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２６章　将计就计２

当天晚上八时左右，红枪会总坛——蔡族长的院落里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八仙桌周围座无虚席。红枪会、保安大队、联保队各级首领以及虎峙寨头面人物纷纷到场。韦县长发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后，庆功宴随即开始。一时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划拳声、叫喊声不绝于耳。

按照韦县长的计划，第一步先药翻红枪会、联保队各级首领，而后以枪声为号，动用埋伏在蔡族长院落外的一百多名刀斧手，冲进院子武力解决各级首领。第二步是攻占红枪会营地，控制红枪会会员。保安团另一百多人组成突击队，由赵副大队长带领，先与从县城赶来的保安团两个大队（由白政修负责在东门接应）合兵一处，而后埋伏于“红头”营地外围，听到这边枪响，立即发起突击。

按照计划，由红枪会、保安大队炊事班负责炒菜做饭，保安大队勤务兵负责传菜、倒酒工作。这些勤务兵暗中把几坛酒下了迷药，并在坛上做了记号，外人很难察觉。韦县长还考虑到，必须按部别就座，这样勤务兵倒酒时不需要频繁换酒，因此不会引起人们的怀疑。

宴席开始后，韦县长挨个敬酒，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保安大队的勤务兵频繁地抬酒、倒洒，各部首领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说话也走调了，神情也疯癫起来。尤其是李铁锁更是醉态毕现，他一手挎着胡立义的脖子，一手提溜个酒坛子，满嘴跑舌头：“胡兄好酒量，不过你的酒量离我可差远了。我从会喝酒那天起，我都没喝醉过，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我能喝多少斤酒，你服不服？不服咱俩就比，谁怂了就从对方裤裆下钻过去，怎么样？”胡立义今晚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干翻对方，听了以上挑衅的话，血直往脑门撞，大着舌头应道：“好！一言为定！谁怕谁啊？喝！谁当缩头乌龟，谁就是婊z养的！”接着，二人便用小黑碗喝起来，也不知喝了多少碗。

韦县长因为要扮演鸿门宴的主角项羽，因此他要保持高度的清醒，只象征性的喝点酒。他看到一部分红枪会首领神情癫狂，还有一部分趴到桌面上，心中一阵窃喜：十有八九是迷药发挥了作用！他掏出怀表看了看，正九点，按照事先计划正是动手的时间。他暗暗向醉态毕现的胡立义做个手势：那意思是赶快动手！胡立义抖个激灵，刚才直顾喝酒，差一点误了今晚的正事。他一把推开李铁锁，从腰间迅速摸出盒子炮准备搂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李铁锁像换个人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去，闪电般抓住胡立义手枪机头，反手一拧将枪夺了过来，就势一个扫荡腿，将其扫翻在地。他大声讥笑道：“这个赖种不按常理出牌啊，不就是喝个酒吗，认怂就从我裤裆钻过去，用得着动枪动炮吗？”

韦县长看到此景惊得目瞪口呆，刚想掏“花口撸子”（美国造勃朗宁M１９１０自动手枪。由于枪口套采用滚花工艺，俗称“花口撸子”），就觉得后腰上顶了一个硬硬的东西，并听到从背后传来一声呵斥：“不许动，动一动就打死你！”韦县长回头看了看，刚才还醉态十足的一位红枪会首领正用短枪顶住他的腰眼。那红枪会首领一把夺下他的枪，道：“县长大人，多有得罪！”韦县长还没回过神来，院子里便发出排山倒海般“不许动，缴枪不杀”的叫喊声，刚才还是醉醺醺的红枪会首领，个个精神饱满，用短枪将保安团头目团团围住。再看保安团头目个个蔫头耷脑，枪被收走，束手就擒。韦县长这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周密计划泡了汤。但他仍装着很无辜，一脸茫然的样子，道：“李坛主，你这是干什么呀？全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少废话，统统把他们绑起来。”李坛主并不买他的账，回头朗声说道，“韦国韬别装蒜了，你有几根花花肠子老子不知道？告诉你，想算计老子，没门！”

此时，从墙外传来阵阵枪响和喊杀声。韦县长幻想着埋伏的刀斧手和从县城赶来的保安团杀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李铁锁，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李坛主道：“你是不是幻想着你的救兵来救你呀？别做梦了，这会儿他们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有工夫来救你啊？”

