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临行送别

**多山，与其说多山，倒不如说山连着山，贯穿**半岛的长白山脉就好比是串珠链，群峰如珍珠般星罗棋布点缀其上。山脉南北走向，东坡陡峭的断层紧临海岸，西坡地势相对平缓，因此**的城市大多分布在西坡上。

距离平壤北面四百余里的义州，是**的门户，渡过鸭绿江就到了中国的九连城，清军的兵力、物资皆集结于此。连接平壤与义州的崎岖官路像一根脐带，为这场战争提供所需的一切。沿路车水马龙，满是运往平壤的货物和返回中国的伤兵。

经牙山一役，清军伤亡五百余人，毅军统领聂士成为掩护主帅叶志超撤退英勇抵抗，手臂受了炮伤，清廷获悉，赐其巴图鲁勇号，遣回盛京养伤。临行前夜诸军统领为聂士成设宴送行，宴席过后各位将军与其道别后回了各自军营，单是奉军统领左宝贵带着几卷《东游纪程》来讨教聂士成。二人前些年都曾奉召平定热河金丹教叛乱，协作默契，相见如故。聂年长左一岁，二人互约兄弟。

“聂兄的大作《东游纪程》真是雪中送炭啊，记录**山川地貌详实，有此书何惧倭兵来犯？”左宝贵拜谢道。

“哎，为兄不才，耗时八月有余，游历东三省及朝俄交界要道，每逢要隘皆用西法绘图立说，才著得此书。”聂士成边说边叹息道：“无奈，叶提督无心进取，只得一味固守求援，未纳为兄所谏，差精兵扼守险要，袭扰来犯之敌，伺机出奇兵断其粮道，贼定可擒也！届时收复汉城，平定倭乱，定可期也！”

“哎……也罢，淮军一向步步为营，李中堂也电令要先定守局，再图进取。”聂士成捂着左臂的伤口黯然道，“此次为兄离去，不知何日再见，兄弟，此书你留下吧！此次倭兵来犯，你也要早做打算啊！”

“聂兄几番出生入死，怎么也同叶提督一般怕了那倭兵？”左宝贵惊愕道。“我堂堂中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师夷长技以自强数十载，镇南关一役毙法军千余，聂兄也曾渡海援台啊，此番种种你都忘了吗？！”

“冠廷啊！虽说论国力、战力，日本远不及法兰西，可平壤不是镇南关，这叶志超也不是冯子材，那李鸿章更不是左宗棠啊！”聂士成感慨道，“咱们都老了，他们全老了，大清也老了！”

“不管如何，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左宝贵愤然道，“如做不了冯子材，我也定当与平壤共存亡！”

“好吧，既然你志向已定，为兄祝你得胜而归。”聂士成欣慰道，“兄弟，有一事你可要万千小心啊！此番为兄负伤，是着了榴霰弹的招，那榴霰弹在半空爆炸，弹中飞出铁屑如雨，幸得亲兵拼死护卫，我才侥幸生还！”

“好，聂兄，我定当吩咐兵士广筑暗堡。”左宝贵向聂拱手拜谢道：“聂兄此次返还盛京定要好生休养，咱们来日再见！”

二人告别，谁知这一别竟是阴阳两隔，但殊途同归，后书再言。聂士成返回盛京暂且不表，单说左宝贵次日清晨，参加军情会议。

会议刚开始，**平安道监司闵丙奭（shì）急报：得大院君（李昰应，**太上皇）密报，有三路日军由汉城分路向平壤进发。分别是大岛义昌少将率领的3600人混成第九旅团，从平壤大道而来；立见尚文少将率领的2400人第十旅团，从新溪小路而来；野津道贯中将亲自率领取得牙山之役胜利的5400人第五师团，亦从平壤大道而来，望平壤早做准备，以备不测。

得知消息，主将叶志超不敢耽搁片刻，急电京师。半晌，光绪帝亲自复电：“不得以兵未全到，束手以待敌人之攻，而于敌之分兵修道，听其自由往来，不思半济而击之术也！”

得知上谕，众将暗喜，而叶志超一下子坐到了椅子上道：“皇上执意主动出击，可牙山之役时倭军只有4000人，这才月余又来8000人啊！看来此番日本是早有谋划，来者不善。我早有明言于李中堂，不愿趟**这摊浑水，哎，诸军统领有何退敌良策？”

看罢地图、简报，左宝贵道：“叶提督，我有一计。倭军兵分三路，如同三指之爪。**多山易守难攻，分路进发难以同时到达平壤，我军可分少部袭扰两路敌军，扼守黄州坚守数日，迟滞这两路敌军，再集中优势兵力歼灭其兵力较弱一路，断其一指，再取平城，断敌后路，围而歼之，**之乱可平。”

“左将军所需多少人马？”叶志超惊坐忙问道。

“若情报属实，倭军有12000人马，我军少说应配有10000人马。”

叶志超满面愁容，“我军平壤共有人马15000人，倘若有失，5000人如何守得平壤，给你7500人可否？”

左宝贵盘算片刻，“先发7500人亦可，但需有2500人预备队随时驰援黄州，以防不测，提督应速速电报李中堂，加紧调派部队增援平壤，并派遣重兵留守安州、顺安确保通往官路万无一失。”

“好！好！好！平壤防务尚未完善，我无法抽身，然军情紧急，这进军之事就全权由左将军做主了，得胜之日我定当禀报李中堂左将军的大功！”

“大功不敢讲，如实禀报就好，这功劳都仰仗诸位将官，我左宝贵不敢贪功。”

众人相视而笑，默而不语。叶志超登时语塞：“好吧，诸将官各司其职，都去忙吧！”

离开军帐，众人一扫进日心中愤懑：朝廷怎能让这败军之将做一军统帅？左将军有勇有谋，这下得胜有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