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程思佳真的病了

谢乘风在车队停稳之后，把褚金雄、许珂和徐长卿叫到一起，“这里就是今晚的宿营点，大家休息好，明天起床之后翻第二座达坂。”

“这里已经是真正进入高原环境了，夜间的气温下降很厉害，回去盯着战士们把棉衣棉裤换上，夜晚的哨兵安排好，把皮大衣穿上，千万不能出现感冒发烧的，医疗条件有限，不然很麻烦的。”

“还有，告诉你们的驾驶员，不能睡在驾驶室里，和大家挤在一起还暖和。”

“小徐，你盯着营部这几个战士，挨个检查，一定要把棉衣棉裤穿上。”

几个人点头应声“是！”然后各自安排去了。

徐长卿心里一丝苦笑，现在已经是七月份了，竟然还要穿棉衣棉裤？！

一股寒风吹来，这种寒意是穿透衣物、穿透肌肤、深入骨髓的那种寒。

徐长卿打了个哆嗦，嗯，确实需要穿棉衣棉裤！

吃过晚饭，徐长卿把营长的要求传达给营部的几个战士，让他们把棉衣棉裤都取出来穿上，以防受冻。

安排完之后，看到好多战士在河边洗漱，从背囊里取出脸盆和洗漱用具，叫上程思佳一起去洗漱。

河水冰凉，这是融化的雪水从山上流淌汇集形成的一条河流。

这是一种刺骨的冰凉。

徐长卿匆匆洗把脸，哆哆嗦嗦地收拾完就赶紧回去了。

徐长卿本打算和通信班、汽车班几个战士挤在一起睡觉，但是看到本就不大的班用帐篷里已经挤得满满当当，只好作罢。

在车厢的空处搭好单兵帐篷，足以容纳他和程思佳睡在里面。

看程思佳洗漱好回来了，就招呼他一起睡在车厢里。

两人在小帐篷里铺了两层棉胎垫、两层羊皮褥子，被子上面加了一件羊皮大衣。

即便如此，到了后半夜，铁皮车厢散热快，被窝里的温度急剧下降，徐长卿和程思佳紧紧挤在一起。

终于熬过这个寒冷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程思佳说自己有点鼻塞，嗓子有点痒，找卫生员要了一板速效伤风胶囊，吃了两粒，稍微有些缓解。

吃过早饭出发前，谢乘风在电台里叮嘱，“今天计划的路程里要翻越好几个达坂，路况比昨天更差，随着海拔的升高，天气情况也会阴晴不定，各车一定要小心驾驶。”

各车在电台回应“收到！”

听大家的声音，个个都是中气十足，想来是昨晚休息的不错，没有受到初上高原的影响。

出发两个多小时后，到达赛力克达坂。

当地人有一句流传很广的话：“赛力克达坂，陡升五千三。”

其实，赛力克达坂最高处的海拔并没有五千三，这只是当地人对这里海拔突然拔升的夸张描述罢了。

高山直入云天，壁立陡峭。

行至半山腰，从山谷里慢慢有雾气飘上来，远处的山峰在雾中若隐若现，宛如仙境。

有许多地方的路面上落满了碎石，还有被大水冲刷的痕迹。

甚至，有好几处的路面不再是沥青铺装，只是一些砂石碾压而成。

在雾气中，车速很慢，小心翼翼向达坂上爬行。

一边是狰狞的石壁，一边是看不见底的山谷，如果不是因为雾气的遮挡，向外张望时会让人血压飙升。

接近山顶时，有一片空地，地面有很多黑褐色的油污和一些旧轮胎等汽车的零件，估计有很多地方货车在这里休息、修理车辆。

空地的一角矗立着一块巨石，刻着“赛力克达坂，海拔4969米”的字样。

道路在山顶转过一个弯，慢慢开始下山。

这边的雾气稍微淡一些，向西南眺望，雪白的群山连绵不绝，一座高耸的雪山如一尊天神，傲视着众山。

下山的路同样不是坦途。

急弯、碎石、陡坡……

20多公里的路程，海拔高度骤然下降1000米。

在山谷里前行不远，有一处兵站。

以前，路况不好，进藏的车辆，特别是给边防部队运送给养的军车，都会在这里住宿一晚，再向前行驶。

现在，大部分道路已经有很大改善，车辆的性能也变好了，在这里基本不用停留了。

如今，这座兵站里，大多数房屋已经废弃。

附近的道路还算平直，车队在这里组织了一次小休息。

一路上，徐长卿只顾着紧张着路上的惊险。

休息的时候，问程思佳情况怎么样，还有感冒的症状吗？

程思佳故作夸张地吸了一下鼻子，“鼻子通气了，也不怎么咳嗽，你看，没啥问题。”