韦县长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李坛主可能知道今晚的计划了，但又一想，李铁锁十分狡猾，也许是他在诈自己。就在韦国韬胡思乱想之际，见一蒙面大汉率红枪会员押着一队保安队员进了院子，并在李坛主耳边一阵耳语。

李坛主朗朗一笑，对韦国韬大声说道：“死了心吧，实话告诉你，你院外埋伏的刀斧手已被我的人彻底消灭！你看看这些保安队员是不是你的手下！”继而，他回头命令身边的红枪会员：“快发信号，告诉东门这边已经得手！”

三名红枪会员迅速点燃了手里的三根“起火”，它们带着哨声直指夜空，在高空“啪啪啪”炸将开来。

这下韦国韬彻底死心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瘫坐到地上。

这场“反杀”行动干得如此漂亮，完全得益于周小毛事先得到的情报。当天下午，周小毛依令带几名红枪会员秘密潜入白政修的姘头处。这是一幢修建得十分考究的四合院，四合院的原主人姓张，非良善之辈，麻小五盘踞虎峙寨时，他勾结麻小五，欺压百姓，干尽了坏事。红枪会一攻入寨内，便有人告发他私通土匪，张大户闻讯连夜逃走。白政修作为接收大员便没收了其房产，并占为已有。他还偷偷将一土匪头目的小妾包养在这里供自己享用。这天下午，白政修在客厅里正与姘头缠绵，却被闯进来的几名红枪会员迅速控制。小毛考虑到与白政修脸熟，唯恐白政修日后找麻烦，并没有直接出面。几名红枪会员开门见山，让白说出韦县长、胡立义上午密谋的内容。白政修刚开始死不开口，一红枪会员从院里捡来一板砖，对着白的脑袋比划起来，说要来个“万朵桃花开”，吓得白政修一五一十地全都招了。小毛留下两人看押白政修，把其口供立即向李坛主、玉强进行了汇报。

李坛主、玉强针对韦国韬的意图，立即制定了将计就计计划。李坛主带领红枪会各级师兄准时赴宴，负责解决韦国韬和胡立义。为应对酒里下毒，李坛主让红枪会首领都穿着高领褂子，并在每人胸前贴身放一块棉花套子，喝酒时乘人不备全倒进棉花套子里。但即使这样，让李坛主始料不及的是，由于迷酒极易挥发，熏得李坛主有点迷糊。这正好歪打正着，李坛主干脆装醉。因此瞒过了老奸巨猾的韦国韬的眼睛。

为对付埋伏在蔡族长院落外保安大队１００多人的刀斧手，玉强亲自带领５００人悄悄埋伏其后。从白政修口中得知，刀斧手动手时机是在晚上九点整，行动信号是院内枪声。刀斧手听不到枪声，正想冲进院子，却被从后面掩杀过来的红枪会员冲了个七零八落。红枪会五人对付一人，短兵相接，大刀长矛发挥了作用，可怜胡立仁的１００多人死的死，伤的伤，没伤亡的都成了俘虏。刘玉强获胜后，将情况报告给李坛主，那蒙脸汉子正是刘玉强。

为阻击胡立义副手赵副大队长与从县城开来的保安团会合，玉强建议李坛主先下手为强，派人直接攻击保安大队的营地。天一擦黑，三师兄司徒杰便带领５００人将保安大队的营地包围起来。保安大队剩下的１００多人正准备向东门进发，接应城外保安团，却被堵在营房内，只好依托房屋进行抵抗。由于红枪会快枪少，双方一时陷入僵持状态。当司徒杰看到那三根“起火”时，知道李坛主已经得手，便派人请求坛主向这里增援。

按照白政修的交待，县城保安团主力于八点到达东门，李坛主授于周小毛５００多人对其进行阻击。玉强本来想让玉婉带着赵芝兰下午赶回龙骧寨，但玉婉一心想参加战斗，学习作战经验，玉强只好让她随周小毛行动。七点多，小毛率领两个班的红枪会会员，化装成保安团士兵，大摇大摆直赴东门。守东门的是胡立义的一个班。面对小毛的突袭，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就被下了枪。小毛审问了门卫班长黄长富。那家伙怕死，说只要能保命，叫干啥都行，并供出与城外保安团的联络暗号。随后，一红枪会师兄和刘玉婉带领的５００人也赶到了东门，有的拉着架子车，车上装着成捆的芦苇、高粱杆，以及硫磺、煤油等易燃之物。他们随即把车上之物运上瓮城（在城门外或城门内修建的半圆形或方形的防御性附郭城墙，其目的是为了加强城门的防御，避免敌人直接攻击城门）寨墙。刚布置停当，便远远望见一队黑黢黢人马，像一条巨蟒蜿蜒而来。

