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以笛声向先烈致敬

听到程思佳一阵剧烈的咳嗽，徐长卿大吃一惊。

程思佳笑了笑说，“没事，刚才干活有点猛了，呛着了。”

从口袋里掏出那板速效伤风胶囊，递给徐长卿，“帮我抠两粒。”

徐长卿赶忙接过来，取了两粒药递给程思佳，从保温杯里倒出来半杯热水递过去。

这是早上从炊事班打的开水，现在温热着。

程思佳一手把着方向盘，吞下药粒，喝了半杯热水，慢慢平复了许多。

徐长卿有点担心，拿起电台准备向谢乘风报告。

程思佳制止了他，“没事，真没事，别担心，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徐长卿只好放下了电台。

徐长卿他们的车虽然只停了半个多小时，现在已经落进了工兵营的梯队里。

在他们组织小休息的时候，程思佳驾着车没有停留，慢慢追上了自己的车队。

徐长卿向谢乘风报告，轮胎被扎破，已经换好了。

谢乘风听到之后，得知他们已经安全回归本队，没再多问，只是让他们注意安全。

下柯克亚特达坂大约三十公里左右，路旁不远的山包上有几个土堡，山包下有几座低矮的土坯房，已经破败不堪。

徐长卿对比地图，这里应该是赛图拉哨所的遗址。

哨所据守于山谷中的这条要道，虽已破败，仍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据说，这座哨所是左宗棠收复南疆后设立，后来被国民政府接收，曾派驻了数千人的兵力，防止当时统治天竹的英国人侵略。

十多公里后，来到一座小镇。

这座小镇也算是沿途比较繁荣的镇了，也是这条进藏公路的一个重要补给点。

公路两边有几个饭馆、修车铺和加油站，来往的地方车大多在这里休息、加油。

路旁有一个不大的院落，进大门不远的影壁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军徽，军徽下面写着“818医院驻赛图拉医疗站”。

徐长卿早就看过关于这所医疗站的报道，其中涌现出的先进人物典型事迹更是让他感慨不已，也更让他心向往之。

如今，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这所医疗站，心中满是崇敬，不由自由向着医疗站的方向敬了一个礼。

经过赛图拉镇不久，车队组织休息。

徐长卿问程思佳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程思佳就着水又吃了两粒速效伤风胶囊，笑着说，“你别担心我了，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也不怎么咳嗽了。”

徐长卿看着程思佳，要说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第一次上了高原，大家都没有经验，任何身体上的变化都大意不得。

车队再次出发时，电台里传出谢乘风的提醒：后面还要经过几个达坂，路况要相对好一点，但是大家仍然要谨慎驾驶、注意安全。

这一段路程，基本都在海拔4000米左右，明显感到车辆的动力有点跟不上，发动机的声音沉闷，是不是会突突着喷出黑烟。

徐长卿曾经听朱胜杰说过，像这样的情况，属于进气量不足造成的柴油燃烧不完全。

车速快时还稍好些，遇到难行路段，车速降下来，汽车尾气从驾驶室下面钻进来，把徐长卿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程思佳还好，可能闻惯了这样的味道，只是笑徐长卿坐车太少了。

一个多小时后，电台里再次响起了谢乘风的声音：前方将要翻越康西瓦达坂，翻过达坂之后就是著名的康西瓦烈士陵园，大家整理军容，驾驶员鸣笛，其他人员面向陵园方向敬礼！

徐长卿赶忙把自己的装具整理好，正了正戴在头上的钢盔，神情顿时肃穆起来。

程思佳驾车跟随车队慢慢翻越达坂。

康西瓦达坂，最高处海拔4269米，除了偶尔几个弯道，路况都还不错，没有之前经过的那几个达坂那么凶险，让人甚至觉得这并不是一处达坂，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坡。

翻过达坂之后，远远便能看见一座黑色的纪念碑耸立在半山的位置，巍峨雄伟，肃穆庄严。

康西瓦烈士陵园是全军海拔最高的烈士陵园，长眠着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那场战争和近年在雪域高原参与国防建设而牺牲的烈士们。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面对天竹的不断蚕食和挑衅，我边防军人始终忍让克制，最终被迫自卫还击，将不可一世的天竹兵赶出国土，夺回了被他们蚕食侵占的土地，捍卫了祖国领土的完整。