徐长卿伸手摸了一下程思佳的额头，对比一下自己额头的温度，程思佳没有发烧，看样子，情况还不错。

不过，徐长卿还是有点不放心，“要不，我还是向营长报告一下，等师医院的医生上来，给你检查一下。”

程思佳笑着说，“你别大惊小怪了，真的没啥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还是知道的，如果真的不行，我也不敢硬撑着。”

正在这时，电台里通知：车队出发。

沿途偶见三三两两的骑行者，有男有女，风尘仆仆，沿着公路艰难骑行，在上坡的时候，有的骑行者体力不支，推车慢慢前行。

徐长卿摇下车窗，对着他们大喊“加油！”

骑行者听到声音，伸手比出“V”字手势，继续埋头蹬车。

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力量是渺小的，但是人们这种战胜艰难环境的精神，以及由此迸发出的巨大潜力，超越了一切艰苦和磨难，成就了无比强大的自我。

车队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队再次组织休息。

谢乘风在电台里通告，前面要翻越柯克亚特达坂，安排驾驶员认真检查车辆，特别是要着重检查转向、刹车、传动装置和物资的装载情况。

程思佳把车辆上下认真检查了一遍，拿着扳手把几个关键部位的螺丝都紧了一遍，然后在每条轮胎上踹了一脚，有点不放心，从工具箱里拿出撬胎棒，把每条轮胎敲了一阵，听了听声音，这才把工具收拾好。

徐长卿跟着程思佳检查车辆，仔细看着他，程思佳早上的鼻塞让他有了心理阴影，在高原上，任何一点头疼脑热都大意不得。

看程思佳的状态依旧，稍微放心一些。

车队再次出发。

公路在巨石中开辟出的一条通道，转过两三个急弯，眼前的视野一片开阔，但是向山坡上看去，盘山公路，一层一层曲折向上，在从山下仰望的角度看过去，反而像是一层一层的梯田。

“柯克达坂旋，九十九道弯。”

山顶的云层渐渐压下来，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

路面一阵颠簸，这里不再是沥青路面，只是坑坑洼洼的砂石路，汽车跑在上面，剧烈的颠簸似乎把肠胃搅在一起，徐长卿觉得一阵反胃。

想对程思佳说点什么，但是说出来的话随着这种颠簸，声音也在颤抖。

惹得程思佳哈哈大笑起来。

细小的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

徐长卿看看天上的乌云，压的更低了。

转过两三个弯之后，雨点渐渐变密，进而变成细碎的冰滴打在挡风玻璃上，“噼啪”作响。

再向上爬升，冰滴变成了雪花，飘飘洒洒地落下来。

徐长卿一阵感慨，七月天里下大雪，也真是一大奇观了。

徐长卿回头向山下的方向张望，在一片雾蒙蒙之中，蜿蜒曲折的山路上，车队喷着黑色的烟雾依次跟进着。

终于到了山顶。

在山顶的空地上竖着一块巨大的蓝色牌子，上面写着“柯克亚特达坂，海拔4909米。”

翻过山顶之后，是一段坡度不大的长下坡，也终于走出了那段令人反胃的搓板路。

忽然，电台里有人在呼叫，“215，215，你的右后轮有点问题！”

215？这不是我们这台车吗？徐长卿有点疑惑的看向程思佳。

徐长卿抓起电台向谢乘风报告，“301，我是215，需要停车检查。”

谢乘风在电台里回复他，让他们停车检查，并叮嘱他们，检修完毕跟着车队慢慢走，不要急着追赶车队。

程思佳打了转向灯，慢慢靠边，停稳之后，徐长卿拿起警示锥放在车后一段距离。

程思佳看了看右后轮，果然，轮胎瘪了，可能刚才的搓板路上被尖锐的石块扎破了。

这小伙子，干活一股子猛劲，卸下备胎，打好千斤顶，三下五除二就把被扎破的轮胎拆了下来。

一会儿工夫，额头冒了汗，程思佳索性脱了棉袄，抓紧时间换上备胎。

徐长卿想给他帮忙，却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不到半个小时，程思佳换好了轮胎，发动车辆继续出发。

忽然，程思佳剧烈咳嗽起来，连续咳了一阵才渐渐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