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０章　虎穴救人

原来，寨内枪一响，守候在涵洞外口的王抱犊就知道坏了菜，等周小毛一出洞口，王抱犊迫不及待地追问周小毛出了什么事，周小毛说了声“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王抱犊撒开腿就跑。二人跑出一里开外，一屁股墩到地上。小毛喘着粗气就把寨内的遭遇讲了一遍。王抱犊一听心急如焚，道：“三哥岂不落入土匪之手？恐怕凶多吉少，我得去救他。”

小毛劝道：“土匪戒备森严，就凭你一个人咋救三哥？这不是拿着鸡蛋往石头上碰吗？”

王抱犊坚定地说道：“我意已决，就是死也要把三哥救出来。你也号称‘诸葛毛’哩，你不想想土匪是咋想的，他们绝不会想到我们会第二次进寨偷袭！这叫由不虞——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也！”

小毛嘴一撇：“大字不识一箩筐，还给我拽上了。”见一时难劝动抱犊，便道：“咱们分头行动。我还有重要事要办，你好自为之吧！”

王抱犊本是习武之人，常用兵器都随身携带，回到住处带上大刀、飞爪和绳索，又来到了西北角。抱犊想，越是最危险的地方越安全。在守候洞口期间，他已经算过土匪的巡逻队一个来回用了多长时间。巡逻队刚过，他迅速甩出飞爪，飞爪碰到墙垛的一瞬，虽有响声，但被城头打更的梆梆声所湮没。王抱犊紧了紧腰带，迅速沿绳索攀援而上。他一纵身上了寨墙，收了飞爪，猫着腰向固定哨摸去。心想，正好抓个“舌头”，摸一摸三哥被关哪里。那个岗哨正在靠墙酣睡，抱犊从背后用左手捂着他的嘴，右手的匕首顶住他的脖颈道：“别动，动就要你的命！”王抱犊把他劫持到墙下，找个僻静之处说道：“要活命，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如耍花招，不说实话，我就给你放血。”

那家伙鸡叨米似地不住地点头。

王抱犊用绳子把那家伙捆个“喷气式”，压低声音问道：“今天抓的那几个人关哪了？”

那家伙迟疑一会，低声说道：“就关在蔡族长家西隔壁的院子里。”

王抱犊把那土匪的嘴用毛巾堵上，说声：“走，你带我去。”挟持那家伙便向蔡族长家方向摸去。

刚到蔡族长家西隔壁院外，就听见红枪会几人受刑时的叫喊声，王抱犊把那土匪捆到一颗大树上，解决了门岗，便迅速冲进院内……

王抱犊救下玉强他们几个，准备带他们出寨。其他红枪会队员要杀李钉钯，玉强马上制止：“他也是被逼无奈才招供，带上他一块走！”

他们收缴了土匪的几把短枪，由于几人受的是皮外伤，几乎不耽误行动。玉强坚持救出哥嫂一块出寨，问那个被绑在树上的喽啰哥嫂的住处，那喽啰答道：“我带你们去。六当家的门口有岗哨。大当家不信任他，明的是保护安全，其实是害怕他逃走。”

抱犊问道：“岗哨共有几人？”

“四人。”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刘玉柱住处附近，那喽啰指着一家小院道：“六当家就住在里面。”

王抱犊手起刀落，把那喽啰劈死。平静地说道：“留着他也是个祸害。”

玉强急道：“你真是个鲁莽的家伙，还没问他今晚的口令呢！”

抱犊也急了：“那咋办？”

玉强无奈说道：“我们把枪背起来，装着查岗的土匪接近他们而后再动手。这回你一定留个活口。”

王抱犊道：“他们用黑话问我们怎么办？”

“只能见机行事了。”玉强道，“你负责左边的两个，我负责右边的两个，一招毙命，不要弄出响声。”

他们六人背着汉阳造，腰间别着短枪大摇大摆地向四个土匪走去。等走近了，那四个土匪一看是带枪的，以为是自己人。其中一个用黑话说道：“山马子（土匪互称），尖嘴子没放气（尖嘴子指鸡，放气指鸡叫），过来嘛事？”

玉强没听懂前半句，但听懂了后半句，他指了指大门，道：“师爷叫俺过来踅摸踅摸（看一看）。兄弟喝汤没有？”刘玉强用当地话应付着。

刚一接近，只见寒光一闪，一个喽啰脖子上挨了一刀，直挺挺向后倒去，另一个还没搞清咋回事，胸脯上也挨了玉强一匕首一命呜呼。玉强回头看看，一个喽啰正想跑，被一个红枪会队员绊倒，背后一刀，那家伙命赴黄泉。抱犊已从背后牢牢控制住另一门岗，他一手捂住那家伙的嘴，一手用匕首抵住了他的脖项，以不容置否的口吻道：“别出声，否则我就给你放血！”

