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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瀚海群山>第八章 险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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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险情不断

小说:瀚海群山 作者:丈量宇宙引力 更新时间:2022/2/21 18:1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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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集镇外马蹄震地,镇内却戏鼓铿锵:群众大会,抗战演讲,乔恩下决心他的演讲要让韩雪刮目相看。他想起西洋史书里的一句话:“枪是人不露形迹的臂膀,是人类威力的延长!”镇子东门附近,段奕上戏台扮船娘:水纹裙下扇蒲扇,胭脂粉里击钹镲。平媛飞马赶来报警:“鬼子来啦!”众人推戏台堵住城门洞!日军趁乱钻进戏台下扫射!段奕将钹镲的边缘,插进戏台板缝,撬起一块木板,将手榴弹一塞。轰!机枪被炸毁了。乔恩急得摆手:“都怪我,为了队伍整齐划一,调换枪支,造成子弹不配套。”段奕取下戏装套头:“你给大伙都套上笼头了!”——用枪把砸昏他的人,残缺一根手指,与摆手的乔恩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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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击队被包围在镇内,只得撤入一处大宅邸,依托高墙厚垛准备抵抗。屋主人是位爱国乡绅,领段奕等进入一间佛堂,临时抱了一下佛脚,脚下的饰花浮雕开启,露出了地道入口:里面冒出的一股臭气,让平媛眉梢一颦。段奕看在眼里返身离去——重逢时正值事态紧急,他只询问了平媛几句,含泪拥抱了她一下。现在,段奕便去摘了一截香花藤,让人传递给平媛。隔着灰色的人群,他望着低眉嗅花的媛,不禁想起年少时,隔着灰色的池塘,望一朵藤花却无法摘取。

竹饭筒沾了地道里的秽物,乔恩用袖口随便一擦:“媛你先垫垫肚子。”平媛对乔恩早就暗气暗憋,又被腌臜饭应付,气得扔了竹筒。乔恩笑道:“落坡的凤凰不如鸡,将就一下得啦!”段奕脱下外裤,在大腿上替平媛揉面。黑腿越搓越白,白面却越搓越黑。段奕不觉涨红了脸。乔恩笑道:“揩澡的汗揉粑粑,身上的虱子搓麻花!”段奕大怒道:“没卵子找茄子顶是吧?”这话也够伤人,两人扭打起来。乔恩骂道:“跟我这掰扯苞米粒,搁手指一掐,你还直冒嫩浆呢!老子上去透口气!”段奕警觉地道:“我也上去透气!”大伙议论起来:“垛塑匠不识泥菩萨,自家不认自家人了?哪来这么大火气?”“王八钻灶坑,憋气又窝火嘛!”“挤得闷汗淋漓,茄子黄瓜一包馊。”

听说鬼子撤走了,大伙携枪带马,赶去河边洗澡!韩雪见段奕离得不远,寻思用啥姿势洗?才既风媚又不至太招摇?段奕瞥了她几眼,似乎不再生她的气了。乔恩猛不丁搂住韩雪的腰:“瞧俺婆娘这软扭的腰肢,真让人荡气回肠哩,像大嘴蛤蟆吃了旋风!”韩雪气得使劲推开他道:“谁是你婆娘?”平媛推开上游漂来的泡沫:“骚味都漂下来了!没见下游有人吗?眼睛长犄角上了?就没个好眼色吗?”韩雪从上游大笑道:“咱家是眼睫毛上涂虱粉——从不长眼色(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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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枪声大作,鬼子的重机枪,隔河打出抛物射!乔恩振臂一挥:“把眉眼都横起来,刺刀都竖起来,横竖杀过河去!”在机枪下过河,那是背着锣鼓追棒槌——自个讨打!鬼子的包围网撒得很开:重机枪架在一块悬石上,有石棱和护板掩护。段奕见悬石下的沙窝,被河水冲刷着,便让机枪攒射沙窝,打出一个更大的窝来。悬石终于失衡翻倒,鬼子带枪滚下河去。

