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７章　“搬兵”解围

李铁锁原本想长期扣押韦县长与政府对抗，经玉强一提醒，遂决定息事宁人，立即释放了韦县长、胡立仁及保安团的官兵。但令他想不到的是，韦国韬一回到县衙，猪八戒倒打一耙——添油加醋地向河南省z府主x陈忠告了一状：红枪会武装割据一方，无法无天，偷袭保安团，私自扣押地方命官，已是党国的心腹大患。陈忠震怒，命令驻守在周家店附近第３９师师长马长庚立即带部队，对盘踞在虎峙寨的红枪会进行围剿。

陈雅琴多次派玉婉为李铁锁送情报，目的就是赢得他的信任与好感，把其２０００多人的队伍拉进革命阵营，眼看着胜利在望，想不到父亲竟派兵剿杀，怎不让她心急如焚？一开始她想规劝父亲打消此念，但又一想，很难拿出一条能够说服父亲的理由。再说，父亲早就对自己共c党员身份产生过怀疑，为李铁锁求情将会适得其反。她思前想后，决定向上级组织汇报，准备赶在马长庚之前解救李铁锁。

当时，中g河南省w书j是“百变龙”田遇春同志，他听了陈雅琴的汇报，认为此次是争取李铁锁的最佳时机，于是派出豫东游击队三百多人全力配合陈雅琴行动。

陈雅琴、刘玉婉、游击队队长黄春城带领队伍星夜兼程赶往虎峙寨，但还是晚了一步，马师长的两个团已将虎峙寨团团围住。如果从其包围圈打开缺口解救红枪会，无疑于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为了不打草惊蛇，队伍在离虎峙寨三华里的一片林地驻扎下来。三人商量解救李坛主的办法。游击队长黄春城建议，采取围魏救赵的办法——袭击马师长的老巢周家店营地。但立即遭到刘玉婉的反对：“在周家店，马师长还有一个团看家，对付我们绰绰有余。我们三百多人袭击他的营地根本打不疼他，他根本不会回援，达不到任何目的。”玉婉现在虽然是一名学生，但考虑问题日渐缜密，见解也日渐成熟。雅琴觉得玉婉说得有道理。三人商讨了半天没有任何结果。

上午十时左右，先前派出与李坛主联系的两名游击队员回到林地。陈雅琴在出发前就派二人骑快马飞奔虎峙寨。一是打探马师长的消息，二是想法与李坛主取得联系。并给李坛主带了一封信。信中说，她正带三百人队伍想法解围，询问有没有突围良策，如果实在不行，可率部分人员从寨北涵洞潜出，她负责在外接应。二人见到雅琴，立即进行了汇报：寨昨天晚上就被围上了。俺俩经过化装悄悄越过马师长的包围圈，从北面涵洞潜入寨内。结果被红枪会员当成奸细抓到李坛主面前。俺俩呈上信，李坛主看罢，就写了回信。说罢，二人从怀中摸出信呈到陈小姐面前。陈小姐展开信，上用“徽宗密语”写到，谢谢陈小姐多次在我危难之际出手相助。陈小姐的好意李某心领了，约定的突围计划，谅李某实难从命。为了少部人苟活，置两千兄弟的性命于不顾，这将陷我于不仁不义，要死我们死在一块！我决定了，誓与虎峙寨共存亡！

陈小姐看后又惊又喜。本来的“舍车保帅”之策实属无奈之举，但通过这件事，让她真正看清了李坛主的人品——宁可全体牺牲也不换取少数人的苟活！这样的带兵之人不正是自己这么多年苦苦寻觅的吗？俗话说得好，千军易得，一将难求！陈小姐暗下决心，无论如何，也得想法救出李铁锁！

但说着容易做着难。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没想出好办法来。那时正值七月，天气闷热难耐。林子里的知了不知疲倦地高叫着，更增加了她心情的烦躁。玉婉规劝道：“陈老师何不出去走走？别死钻牛角尖，说不定法子一下子就蹦了出来。”

林地比邻潆河，俩人沿潆河大堤漫无目的地走着，因为心情沉重，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玉婉提议休息一会。二人在一土坎坐下，看着缓缓流淌的河水和茂盛的水草，沐浴在凉爽的清风里，雅琴的心情才有一丝的轻松与惬意。

在她们的一旁，地上有两窝蚂蚁为争夺一只死蚂蚱，沿着一条狭长的蚁路打得不可开交。这引来她俩好奇的目光，紧紧盯着小生灵们攻伐杀戮，冲锋陷阵。那窝黑头蚂蚁人多势众，渐渐占了上风，它们截断红头蚂蚁的退路，并把它们包围起来，眼看着红头蚂蚁就要全军覆没，可就在此时，只见两只红头兵蚁摆脱纠缠，从包围圈中挣脱出来，迅速逃往蚁巢。