但响声引起院内土匪的注意。院里飞出一个沙哑的声音道：“门口那几个驴熊弄啥哩那么大的动静？搅了大当家的雅兴，当心你们的脑袋！”

玉强一听，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麻小五也在这里？

抱犊将那家伙捆牢，押到僻静处问道：“麻小五是不是在屋内？他来这干什么？院里还有几人？”

那家伙语无伦次道：“加上麻爷共有五人，大当家是在屋里，他正审问六当家的，院内有三个保镖。”

玉强心中叫苦不迭，哥嫂显然已遭不测！决定赶快救出哥嫂。他和抱犊商量一阵，决定先干掉麻小五的爪牙，而后活捉麻小五，拿他当挡箭牌出寨。

抱犊用刀顶住那家伙的脖子，隔着大门，让他喊院子里的三人过来。那家伙十分配合，叫喊到：“张秃子，三狗子你们过来，四民请客哩，他有美国骆驼牌香烟管够。”

几个保镖听说有好烟，争先恐后跑来，刚出大门，一个被撂倒拧断了脖子，另一个胸口上挨了一刀，第三个刚想喊叫，便被抱犊大刀砍掉了头。按说，能当麻小五的保镖身手应该不错，但吃亏就在不防上。喊话的那土匪吓得跪地求饶。抱犊说了声“留你何用”，反手就是一刀，那家伙一命呜呼。

随后，几人冲进院内。抱犊轻轻地打了正房门上的兽环。

屋内传出麻小五不耐烦的声音：“嘛事？”

抱犊捏着鼻子答道：“大当家的，大事不好，红枪会已打进寨内。”

麻小五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开门。门开的一瞬，玉强几人冲进屋内，麻小五还没来得及掏枪，便被玉强的短枪顶住了太阳穴。玉强大声喝斥道：“麻小五，想要活命放老实点！”

几名红枪会队员立即下了麻小五和另一名保镖的枪。

原来，当晚麻小五得到寨外红枪会内鬼送来的情报后，派人伏击了玉强。安排三当家对玉强用刑后，带着四个贴身保镖匆匆就来到这里。把刘玉柱和赵芝兰抓了起来，并把玉柱打昏，还企图强b赵芝兰。正当他折磨赵芝兰时，玉强他们却闯进屋内把他逮了个正着。

此时，麻小五见是刘玉强，顿时明白了一切，后悔道：“你小子命真大，刚才就应该宰了你！”

玉强铮铮说道：“等下辈子吧！”随后，他一声令下，几名红枪会员将麻小五嘴塞上，捆得像粽子。

玉强将奄奄一息的哥哥玉柱叫醒，并给他松绑。

玉柱慢慢睁开双眼，道：“兄弟，你咋来了？”

玉强道：“说来话长，以后再说。你身体咋样？我这就带你走。”

“没事，就是双腿有点疼。麻小五这个畜生逼我承认是红枪会的探子，我不从，便打断了我一条腿。”

玉强安慰道：“等出了寨子，马上给你治腿。”

与此同时，抱犊从里屋抱出赵芝兰。她被绑着，嘴被堵住，衣服被撕破。她得救后，抽泣不止。见到麻小五，恨从心头起，冲上去一口咬掉麻小五半个耳朵，和着血吐到麻小五脸上：“畜生！你也有今天！”

芝兰又要撕咬，被玉强制止：“嫂子，这里不是长留之地，留着这畜生当挡箭牌，一会好掩护我们出寨。”

抱犊拆掉一扇门板，让几名红枪会队员抬着玉柱。其他人押着麻小五和那名保镖刚出大门，那保镖却挣脱跑了，一名红枪会会员下意识地开了一枪，那家伙虽然被击毙，但枪声也引起了土匪的警觉！一行人一路小跑直奔最近处——西南角的寨墙。刚来到寨墙根下，就听到寨子里几声闷枪响。玉柱道：“这是信枪，土匪已经知道我们逃走，赶快占领寨墙。”

当他们从甬道冲上寨墙时，一队土匪手举火把就跟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别放过他们！”寨墙上的几个岗哨反应过来，正要开枪，玉强、抱犊冲在前面抡起“镜面匣子”左右开弓。他俩都是久经沙场的战将，枪法百发百中，一会儿，七八个土匪被干掉。抱犊解下飞爪，扣到寨墙垛口上，投下绳索，道：“我掩护，三哥你们赶快走！”