经此一役，天竹虽有狼子野心，但顾虑重重，不敢轻易冒犯，喀喇昆仑山平静了三十年。

但是近二十年来，天竹开始不安分，妄图在地区称霸，不断在我边境地区发生越线、修建军事设施、挪移界碑等事件。

在边境线上，我军本着维护地区和平的态度，不愿激化矛盾，却被看做软弱可欺，天竹军愈发猖狂。

双方曾进行过多次高级别的会晤，也达成了一些共识，但是，天竹方经常背信弃义，仍然不断发生越线事件。

近些年来，天竹军与一些域外国家不断勾连，购买先进武器，扩充兵力，这些不断释放出来的危险信号，对我国西部安全构成了极大威胁。

我边防官兵为了维护国家根本利益不受侵犯，对天竹兵的行为予以坚决抵制和对峙。

面对天竹军气势汹汹的架势，如果真的再次发生战争，仅靠边防部队是难以抵御的。

军区安排所属部队轮流到高原开展适应性训练，也有着这方面的考虑。

长期以来，几代边防军人，忠于祖国人民，扎根雪域高原，战风雪，斗严寒，抗缺氧，顽强拼搏，牺牲奉献，用青春和生命守卫祖国领土，在卫国戍边中建功立业，叫响了“缺氧不缺精神，艰苦不怕吃苦”的口号，在雪山顶上站成一座界碑。

徐长卿在军校时学过那场战争中的一些战例，也深知当代边防军人的艰苦，此时路过康西瓦烈士陵园，心中有了更多的感慨。

在通往烈士陵园的路口，车队汽笛长鸣。

在清脆的“滴——”声中，徐长卿满含热泪，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

以这种最朴素的方式向先烈们致敬。

当天下午七点多钟，车队转下公路，在一段新铺成的砂石路走了十几分钟，便来到一片被开挖出来的空地。

车外面大风呼啸，刮起阵阵沙尘。

这是一片新近开挖的场地，一台挖掘机正在修葺护墙。

整体向下挖了三米左右，宽度有五六米，留出几个方向的出入口，形成一个环形的壕沟，挖出来的土石在壕沟两侧形成高高的护墙。

谢乘风戴着墨镜下了指挥车，在飞沙走石中，用手持电台呼叫褚金雄和许珂，让他们指挥自己连队的车辆依次停放整齐，准备卸载物资。

然后安排这两位连长各自帐篷搭设的位置、朝向和布局，然后吩咐他们，今天先完成帐篷搭设，让大家能够先住下来，明天再细化营区设置。

徐长卿戴好防风面罩，戴上防风眼镜，从驾驶室钻了出来，顶着大风挪到谢乘风面前，几乎是大吼着问谢乘风，营部这几台车怎么停放？

谢乘风指了停车的位置，也大吼着对徐长卿安排，今天先搭两个帐篷，这里风沙特别大，让战士们穿上大衣，戴好防风眼镜。

徐长卿跑回营部的几台车前，把几个驾驶员招呼下来，指了停车的位置，然后说明了谢乘风的安排。

沈磊、程思佳、吕前行、樊涛、韩童等几个士官带着几个义务兵快速行动起来，不多时，就卸下来两套班用帐篷，几个人喘着粗气，连扛带抬，把帐篷放进壕沟里。

壕沟，就是为搭设帐篷专门开挖的。

高原上，太阳落山比在原来的营区时间晚，十点多钟天才擦黑。

徐长卿他们终于赶在天黑前搭好了帐篷，几个人把棉胎垫和背囊搬进帐篷，把门帘粘紧，纷纷躺倒，呼呼直喘气。

徐长卿的胸口觉得像是一块巨石挤压着，感觉呼吸有点跟不上了。

程思佳眯着眼，靠着背囊半躺在棉胎垫上，呼吸声里带着明显的痰音。

徐长卿看到程思佳的状态，一下子坐不住了，摸了一下他的额头，觉得有点发烫。赶紧对沈磊和吕前行说，“我想营长报告一下，准备送程思佳去师医院。”

说完，扯开帐篷门帘，冲了出去。

谢乘风和邵慧明的帐篷就在隔壁，徐长卿连报告也没喊，扯开门帘就冲了进去。

谢乘风知道徐长卿一向比较稳重，看他这么火急火燎的样子，一定是大事。

听徐长卿说完大致情况，谢乘风也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让他赶紧送程思佳到师医院检查。

当晚，就把程思佳送到了赛图拉医疗站，被确诊感冒引发肺水肿，山上的治疗条件有限，连夜送下山住进了818医院。

直到一个月后，程思佳才出院归队，返回驻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