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彭副官相恋颐和园 戚将军重返黄龙城

第十六回 彭副官相恋颐和园 戚将军重返黄龙城

　整个北京城乱哄哄的，各种谣言风行一时，但是，有一种传说，却是真的，那就是，奉军和直系军队在天津谈判成功，握手言和，两支军阀部队开始合作了，他们要联合起来，南北夹攻，打击国民军，原因很简单，因为国民军是“赤祸”，不除掉，后患无穷，于是，国民军与奉军开战迫在眉睫，果真不久，两支部队在南口相遇，打起来了。

在丰台兵营的戚凯，已经接到上峰的命令，就要奔向前线了，他决定抓紧时间，回家一趟，打算把这个信息，及时地告诉自己的父亲，他带着两个护兵，骑着马，赶到了宝钞胡同，一进屋，正好碰见自己的母亲：“妈妈，父亲在哪里？我有要事相告。”

戚夫人：“什么事？这样慌慌张张？”

戚凯：“妈妈，国民军在南口与奉军开战了，我马上就要率领部队，奔往前线。”

戚夫人：“你的父亲还在卧室里睡觉呢，我喊醒他。”

说着话，戚夫人急匆匆地走向戚卫国的卧室，看见戚卫国就说：“又要打仗了，国民军和奉军要打起来了。”

戚卫国惊讶地问：“这是真的吗？”

戚夫人：“这当然是真的，戚凯回来了，他亲口与我说的。”

戚卫国：“戚凯？他人在哪里？”

戚夫人：“他正在客厅里，等你呢。”

戚卫国连忙下床，走到挂衣架，拿了一件衣服披上，推开卧室的房门，向客厅走去，夫人紧紧跟在后面。

客厅里，戚凯站在茶几边，焦急地等着父亲，他见父亲来到客厅，就气喘吁吁地说：“爸爸，奉军已经把枪口正式对我们国民军开火了，我在丰台，刚刚接到鹿司令的命令，让我率领手枪营，火速到南口，支援吉师长的部队。”

戚卫国：“这么一说，北京的国民军就要向西北方向撤退了。”

戚凯：“是的，在北京驻扎的国民军全部向西北转移。”

戚卫国：“你什么时候走呀。”

戚凯：“时间很紧，我和家里人打一下招呼，马上就走。”

戚卫国站起来，慢慢地走到戚凯身旁，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戚凯：“你这一走，又不知道什么时间回来，战争是残酷的，枪弹不长眼睛，你要多保重呀。”

戚凯听到父亲这番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是军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他拿出军人的风格，对戚卫国说：“我知道了，战争从来都是双刃剑，军人有风险，老百姓也会遇到风险，父亲，你也要多保重。”

戚卫国：“打仗归打仗，但是，也会有空闲时间，一旦有空闲时间，要多给家中来信，省得家中惦念。”

戚凯：“知道了。”

戚凯走了，他推开了院门，走了，走向那战火纷飞的岁月。

戚凯走了，他离开北京，到南口去打仗了。戚卫国有好几天的时间在思索这个问题，战争又来到了眼前，自己作为一个军人，又岂能等闲视之，这一天早上，他刚吃完饭，许参谋进屋了，他的手里拿着一封信，递给了戚卫国，满脸严肃对戚卫国说：“戚将军，目前的形势严峻了，奉军与国民军开战了，在开战之前，奉军与直系军队握手言和，他们联合进攻国民军，这对于国民军来说很不利，国民军东路军鹿司令让我给你送封信，他打算与您商量一下，请您到国民军东路军司令部那里，当军事顾问，您看看吧，这是鹿司令给您的信。”

戚卫国接过信，浏览了一遍，又低头想了想，然后果断说道：“可以，不过，我要考虑一下家庭情况，如果我本人马上到军队里，家里的事情没有安排好，心中不安呀，所以，近日我把时间安排好，事先我得把家庭安排一下，安排妥后，我可以从军，到国民军东路军当军事顾问，你现在就可以到鹿司令那里，把我这里的情况与他说一说。”

许参谋：“好，戚将军我走了，到鹿司令那里，把您的情况向鹿司令汇报一下，便于鹿司令有一个准备。”

许参谋说的话很简短，他说完就走了。

许参谋走了，戚卫国把彭副官叫到身旁，说：“我同许参谋就要到国民军东路军司令部那里去了，鹿司令在等着我们，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委托你来办，我们要搬家啦，北京不是我们久留之地，一旦打起仗来，说不准，北京就是奉军的地盘啦，我们还是搬吧。”