那队人马来到寨门前，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胖子扯开沙哑的嗓子叫了起来：“赶快开门，老子是通康县保安团的杨伍福副团长！”

寨门楼里的小毛自称是门卫班长黄长富，与对方互对了口令后，便命令手下放吊桥、开寨门放行。

杨副团长没见白政修接应，心中正犯疑，小毛在寨门楼高声说道：“白秘书刚才还在，这会儿上茅房去了。他都交待过了，寨内一切正常，让你按计划行事。”杨副团长这才放心，一挥手，大队人马通过吊桥鱼贯入寨。但瓮城的后门却没打开。后边的人不知道前边的情况，刹不住脚，还一个劲地往前拥，不多时瓮城里便挤满了人。下边的人乱哄哄地叫着开门，寨墙上的红枪会员也不答话，迅速从寨墙上扔下一捆捆的柴草和倒下一桶桶不明液体。杨副团长不明就里，破口大骂，但当他闻到一股浓烈的煤油味时，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高声断喝：“赶快撤退！”兵弁们还没弄明白咋回事，却从上面突然扔下无数火把。易燃之物沾火就着，瓮城里顿时成了火海。兵弁们被烧得鬼哭狼嚎，到处乱窜，踩踏而亡者不计其数。他们争相逃命，寨门口死的人堆成了小山。没进瓮城的士兵见此情景，拔腿逃回县城。等瓮城渐渐平息下来，横七竖八躺满了一百多具烧焦的尸体，其中包括那位狂妄的杨副团长！此战大获全胜，小毛派人飞报李坛主。

三师兄正为攻不下胡立义的营地发愁，李坛主却率领增援部队赶来。三师兄信心大增，建议坛主再发起一次强攻，却被李坛主制止：“不费那蛮劲，我已带来降伏他们的法宝。”坛主命人将韦县长和胡立义押来，对二人道：“烦劳二位，哪个愿意给赵副大队长喊个话！让他放下武器，缴枪投降！”都这个时候了，胡立义还不忘向韦县长讨好，便抢着说道：“赵是我的部下，这个擦屁股的活还是我来吧！”说罢，他便扯着嗓子喊了一通。赵副大队长一看韦县长和胡大队长都在红枪会手上，再抵抗毫无意义，于是率领一百多人举手投降。

此战，李坛主、玉强、小毛他们大获全胜，迅速控制了整个虎峙寨。

第二天，玉强一行人收拾停当，上路辞行。玉强幽幽对李坛主说道：“兄长今后有何打算？”

李坛主道：“以虎峙寨为据点，保一方平安！”

玉强道：“你把保安团打得落花流水，又扣押了韦县长、胡立义，已经把天捅个窟窿，让政府情何以堪？他们岂能容你？”

李坛主道：“是他们先要灭老子的，老子这是正当防卫！如果他们来硬的老子也不怕，老子手上有人质，大不了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玉强规劝道：“硬拼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以我说，不如投靠国军得了。”

在一旁的玉婉急道：“国军光知道打内战，祸害老百姓，派系林立，贪腐成性，加入这样的军队有什么前途？这一次李大哥差一点被他们害死就是最好的证明！你不如投靠共c党，到豫南山加入游击队多好啊！”

李坛主道：“军队规矩太多，我自由自在惯了，恐怕过不了纪律约束！”

“良禽择木而栖，望兄长早作决断！”说罢，玉强翻身上马道，“弟还有一言相告。”

“兄弟请讲！”

“为兄长远考虑，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把韦县长、胡立义放了吧，以德报怨也许会感化他们。”

“我会考虑的。”

玉强在马上向李坛主抱了抱拳，惜别道：“关山重重，玉强这一别，不知何时得见兄长？”

李坛主回礼道：“两座山相聚难，两个人还不容易？山高水长，兄弟保重，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