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半夜的街角

做了一段时间按摩女的全冬萱不敢和妈妈说实话，只说工厂招工，自己已经是一名工人了。

在这家店里时间长了，全冬萱自然知道这不是个什么干净的店，但当时大环境如此，没点**服务桑拿房是开不下去的，全冬萱前半生的精神都放在训练上了，她根本不会打扮，索性也就不打扮，倒是省却了很多麻烦。

这天，孙老板心情好像不是很好，来到这儿也没找小姐，随便点了全冬萱给他按摩，然后就倒在按摩床上睡着了。

全冬萱按着按着，突然听到孙老板“啊呀”一声坐起，大叫道：“你掐死我啦！”

这声叫得挺大，搞得全冬萱莫名其妙，她还很客气地说：“大哥，我没用啥劲啊！”

被全冬萱这一反驳，孙老板不乐意了，叫嚷道：“你这力气也太大了，你是真想把我往死里掐啊？”

全冬萱被这一顶，脾气也上来了，倔强地说：“我说了，我没用啥劲。”

孙老板本来心情就不好，此时被连顶两次，当场喷出脏话来：“你他妈的会按摩吗？停停！快停！”

长这么大就没被谁骂过的全冬萱当场控制不住火爆脾气了，手上一加劲儿，嘴上也不饶，叫道：“你说话干净点儿！”

孙老板被掐得“嗷嗷”直叫，肩膀一挣，骂道：“你他妈的不会按摩就别按！操！”

“你再说一句！”

孙老板根本没搞明白眼前的状况，又重复了一遍。

“啪——”全冬萱一耳光抽过去，直接把孙老板给打懵了。

“你打我？”这位有着黑社会团伙性质的孙老板当场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很不真实的看着全冬萱，按理说他足有200斤的体格根本不用怕这个只有1米6高，还穿着旗袍的按摩女，可是当他真的动手之后，200斤的体格就像一个沙包一样被全冬萱轻巧地扔了出去。

孙老板的身躯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一声巨响摔在了地上。

擂台上全冬萱不会给对手任何反击的机会，擂台下也一样，她居然使出了摔跤中的追击战术，一下子骑在孙老板身上，随即左右开攻，打得这个二百斤的胖子当场钻进了按摩床的低下。

奇就奇在闹了这么大动静，当天居然没人来劝架，而包房里上演了极其怪异的一幕。

“你出来！”全冬萱叫嚷着，以世界冠军之威，对付一个平头百姓，着实慑人。

但是另一方居然咬死不示弱，嘴硬叫着：“你进来！”

“好！你不出来吧！”

“我就不出来！”

“好！”

全冬萱也是失了理智，伸手抓住孙老板的脚腕子往外拽，孙老板一惊之下抓住床脚玩命乱蹬，他大概也知道，自己被拖出去肯定挨削。

全冬萱站起来，双手抓住孙大胖子的脚腕，左右一甩卸掉他的劲力，然后猛地往外一抖，结果出人意料。

“哗啦”一声，床塌了。

全冬萱一愣，不知道这算不算毁坏公物，就在她愣神的功夫，孙老板终于找到**的机会，拉开门夺路而逃，边逃边喊：“经理，经理，救命啊，她要杀我！”

当时，这种事在一个人口超过500万的大城市里经常发生，只要没打出事故，警察基本不愿意出来管。当时的人们也习惯用一种近似于江湖的方式解决问题——私了。

孙老板有背景，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被一个20刚出头的姑娘打了，这事儿说出去也挺丢份儿的，所以事情终是没搞大，只不过桑拿浴老板就头疼了，毕竟是得罪了有混子背景的人，拿钱是肯定的了，至于人……也肯定不能留了。

事后的解决全冬萱没目睹，拒绝是老板拿了两万块钱把事儿摆平了，这钱没算在她身上，算是讲义气了，但是全冬萱回归社会的第一份儿工作也没有了。

每天都忙到天蒙蒙亮时归家，对家里全冬萱一直声称是上夜班，但是妈妈好像看出什么了，只是没说罢了。

这份苦涩本就不是一个世界冠军能承受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

她有些理解，麻萍为什么要嫁人，寇海桃为什么要委屈求全，原来……

社会已经不是她们当初入队时那个样子了。

深秋的夜格外的冷，全冬萱缩在房角，这已经是她第三天出来了，她不敢对家里说失业了，每天“上班”的时间，她依旧出来，只不过灯红酒的霓虹，没有她的容身位置。

看着那些莺莺燕燕们扭着水蛇一样的腰肢，穿着貂皮，一手挎着名包，一手挎着大老板坐上豪车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信仰在一点点崩塌……

冷！

手指都是麻木的，她呵着手，感觉自己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儿。

如果明天还要继续，自己会冻死在这条街上吗？

她哭了，直到街灯都寂寥地熄灭，整个城市陷入沉寂……

全冬萱产生了幻觉，幻觉中，她还在摔跤场，她的对手是日本摔跤冠军中野亚纪。

亚纪正用那黑色的瞳子看着她。

仿佛在说：“起来啊，打败我啊！”

泪水流在脸颊上，冷风吹过，刺痛得她赶紧清醒起来，她抹着眼泪抽泣了一下，突然发现一个黑影站在面前，她警惕地抬起头，黑夜中与那双唯一还有辨识度的眸子相遇。

这不是幻觉。

“别怕！我不是坏人……”

一个男中音说道，说着他还向后退了两步。

“你要是不抽泣，我还是以为……”

“以为我死了吗？”

男中音不说话，算是默认了，看对方似乎没什么事，他又退了两步，扶起旁边的一台“倒骑驴”，刚想推走跨上，突然怔住了。

“你说什么？”

全冬萱一愣，这声音……

“你是？”

“全冬萱！”

这声音很耳熟，但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那么他是？

“**！”

全冬萱愣住了，怔怔地站了起来。

1989年全国赛之后，两人再也没有消息，全冬萱寄出的信都退回来了，**这个人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了。

“你……”

“是我呀，你怎么在这儿？”**惊讶地程度不比全冬萱低。

城市太大，想偶遇一个人几乎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在这半夜的街角，但是当全冬萱真真切切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觉得整个世界都不真实了，这明明是幻想中的画面啊……

……

……

“你这么晚在干嘛？”全冬萱吃了热乎乎的摊饼之后，精神好了许多。

“晚？你看现在几点了？”**笑意满满地反问。

全冬萱扬了扬抓着摊饼地手，嘴里嚼着饼，一脸苦笑的示意自己没有手表。

“四点啦，我这会和去市场肯定挑不到好货了。”

“市场？什么市场？”

“海鲜批发市场啊，你不知道吗？这年头的人都喜欢吃生猛海鲜，做这个挺赚钱的。”

“那我能做吗？”

“能啊！”

“真的？”

“真的，走！上车，我带你转转去！”

全冬萱笑着跳上了**的“倒骑驴”，谁想这车一坐就是一辈子……

“原来那年全国赛上对手受伤你是干的……”

“老皇历了，提它干什么……”

“必须提呀，受伤的本该是我吧……”

“我不会让你受伤的，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