彭副官：“往哪里搬？”

戚卫国合计了一下：“只能回老家，往黄龙城搬家，这两天，你就在北京把家产卖掉，领着戚夫人和兰嫂，到黄龙城落脚。”

彭副官：“请戚将军放心，保证办好这件事。”

戚卫国又问：“你还有什么私事嘛？”

彭副官犹豫着不肯说话，好似在琢磨这话，怎么来说，戚卫国看出了彭副官的心思，说：“你和洪枚的事，怎样啦？”

彭副官脸上乏起红晕，不好意思地吞吞吐吐地说：“我与洪枚的事，还没有确定下来，以后再说吧。”

戚卫国：“你看看，你说话这样吞吞吐吐，哪像一个军人，好了，临离开北京时，好好和人家唠唠，好好唠唠心里话，有些话要明说，不要遮遮掩掩，那样耽误事，记住了吧。”

彭副官：“记住了。”不过，他的心里清楚，谈恋爱不是说成就成的，需要磨合期，怎样磨合，自己也说不清楚，他觉得这与军事打仗是不同的，慢慢来吧，总会有一个结局的。

戚卫国与许参谋两人离开了北京城，到南口那边去啦，留在家里的彭副官紧忙起来，他要在三、五天内，把房产处理掉，他还要在这段时间里，与洪枚见一面，必定两个人相处一年有余啦，论感情，两个人都有感触，人必定是有感情的，何况两个异性谈情说爱，有那么多美好的记忆，值得回顾，当彭副官已经处理完家产后，在一个月光皎洁的晚上，彭副官与洪枚走进了颐和园公园，堤径上的柳树已经冒出了嫩绿芽，随着春风轻轻摇曳，彭副官穿着一身黑色大褂，头上戴着一顶礼帽，外表上看去，很有男人绅士风度，洪枚穿一件红色的风衣，俊俏的黑发随风舞动，脚上穿着黑色的高跟皮靴，走起路来，发出“咔咔”的声音，两个人并肩地走着，边走边说着话。

彭副官先开了口：“洪枚，这次我要离开北京了，什么时间再见面，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唯一对你的忠告，就是你女人家远离政治，搞政治那是男人的事，你想想看，因为，你积极参与政治活动，两次被政府当局抓捕，有多危险，救出来了，算运气好，救不出来，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又会有谁清楚呢？未知数呀，我劝你，不要搞政治啦，我说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

洪枚说义正言辞地说：“我是一名**员，信仰共产主义，从入党宣誓那天起，我就把实现共产主义的伟大理想，当成自己的终生奋斗目标，至于个人的安危，哪能顾得那么多，有多少人为了革命事业，牺牲了自己生命，来唤醒民众的觉悟，如‘二、七大罢工’的施洋和林祥谦、‘五卅运动’的顾正红，他们都是为了革命事业，为了工人阶级的整体利益，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那种献身精神，永远是我们**员学习的榜样，也是我的人生坐标，这一生，我就把自己交给了那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

彭副官：“我是一名国民党员，信仰的是三**义，在中国能够解决民生、民权、**的问题，就是很艰难啦，你所说的共产主义理想目标太远大啦，能实现吗？”

洪枚一听这话，有一些不满意，脸上也就露出一丝不快的情绪：“人各有志，前进方向，路在脚下，由自己来走，谁也拦不住谁，你是国民党人，我是**人，你信仰三**义，我信仰共产主义，在政治上谈不拢，我们就不谈这个问题啦，谈多啦，又会引起无必要的争论，说深了，还会影响我们之间感情，我想还谈些别的吧。”

彭副官：“我不久就要离开你了，可是，你的政治信仰太浓厚了，你有信仰，我不反对，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一旦你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不值得呀。”

洪枚笑了，她的笑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脸上露出了笑纹，她不想与彭副官谈什么政治，她真的很担心，又会因谈政治而发生争吵，所以，她转移话题：“彭大哥，这次你离开北京后，也要多保重呀，兵荒马乱，事事难测，必定以后人生的道路坎坷曲折，我们分手又不知什么时候见面，从情感上说，我对你也很挂念，希望你在生活上，多多照顾好自己。”

听到洪枚这样一说，彭副官的心里暖烘烘的，他也微微地笑了：“谢谢你的这番话，我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呀。”