乔恩的马卡在树之间,缰绳都扯断了。段奕撞到他的马肚上,他破口大骂:“野鬼勾魂儿,勾出来挡道的么?”平媛挺坐马鞍上,让段奕拽住马尾,躲身后跟着跑。段奕跑得直喘气:“骑慢一点,脚流血啦!”平媛没好气地道:“那不是血,那是马尿。”段奕见平媛腰都不弯,眼泪刷地下来了:他明白了媛是在替他挡子弹!于是他突然松开马尾,放平媛的马平展四肢,像弓弦一样弹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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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杀执行计划的游击队员,Y计划就会流产!日军便索性一个不杀,只卸下枪栓,让被俘队员集合听训——冈田茂从冈田茂文朝的《叶隐》,讲到北一辉的《国家改造》:“日本人搞脑力劳动,中国人做小买卖,**人种水田……”被俘的乔恩鼓起掌来:“没个活人鼓掌吗?一筐木头砍不出个楔子来?”

段奕平媛问驯鸟人:“八哥能叼枪栓吗?”“能!驯鸟爱上枪栓味就行!”三人去野外,用段奕的枪栓驯鸟。平媛闪进了路旁树林里。段奕以为她去方便,可半天没个动静。段奕正纳闷,身后响起抽泣声。“怎么啦?媛你哭什么啊?”“你愿……愿意么?”段奕不知所措:“愿意什么啊?”“你为何不跟我去那……那林子里。”“去那林子里干嘛?”“你说干嘛……”平媛泪流满脸,眼睛睁得大大的。段奕明白了,刷地红了脸,连脖子都红了。

俩人像啥也没发生,一起驯逗鸟儿:手指碰到一起,段奕缩回手。平媛脸一红,当时没说什么,可夜里鸟却死了。平媛说她手重,伤了鸟脖子。段奕说她“没水平”,平媛柳腰一叉:“驯鸟又不是顺风点火,趁热喝汤,有那容易吗?说呀!四楞木头,要从圆圆眼里过?有那容易吗?说呀!黑地光听轱辘响,谁知道井在哪?说呀!裹脚布当孝帽子,你当一步能登天?说呀!”平媛气得泪汪汪,脸红脖子粗。段奕知是为“钻林子”事,吓得不敢出气。鸟终究还是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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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收缴的枪栓,堆在娃娃集镇公所内。古镇的城墙像一段凝固的古乐!俩人带着驯化好的鸟,贴着城墙根潜行。段奕的肩膀在墙上擦了一下。他扒开墙灰一看,露出铁钉头——这一段城墙已塌,用填土木柜堵上的,连钉头都没敲进去。俩人拔出钉头,卸掉外侧木板,刨出一个墙洞来。段奕先钻进洞,在城墙内侧等了半天,却没见平媛进城!他钻出城外一看:平媛不见了,心里好生纳闷:“这丫头怎么老玩失踪?”

城墙外的竹林里,似乎有叶片晃动,段奕追进竹林:发现有一条小路,前方出现鬼子的身影,段奕闪避不及被发现,只好提笼架鸟吹起口哨,装出优哉游哉的样子。五个鬼子围住段奕呵斥,段奕用日语解释说:自己有林中遛鸟的习惯,就连这鸟也仰慕皇军,若太君们不嫌弃,这鸟将挨个朝太君们叩头。段奕发出指令后,鸟儿便跳上去啄枪栓,这一个啄不动便去啄下一个,看上去真像在挨个朝太君叩头,鬼子们被逗得哈哈大笑,竖起拇指朝段奕直“哟西”。段奕有惊无险地摆脱鬼子后,情知一时无法找到平媛,便按原计划先去偷枪栓。