陈小姐惋惜地说道：“这两家伙跑得倒挺快，可惜只逃出来两个！”

玉婉不以为然：“他们可能不是逃跑，而是搬救兵去了。”

果然，工夫不大，从红头那窝蚁巢里便涌出黑压压一群蚂蚁来，它们义无反顾地冲入敌阵，发起解救战友的行动。

玉婉出神地看着，口中啧啧道：“刚才我说啥来的，救兵来啦，陈老师快看！”见没有回音，玉婉扭头一看，陈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她脸上洋溢着微笑，口里喃喃道：“有了！”

玉婉不明就里：“什么有了？”

陈小姐一字一顿地说道：“救李坛主的办法。”

玉婉急切问道：“什么办法？”

“像红蚂蚁一样去搬救兵！”

“哪有救兵可搬？”

“在我爸爸那里。”

“开什么玩笑。马师长就是你爸派来的，他还会发兵攻打马师长？”

“这救兵不是别的，就是俺爸的一张撤军命令！”

玉婉恍然大悟：“你是说假传‘圣旨’，那马师长是那么好糊弄的？”

“现在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啦！因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那我能做什么？”

“我俩立即赶回开封分头行动。你的具体任务是直接找省w书j田遇春……”

第二天一早是预定的攻寨时间。马师长本想收编李铁锁，但被陈司令任命为督军的韦国韬为泄私愤，鼓起如簧之舌，规劝马师长道：“万万不可！山东响马孙美瑶兄弟俩劫持火车震惊全国，最后被党国收编，但其匪性不改，最后还不是又反了水？李铁锁匪性难改，生性顽劣，反复无常，收编他无疑于养虎为患。这次李铁锁插翅难逃，正是根灭此匪的天赐良机！”马师长听完韦县长一席话，觉得养虎不如灭虎，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决定剿灭李铁锁。

马师长将大队人马集结寨墙下，准备用炮火在寨墙上炸开缺口，然后命令部队冲进寨内。马师长将指挥部设在寨北的炮兵连阵地附近，坐在一高处亲自指挥督战。八门迫击炮一字排开，只见传令兵一声令下，火炮同时开火。再看那北寨墙已被削去一截，守卫寨墙的红枪会会员纷纷逃散。马师长看到此情景，“嘿嘿”一笑：“就这样，给我狠狠地打！‘红头鳖’很快就会吹灯拔蜡。而后兄弟们冲入寨内打扫战场！”

在一旁观战的韦县长拍马屁道：“马师长真将才也！看来破寨就在今朝。破寨之时就是马师长晋升之日啊！”

就在这时，副官手里拿着一封急件匆匆而来：“报告师座，集团军有急令！”

马师长把望远镜从眼前拿开，道：“念！”

那副官双手把急件展开，念到：

即令第十三军第三十九师师长马长庚立即停止对虎峙寨的剿匪行动，全师于今晚十时赶到豫东陈留庄附近集结，配合三十八师剿灭豫东共d游击队。

此令签发第三十二集团军司令陈忠

一九三五年七月二十日

马师长听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急忙接过命令急件，正反看看，上面赫然盖着集团军司令部的红戳，心中的一丝疑虑顿时烟消云散。他骂骂咧咧道：“妈里个b，眼看老子就要破寨，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叫鸣金收兵。”他打了个呵欠，懒散地问副官：“急件是传令兵送过来的？”

副官道：“正是。一行人中还有陈司令的千金陈小姐。”

马师长心中一惊，陈司令这个掌上明珠可慢待不起，她今日至此，肯定有什么事，不求她在陈司令面前美言，但求不说自己的坏话，赶快把她糊弄走为上策。他急忙问道：“她人呢？”

“正在大帐中休息。”

马师长道：“暂停射击。随我回指挥部。”

韦县长一脸惊愕：“刚开始打，怎么叫停了？”

马师长也不理他，匆匆来到一帆布大帐内，见到一身素白、亭亭玉立的陈小姐，马上笑脸相迎：“卑职不知陈小姐大驾光临，望恕罪！”

陈雅琴莞尔一笑：“马师长太客气了，我也是路过，听到这里在打仗感到好奇，顺便过来看看。”

“陈小姐原来是黄埔军校的教官，也是习武之人，对战事怀有很深的情愫可以理解。陈小姐请坐。”马师长回头对勤务兵道，“快看茶！”

陈小姐一边喝茶，一边赞道：“真是好茶。想不到攻伐之地，还有这么上乘的好茶！”