两个人说着话，身子不由得靠的更加近了，两颗心又在一起紧张地跳动着，他们的政治信仰不同，但，他们的情感却息息相通，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感受，如果，这个社会是一个平等自由的，充满光明的，两个人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

不久，彭副官带着戚夫人和兰嫂登上了火车，火车在隆隆的马达声中，离开了北京城。

戚家离开了北京城，离开了宝钞胡同，有一个人对此很高兴，这个人就是尚玉才，自从尚玉才住进了宝钞胡同，就十分提防戚家，很怕受到戚家人的侵害，尤其是近几年来，北京的治安形势混乱，他更是提心吊胆，他没有政治同盟军，甚至想远离政治，他深知政治可不是儿戏，弄不好会惹火烧身，现在可好啦，戚家搬走了，搬哪去了，他不管，只要搬走就好，他的心态轻松了起来，一改以往那种拘谨的生活状态，竟一个人兴致勃勃地来到**市场，买了几个精致的鸟笼子，还买了几只漂亮的鹦鹉，回到家里，没事就逗着鹦鹉说话，这还不够，他不仅玩起鸟来，还在家里安置了不同形状的鱼缸，养起各种各样的金鱼来，玩鸟养鱼，陶冶情操，修身养性，好不自在，他忽然觉得，自己的晚年生活还很幸运，每当他躺在炕上吸大烟时，烟雾缭绕中，常常又会想到自己的儿子尚文兴，儿子出息了，在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毕业后，跑到吴佩孚的军队里，当上了排长，不管怎么说，儿子也算上是一个青年军官，在社会上，有自己的政治地位呀，为尚家增添了光彩，还有那么一点光宗耀祖的感觉，现在，自己远离政治，成了一个逍遥派，又有年轻貌美的三姨太日夜陪伴，秀色可餐，真是美呀，在武汉施政时，自己捞到的那些钱财也够用，吃喝不愁，乐哉乐哉，过起了逍遥的晚年寓公生活，他美得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了。但是，在一个风雨飘摇的岁月里，他这种逍遥的生活状态，会维持多久呢？他自己也不清楚，也只能说乐一时算一时呀。

彭副官带着戚家人，来到了黄龙城，黄龙城对于彭副官来说，是第二次来，并不陌生，他领着戚夫人和兰嫂，来到戚家老宅，院落里多年没人居住，显得有些荒凉，他推开院门，院子里空荡荡，突然，一只小黄猫从一个墙角里钻出来，它发现有人来，两只又亮又贼的小眼睛转了一圈，“喵喵”喊了两声，慌乱地向窗台窜去，“哗啦”碰倒了一把扫把，小黄猫溜走了，彭副官看着溜走的小黄猫，苦笑了一声，推开了房门，屋内还是老样子，青砖铺地，门窗是红松粗木方制成，显得很笨，窗框也没上漆，屋子内的家具很简单，陈旧黄色的八仙桌旁，摆着四个橡木小方凳，火炕上，摆放着一个深红色炕柜，柜子正面有四个彩色玻璃门合成，门玻璃上烫的小花十分精致好看，但，由于长期无人居住，玻璃花上落满了灰尘，火炕上的炕席，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面对这样的居住条件，似乎让人难堪，但是，好就好在彭副官是一个乐观的人，戚夫人和兰嫂又是从长期的苦难生活走过来的，他们不在乎这些，彼此对换一下眼神，立即行动起来，打扫卫生，擦玻璃、扫地、扫院子，每个人干起来，都是那样娴熟自如，戚夫人又从炕柜里，掏出几条被褥，放在炕里头，院落里卫生打扫完了，彭副官又到十字街上，买米买面，还买来一小筐煤炭，新的生活就是这样开始了，这种生活，显眼与北京宝钞胡同的生活没法比，人是有伸缩性的，好日子可过，不好的日子也得过，只要过下去，生活就会有出路。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半个月的时间，在一天夜晚，本来很宁静的黄龙城，突然间，各个街头的狗，叫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往日的沉寂，俗话说，“狗叫必有人来”，果真如此，是一支全副武装的军队列着队，足有一千多人，开进了城内，有的老百姓偷偷地扒开自家的窗帘一角，借着外面的月光，好奇看着这支军队，向十字街开去。彭副官是一个军人出身，他的胆子大，披着一件单衣，从屋子里走出来，推开院门，竟到大街上，去看这支队伍，看来看去，他发现这支队伍士兵的服装与国民军有些相似，他又去看队伍前面骑着大马的长官，那身影觉得很熟悉，好像是戚卫国将军，他试探性喊了一声：“是戚将军吗？”

