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６章　联合攻寨

寨外，红枪会，通康县保安团保安大队及附近各村的联保队在通康县县长韦国韬的组织下，共有三千多人把虎峙寨团团围住。

红枪会首领李铁锁漫长脸，高鼻梁，宽额骨，红脸膛，个子一米八开外，一看就是活脱脱的关公在世。他的父亲原是义h团首领，义h团失败后，父亲下落不明。众兄弟见李铁锁机警过人、有勇有谋，遂推举他为新坛主。那时官府追杀得紧，他这一坛人马从山东转到河南北部，并转为秘密组织红枪会，秘密活动于周家店、通康、商水一带。打出保境安民的口号，颇受当地百姓的拥护。这次，麻小五犯境，受通康县韦县长和当地乡绅邀请，李铁锁带领两千多人的队伍匆匆赶来。红枪会众弟兄听说要剿灭麻小五，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李铁锁把中军帐设置在虎峙寨西门外的厄庙大成殿内。相传，孔夫子周游列国，吴国伐陈，楚军来救时，困于陈蔡郊野，绝粮七日，而弦歌不衰。后人为纪念圣人被困这段往事，在厄台上修建了庙宇，谓文庙，亦称厄庙。庙内正殿名曰大成殿，内塑孔子坐像，傍伴“十哲”。时逢乱世，庙内和尚几乎逃绝，只剩下几个老弱和尚看家护院。

通康县保安团派来剿匪的正是胡立义的第三保安大队。胡立义从小就心向江湖，大哥交给他一笔生意赔了本，在几个狐朋狗友怂恿下，索性上山当上了山大王，经过几年的磨爬滚打便当上了匪首。前几年接受政府招安，摇身一变当上了县保安团第三大队大队长。但其匪性难改，暗地里经常与黑势力、土匪勾结，干一些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等勾当。这次剿匪，他主动请缨，当然有其如意算盘——借剿匪之名搜刮钱财。他本是个见利忘义的主，已得了麻小五的金条，自然不会真心剿匪，消灭了麻小五就等于断了其财路，他只希望把麻小五赶走了事。

通康县县长韦国韬指派其秘书白政修前来协调几家力量攻寨。白政修河南鹿邑人氏，开封北仓中学毕业后从政，他长得白白净净，高高挑挑，戴一副金丝眼镜，一说话习惯地扶一下眼镜，显得十分儒雅斯文。这天上午，他召集三家力量首领聚集到大成殿开会，商讨攻寨总司令人选及攻寨方案。白政修十分温良谦恭，扶扶眼镜开言道：“我叫白政修，是韦县长的秘书，诸位将领叫我白秘书即可。鄙人受韦县长之命，前来协调三家力量攻寨。古人云，书生不宜典兵。再说，鄙人何德何能敢组织协调攻寨？各位首领都是常年领兵打仗的一方诸侯，论运筹帏幄，排兵布阵，冲锋陷阵，各位首领都是行家里手。一句话，攻寨全仰仗各位首领了！”说罢，他毕恭毕敬地站起深深地鞠上一躬。他接着又道：“按照韦县长的指示，为了统一指挥协调各部人马，我们必须选出一名攻寨总司令来。我们推举任人唯贤，有能力者上。以后关于攻寨事宜，全听总司令的指挥和调遣。我呢，只负责各家的后勤供应。”

众人议论纷纷，三家都想上位。智者见智，仁者见仁，莫衷一是。

最后，白政修站起身道：“我们再这样讨论下去，就是讨论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如果诸位首领信得过我，我提个人选您们看中不中？”

此时大帐内静得出奇，众首领唯恐漏听一个字。

白政修干咳一声道：“红枪会兵强马壮，李坛主德高望众，骁勇善战，堪当此任！您们看怎么样？”

经他这一定调，其他人不便反驳，也都纷纷赞同，最后一致选取李铁锁为总司令，全权负责攻寨事宜。

胡立仁依仗手里家伙硬实，心有不甘，阴阳怪气地道：“李坛主真是大手笔，这才几年啊，野鸡都变凤凰了，手里的家伙也都鸟枪换成炮了，真叫人刮目相看！李坛主担任攻寨总司令当之无愧，放心，本保安大队人马全归李司令调遣！”

李坛主抱了抱拳道：“胡大队难得为大局着想。既然大伙选我当这个苦差使，我如果再推脱那就叫不识抬举了，我暂且代行司令之职。”

李坛主上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分配任务：红枪会负责从西门和北门进攻，保安大队负责从东门进攻，联保队负责从南门实施进攻，并规定，哪家先攻入寨内抓到麻小五便是首功，先挑缴获的武器、物资。第二件事便是严明纪律。三家应同心协力攻寨，要是哪家放跑了麻小五，或不听命令和调遣格杀勿论！

会毕，白政修受胡立义之邀来到东门驻地。二人进入大帐落坐，胡立义的勤务兵倒上茶，二人开始叙话。

白秘书看着胡立义生气的样子，调侃道：“胡大队，今天没当成攻寨总司令，还在生白某人的气吧？”

胡立义道：“岂敢，岂敢？今天这种场面，红枪会气势凌人，志在必得，岂能是白秘书能左右得了的？”

“真是什么也瞒不过胡大队啊！”白秘书哀叹一声道，“有些事情我们确实难以左右。有句话讲得好，叫做顺势而为。”

“那岂不是便宜李铁锁那老小子了？他除了会装神弄鬼外，还有什么能耐？”