突然，一梭子子弹打来，红枪会队员李钉钯替玉强挡了子弹。玉强回过身来，赶快接住倒地的李钉钯，急忙把他拖到一堆砖垛后面。李钉钯血流不止，嘴里呜呜啦啦地说道：“我这条命是你给的，为你搭上值了！”说罢，便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玉强已是感动得泪流满面。

这伙土匪十分凶悍，行动迅速，已从甬道登上了寨墙，他们一边放枪，一边向玉强他们冲了过来。子弹像刮风般，压得玉强他们躲在砖垛后面抬不起头来。玉强判断，这伙土匪装备有机枪，应是麻小五的应急兵力，与其纠缠时间过长，必凶多吉少。玉强趁枪声稀疏之际，用枪抵住麻小五的脑袋，命令道：“告诉你的手下，停止射击！不然，这就给你开瓢！”

麻小五慢慢从砖垛后边探出半个头来，用沙哑的声音喊到：“兄弟们，别开枪，我是大当家的！”

对面土匪借着火把，看到麻小五被劫持，果然停止了射击。

趁枪停之际，玉强开始组织撤退。他命令道：“抱犊先下，在下面接应，其他人依次而下。”

正当众人缒绳而下之际，玉柱从门板上滚落下来，一把夺过身边一名红枪会队员的短枪，喘着气大声对玉强道：“我是你哥，你们都得听我的！我身负重伤，走不了了，我不能拖累你们，你们先下，我掩护！”

玉强为之动容，带着哭腔道：“这次冒险进寨，不就是为了救你吗？我用绳子把你缒下！”

玉柱边推玉强，边大声道：“别争了，再争我们谁也走不了。快带你嫂子走吧，记住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赵芝兰听到玉柱刚才说的话，顿感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有一丝的愧疚，觉得刘玉柱并不像她想像的那样坏，不应该对他冷若冰霜。形势容不得她回身，哽咽着对玉强说道：“玉强，你一定要把你哥带回来，我在墙下等你们！”说罢，她含泪拽着绳子揬撸而下。

一会儿功夫，寨墙上只剩下玉强和玉柱，玉强欲绑着哥哥缒墙而下。麻小五见有机可乘，从玉强手中挣脱的同时，转身朝玉强飞起一脚，随后来个就地十八滚，并大声嚎叫道：“兄弟们，快开枪！兄弟们，快开枪！”

麻小五已经滚出几丈开外，再想捉住他已不可能。玉强胡乱地朝麻小五打了几枪，但对面的弹雨打得他抬不起头来。更可怕的是，土匪嚎叫着已冲了过来。

玉柱推了玉强一把：“快走！”并用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他胡乱开火，想掩护玉强撤退。只见他身子一挺，弹雨却穿透了他的胸膛。

玉强用枪急促地回击着，想用手捂住弹孔，但血像泉水一样从指缝里汩汩流出。玉强此时感到莫大的无助和无奈！

玉柱用孱弱的声音断断续续说道：“老三，我不行了。替——我在父母面前尽孝。我是真——真想要赵芝兰，可惜我没——没那个福分了，替我好好照顾——”话还没说完，他就咽了气。就这样，豪放一世的刘玉柱竟命丧于此！

玉强顿时血脉偾张，如斗急的公牛迎着弹雨站了起来，抡起枪，发疯式地射向敌人，枪弹所到之处，土匪非死即伤。他一口气打完了所有的子弹，正想带哥哥的尸首一起走，突然一发子弹打中了他的胳膊。墙下的王抱犊催促他赶快下来。玉强知道，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他口中高喊一声“我来也”，一猫腰，纵身跳下两丈多高的寨墙。王抱犊和另一名红枪会会员架起玉强迅速逃离，流弹从他们耳边“呼呼”掠过。

到了安全地界，众人一屁股坐到田地里大口倒着气。赵芝兰问玉强道：“你哥哥呢？”

玉强喘着气道：“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赵芝兰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说来也怪，玉柱抢她时，她恨死玉柱了，为了逃走杀玉柱的心都有，而现在玉柱为了掩护大家丢掉了性命，这不但彻底扭转了她对玉柱的看法，而且按他们事前的约定，真想与玉柱白头偕老。可惜，玉柱已不在人世，她不禁悲从心中来，竟啜泣起来。当芝兰发现玉强胳膊在流血时，止住悲切，急问道：“你受伤了？”

“小臂被子弹咬了一下，不碍事。”

赵芝兰出身中医世家，耳濡目染，学会一些医学知识和急救措施。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件衣裳，“呲啦”一声把袖子撕下，给玉强进行了简单包扎。赵芝兰道：“这只是暂时止血，必须把子弹挖出来，要不然一旦感染就麻烦了。”说罢，她和抱犊架起玉强向红枪会驻地踉踉跄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