镇公所后院的栅栏窗外。一只圜睛决尾的黑鸟,歪着濡乱的尾巴,蹲在盘曲的树枝上,冲着堆枪栓的墙角,不时开合着翅膀。每一次飞回树上,那蚯蚓似的鸟爪里,便有一根粗短的枪栓,落到段奕的手掌上。这机灵乖巧的鸟儿,惹得段奕想起了马戏团:平媛将眼睛画了黑圈,吐着舌头去逗鸟。鹦鹉用爪子抓她的头发,抓掉了一缕青丝。段奕将姑娘的青丝,故意珍藏在肚皮上,而不是珍藏在心口——这一切真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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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游击队员们,在大门紧锁的库房里发牢骚:“没了枪栓没得耍!只剩这烧火棍!叫化子打架穷横横!”“忍气吞声入囚牢,鼓肚蛤蟆钻喇叭。”忽然,库房外面传来看守的吆喝声——鬼子见一老农赶着牛过来,牛角上绑着太阳旗,以为赶牛的段奕是良民,便停止了大声的呵斥。牛突然受惊冲向库房。“犄角旗惊着它啦!”段奕扯旗一扔,偏巧扔进了库房窗口。旗背面缝有一袋枪栓。。。。。。

回头再说平媛的失踪:原来,平媛在城墙外面,刚要尾随段奕钻洞进城,却突然瞧见了乔恩韩雪,身后还跟着五个鬼子。平媛连忙躲入墙洞,拿木板遮住。只见韩雪翘了翘屁股:“我差点被子弹打中这啦!”“打中才好!你就得老翘着!我喜欢!”“呸!谁喜欢你啊?扎鞋底不拴线头,没底子没球!”乔恩勃然大怒:“老子没屌球,照样吃得响嚼得脆!”“舌头再硬钻不过腮!你是借债买藕吃,窟窿套窟窿!”。

平媛心想:“若说这俩人被鬼子抓住了,怎么鬼子只是跟随着,并不上前打扰他们?”不管怎样她不能置之不理,想到段奕还要完成偷枪栓的任务,救人这种更危险的任务,还是由她独自承担吧。平媛跟踪乔恩等人,穿过竹林来到一处大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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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宅院是陈家的物业,九架十瓴很是气派。附近有盐矿场。自从有了怪病的传闻,族人来盐场“抹盐灭菌”,都快抹出咸鼻涕来!山民还迷信巫蛊,阴宅常见蛇瓮蝎皿。但此番病慝凶险,盐和蛊都不起作用。乔恩向父亲介绍“媳妇韩雪”,韩雪兀自冷笑:“只听说耗子上吊是猫咪逼的,没听说媳妇上轿是丈夫逼的!”乔恩他爹陈阳醉笑道:“你不愿做我儿媳妇,那就做我新媳妇!”“爹!这般不着调乱打锣,您是入了‘赖学会’啦?”“见了美人不耍赖,不如坐家挠锅盖。”“爹,你敢碰倒她一根毛,我让你跪着扶起来!”“菩萨打喷嚏,好大的口气!”乔恩与老爹对骂:“倒运的老灾星,祸根子拔不出好泥!”当爹的也不示弱:“你没卵子如何替陈家传宗接代?还不如老子来替你!”乔恩气得喊来跟随的鬼子,老陈招来一批家丁,连五名皇军也要一起绑,双方顿时火并起来,家丁死了好几个,皇军也报销了四个,剩下一个逃进竹林,被跟踪的平媛除掉了。

韩雪欲划脸破相,但转念一想:“烂船也有三斤钉:这陈阳当过抗日的连长!乔恩说他邋遢酗酒,是因某裙带营长,在日军炮火下召集训话。全连被轰个粉碎。”韩雪遂净面梳妆,略施粉黛,光彩照人,让老陈不能直视。“我早看出您非俗流,是体面的军官!”老陈闻言,匪气全无,扪虱漱甲,剃须修面。换上军官制服后,腰板笔挺,只露出小半金牙喝酒,喝完便深鞠躬,放了儿子和“娇客”。临了还冲韩雪道:“我这犬子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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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俘的游击队员们,将段奕偷回的枪栓重新装好,有人取出藏着的子弹,分发给大家。趁放风大门打开的时候,众人一涌而出。崔兆川解决了门口的看守——用匕首在脖颈上轻轻一抹,血便喷得冲开了手巴掌。游击队大闹了一通镇公所——队员们出现在花墙后面,回廊里面,房顶上面:子弹打得玉台乱跳,琼盏横飞……