白秘书道：“你不能这么说。据说，他打仗还是有一套的。”

“我经历过的阵仗比他多多了！要不信，我们俩拉起队伍干一场你看如何？”

“说这些气话于事无补，为大局考虑，还是忍了吧。实话告诉你，我也是奉旨办事，让他当攻寨司令，正是韦县长的意思。”

胡立义十分吃惊：“这怎么可能？红枪会前几年一直和我们对着干，可是我们剿杀的对象啊？”

“此一时，彼一时也！”白政修见一时难以说服胡立义，故意卖起关子，“这是政治，你不懂。上峰之所以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什么道理？”

“也许是欲擒故纵吧！”

胡立义愣了一下，道：“你是说，利用他一旦铲除了麻小五，之后就——”胡立义做个杀头的动作。

“上意岂敢瞎揣测？”白政修立即打断他的话，唬着脸道，“今天我回县里向县长汇报情况，催促粮饷，这几天你要严密监视李铁锁的一举一动，一有情况立马向我报告！”

麻小五见寨外几股力量联合攻寨，心想，自己有两千多人，寨中的给养坚持几个月应该不成问题，于是他决定死守，待挫敌士气后，再想办法突围。他把手下喽啰编成六队，四个队分别防守四面寨墙，一个队作为预备队机动使用，另一个是由他的心腹组成的卫队，专门保护自己的安全。并给四个方向的头目下了死令，哪个方向先被突破，就提头来见。

李坛主决定第二天一早攻寨。在寨西门和北门，李铁锁把其红枪会员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掩护，另一部分编成敢死队攻寨。掩护队员躲在寨边的建筑物内和麦秸垛后，用步枪瞄准寨垛，打得土匪不敢抬头，掩护敢死会员攻寨。土匪躲在墙垛后，用铁炮、步枪和砖石瓦块向下打。铁炮对红枪会会员威胁极大，但其装药费时费力，给敢死队员可乘之机。吞吃符咒的敢死队员个个兴奋异常疯癫起来，嘴里发出来一种高亢的喔吼声，开始玩命攻寨。有的背着梯子，有的抱着门板，还有的顶着方桌，拼命向寨墙根冲去。借助梯子，队员飞快地爬到垛口，但大部分被土匪用红缨枪刺下。寨墙上的土匪用钢叉专门对付攻寨的梯子，往往是梯倒人伤，屡试不爽。也有部分突击队员登上寨墙的，但很快遭到土匪预备队的反击，登上寨墙的队员死伤惨重都被打回。坛主李铁锁忧心忡忡，两道浓眉拧成了疙瘩。

在寨东门，胡立义并没有真心攻寨，他只是想敲山震虎向麻小五展示一下实力，以便敲诈麻小五更多的银子。但面上的事必须要做，以免让李铁锁起疑。保安大队用两门迫击炮对寨墙上的土匪胡乱射击一通，叫喊一阵没攻寨而撤回。

在寨南门，攻寨的是联保队。按照联保协议，如果一村受土匪侵袭，其它村应迅速组织联保队前来救援。其队长叫李占友，三十多岁，风风火火，人送外号“小钢炮”。他是附近李家庄的，带领的６００多队员都是附近村里的农民，装备的大都是冷兵器。在寨墙下，他一挥手中的匣子枪，扯着嗓子叫喊着：“谁先登上寨墙，赏大洋一百！外加五斗小米！”几十名联保队员呼呼啦啦发起强攻，有的用“汉阳造”掩护，有的背负梯子直冲寨墙根。但迎来一阵石雨砖雹，联保队员顾不得疼痛，继续登梯攻击。激烈的战斗持续一天，寨不但没攻破，而队员却伤痕累累，死伤惨重。

第二天中午，红枪会在厄庙前院礼殿举行开坛仪式，有十多名新会员要加入红枪会。在礼殿后墙上悬挂着关公关老爷的画像，两边还挂有一副对联，上书：精忠昭赤日；大义贯青天。画像两侧则悬着红白两旗。红旗是坛旗，上面用白线绣着北斗七星；白旗是帅旗，上面用红线绣着一个大大的“李”字。画像前方摆有香案，香案正中摆有香炉，炉内三炷香烟火袅袅。香案上还摆着各种供品，两侧的羊油大蜡烛燃烧正旺。香案两边各站立着一位表情庄重、肃穆的护法，一位是“孙悟空”，另一位是“猪悟能”。只见“孙悟空”头戴金箍圈，腰扎着虎皮裙，手提如意棒；“猪悟能”袒着大肚皮，手拿着捣粪耙。香案前，放有几排莲花座。两侧挂的是黄缎子幔帐一垂到地，幔帐前站着表情庄严的红枪会众兄弟。

只听穿着黄绸缎八卦仙衣的天师用高亢、悠扬的声音唱喊道：“今日阳火正盛，开坛了——第一项，叩见关老爷——”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门外一宏亮的声音如同炸雷：“李坛主在哪里？我们要见坛主!”

正在上首位站立的李坛主着实吃惊不小，因为红枪会有会规，在开坛的庄严时刻，是严禁任何生人擅自闯入和喧哗的，那样不但会惊了关老爷的驾，而且搅散了阳火，凶祸将临门。因此，一旦有人违反会规必将格杀勿论！

闯入和喧哗者不是别人，正是玉强、小毛、抱犊三人，喊得山响的那位正是“老野牛”王抱犊。这一喊不打紧，便招来杀身之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