“陈小姐过奖了。”马师长话锋一转，“陈小姐是凤凰之身，应该是不落无宝之地，不知陈小姐这次来敝部有何指教啊？”

“指教不敢当！我准备去淮阳太昊陵上香，从我爸的司令部出来，正好与传令兵同路，听说马师长正在这里剿匪，所以顺便过来看看热闹。怎么不攻寨了，是不是因为我来影响你们啦？”陈雅琴平静地说道。

“不是。卑职刚刚接到陈司令的命令，停止行动，另有作战任务。”

“哦，是这样。打仗看不成了真有点遗憾。那好，我也不作久留，告辞了。”陈雅琴回头对两个传令兵道，“小王、小黄你们俩的任务已经完成，先别回开封，和我一同去淮阳咋样？”

小王、小黄面露喜色：“是！”

等送走陈小姐回来，马师长心里还在打鼓。虽然传令兵有陈小姐作证，命令不会有假，但还是觉得事出蹊跷：命令为何朝令夕改？电报更加快捷，上峰为何不使用电报？就这么撤军岂不是太便宜李铁锁了吗？于是，他决定暂不撤军，将副官唤来，道：“用电报向集团军司令部证实一下命令内容。”工夫不大，副官跑来报告，说和集团军的联系频道及备用频道一直被杂音阻塞，电文根本无法发出和接收。马师长叫苦不迭，如再拖延时间，将无法按时赶到陈留庄。他无可奈何地对副官道：“传我的命令，一团在前，师部居中，二团殿后，立即开赴豫东陈留庄！”

陈小姐看着马长庚大队人马从身旁蜿蜒而去，想着自己的巧计发挥了作用，别提心里有多美了。陈小姐凭其特殊的身份，出入她爸爸司令部的便利，为党获取了大量国军机密文件，她还盗取了几份空白的三十二集团军命令公函，想到日后说不定派上用场。果然这次发挥了作用。命令内容是她和游击队长黄春城商讨后填写的，并找两个机灵的游击队员换上国军制服，装扮成传令兵。为把戏演真，陈小姐亲自出马。黄春城规劝她如果这样做就会暴露自己的身份。陈小姐道，干革命工作一直都在冒险，为使李铁锁两千多兄弟走上革命道路，即使暴露了也在所不惜。于是，陈小姐机智地利用自己的特殊身份，巧妙地为两个传令兵作证，打消了马师长的疑虑。陈小姐还考虑到，为防止马师长用电报验证命令，还让玉婉立即回开封请求田遇春书j，不惜利用我党一部电台在马师长与第三十二集团军的联系频道及备用频道上（这也是陈小姐事先得到的情报）进行长时间干扰，以阻塞其频道。最终，陈小姐不战而屈人之兵，没费一枪一弹就让马师长乖乖撤军，使李铁锁免遭灭顶之灾。

马师长撤军后，陈小姐、黄春城、玉婉立即率队进入虎峙寨。先前玉婉完成任务后也从开封赶了回来。李坛主及手下列队欢迎。陈小姐见到李坛主后，开门见山道：“马长庚撤军只是暂时的，等他回过味来再把虎峙寨一围就麻烦了。还是带着队伍投奔我们豫南游击队吧，我代表中g河南省w欢迎你们！”李坛主还有些犹豫。玉婉讲了解围的经过，生气地说道：“在你遭受灭顶之灾时，马师长主动撤军，不是老天爷对你的眷顾！而是陈小姐冒着生命危险换来的！陈小姐是陈忠司令的千金，这次为了救你暴露了身份，父女成仇，再也回不了开封了。你知恩不报是谓不仁不义，见危不避，是谓愚蠢，罢了，共c党队伍里不需要你这样一位不仁不义、愚蠢至极之人！”

一席话说得李坛主羞愧难当，他单腿跪下，双手一抱拳：“感谢陈小姐救命之恩，恩人在上，受猪油蒙心之人一拜！”说罢，他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

陈小姐紧走几步拉起李坛主道：“李大哥，你羞煞我了！快快请起！”

李坛主大声道：“我郑重宣布，我的这坛弟兄，从今天起就正式投靠共c党了，还望陈小姐不弃。”

陈小姐欣喜道：“为了拉你这支队伍参加革命，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是求之不得，谈何弃之？李大哥，这里不是长留之地，赶快让部队收拾停当，我们就一同开赴豫南根据地吧？”

李坛主道：“我和兄弟们共处多年，有的愿意去，有的愿意回老家，得和他们商量一下。”

陈小姐道：“投身革命，去留自便，这样也好。”

随后，李铁锁、陈雅琴率领愿意投身革命的１０００多人红枪会员上了豫南山，刘玉婉和黄春城则率领游击队回到开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