那个骑马的长官勒住了马缰绳，“吁吁吁”，马站住了，长官从马上跳下来，随后，向身边的的一个青年军官说：“戚团长，你把部队带到十字街，今晚上，部队露宿十字街，不要打扰百姓。”他的话说完，就向道边走去，彭副官一看，果真是戚将军，马上走到前面，说道：“戚将军，是我呀。”

戚卫国已经看清楚了对方，站住了，上下打量着彭副官，然后说：“彭副官，你辛苦了，戚夫人和兰嫂她们好吗？”

彭副官：“我已经把她们安顿好了，一切都很顺利。”

戚卫国：“好，我们回家看看。”

戚卫国回到自己久别的家，院落里，戚夫人和兰嫂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早已跑到门前等候了，戚卫国环视一下自己熟悉又好像不熟悉的院落，然后，把视线锁定在自己的夫人和兰嫂身上，忽然，他浑身涌进了一股充满情感的暖流，激动地手有些发颤，他疾步走到戚夫人和兰嫂面前，左手抓住戚夫人的手，右手抓住兰嫂的手，亲热说道：“夫人、兰嫂你们受苦了。”

戚夫人用力地捏着戚将军的手说：“哪里哪里，还是将军受苦啦，你这一走，我的心总是悬在空中，不知道能否再见面，现在好了，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不会走了吧？”

戚将军笑了笑：“你说的还真对了，我们的部队进入黄龙城，一时半会是走不了了，我们要在黄龙山上，阻击奉军的进攻，保证国民军的主力部队南下，全力攻击直系的吴佩孚军队，配合江南国民革命军北伐作战。”

戚夫人面带喜色：“那太好了，将军进屋吧，我让兰嫂给你做上一大碗你爱吃的炸酱面，如何呀？”

“那太好了。”戚将军说着话，与大家进了屋。

这屋里与北京宝钞胡同那间房子相比，条件相差很多，不过，这既然是戚家老宅，一进屋里，戚卫国的心中涌进一种亲近感，他坐在了炕沿边上，摸着那条有棱有角的白松木炕沿，说道：“这火炕，我有许多年没有坐了，这回，我要把我们这支国民军的团部，设在咱家屋内，一是便于我的生活，二是便与我们的军务活动。”

彭副官问道：“这次将军进城，带来一个团的兵力，看这来头，黄龙山有大仗打呀？”

戚卫国：“你说对了，彭副官你知道吗？冯玉祥将军从苏联回来，就在内蒙五原，召开了全军誓师大会，宣布全体国民军将士集体加入国民党，这让我想起武昌起义后，蒋翊武宣布文学社全体士兵加入国民党时的情景，激动人心呀，这次，我们国民军的重点打击对象，依然是直系的吴佩孚，吴佩孚贼心不死，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失败后，在湖北纠集旧部，重整旗鼓，卷土重来，反动气焰很嚣张呀，它不仅与奉军握手言和，来夹击我们国民军，还将自己的魔抓伸向湖南，对广东的国民革命军施加压力，野心很大，我们目前的战略方针是，重点与南方国民革命军联手，形成南北夹击的态势，消灭吴佩孚的军队，然后，再集中精力，消灭另一个军阀部队奉军，最终统一祖国。”

彭副官拍手叫好：“这是一个宏伟的作战计划，太好了，将军，我不能等闲视之呀，我应该做什么呢？”

戚卫国：“别急，在五原誓师大会后，我们的部队按照整体军事部署，开进黄龙山一带，准备在黄龙山一带，阻挡奉军南下，昨天，广东国民革命军那边来信了，要许参谋回广东，参加北伐，我已经同意了，明天，他就要登上返回广东的路程，他走了，冯玉祥将军也给我来信了，让戚凯团长去军部，另有重用安排，现在，这一个团的兵力总得有人带呀，我早就打算好了，军队就由你来带了，你暂时任代理团长吧，来完成阻挡奉军南下的任务，怎么样？”

彭副官立正，敬礼：“将军，我一定不辱使命。”

戚卫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第二天，彭副官接替了团长这个职务，任国民军独立团代理团长，军队临时安置在十字街东头的黄龙书院大院内驻扎，一切就绪，许参谋骑着高头大马，在戚卫国和彭团长的陪送下，离开黄龙城，奔向了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