他们……有没有吃的……他们……会不会受了伤……或者是……想着，韦凯平的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突然，他想起一首不知道在哪里见过的诗：

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

或许，明天一开战，我也将葬身于此，只可惜……我死在自己的家乡，而不是在抗日的东北前线……国家既然已经沦落至此，作为军人，死，我又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想着，韦凯平就着眼泪，大口大口的把饭团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