段奕听获救的崔兆川说:乔恩带了几个鬼子,胁迫韩雪去陈家大院省亲,想坐实那段强扭的婚姻。那年头没有结婚证,山民的婚姻都是遵习俗:只要媳妇拜见完公婆,娶亲便算是完成了。段奕一听跳上镇公所的牝马,便朝陈家大院的方向奔去。离陈家大院还有两里路时,正巧迎面碰上乔恩韩雪平媛三人。乔恩一见段奕嘴歪扭着,满脸杀气地冲过来,叫了声“不好”扭头就跑。段奕将缰绳绾住刀把,一纵一纵地追着乔恩,他膝盖前拱肩胛后鼓,抡圆了马刀,劈向马头前的脖颈。镇公所那匹热燥的牝马,脸上散发出汗馊味,望着被砍倒在地的人!

段奕跳下马踢了踢乔恩:“狗日的砍头奴,还不快滚起来!老子用的是刀背,别他妈拉粪车装死(屎)!”韩雪这才缓过气来,连忙拦住段奕道:“你吓死我了。他不是内奸,他只是让鬼子以为他是!”乔恩一听韩雪同情他,刚准备爬起的又躺下了,嘴里还哎哦哎哦地直哼哼。段奕用刀撩开他的衣襟,露出来一块金亮的怀表——原本拨停在他去势的那一刻——刚刚重新上满的表!表链被刀尖甩向半空,像一条绷直的银蛇。刀光一闪,表被当空劈落,旋滚成了两半。

平媛不知道乔恩是去势男(等同太监),以为段奕气成这样是因为深爱韩雪。段奕突感胸前一阵疼痛。韩雪赶紧扶住他道:“你突围时受伤了吗?”段奕笑道:“弹片刺入时,你冲我一笑,我一叹气便没伤到肺(呼气肺是收缩的)。”平媛带着哭腔喊了一声:“伤到心才好!”——她从土坎上跳上牝马,泪流满面地打马就跑,肩头一抽一抽的……

9

一弯冷月在云中穿行,就像高高弯起的船头。陈家大院的蒸酒作坊,是乔恩老爹陈阳开的。作坊门口有一圆柱形青砖冷却池,通过一根粗大的冷凝管,和圆筒形的蒸馏锅相连。蒸馏锅上有个斗笠状木盖。锅周围有一圈石砌台阶,通往一个地下坑灶。一人深的坑灶里堆了些柴火。伤心得昏了头的平媛,打马跑错了方向,又回到陈家大院来了。她索性下到地坑灶里,衣衫不整地斜靠在柴堆上,一边猛灌从龙头里放出的烧酒,一边往蒸锅炉门里添加柴火。整个人好似冰原落日,光亮而无热气。

段奕出现在作坊门口,他默然地下到灶坑里,热得摘下帽子扇风,帽子掉在平媛膝盖上,她抓起便扔进炉门里:“我以帽代首,就当把你斩首烧掉啦!”段奕突然疯狂地拥吻平媛,蹬进炉门里的布鞋烧起来,惹得平媛醉笑起来:“你也喝醉了么?”“你醉了!我只是脸热!蒸的!”俩人愣了几分钟,再次陷入狂吻,热乎得像要揭下一层皮去!段奕咬她耳朵道:“我会吹笛子!今晚要吹一支活生生的笛子!”平媛藏起烧坏的鞋——珍藏情郎的鞋,就能让他不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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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奕与平媛热辣的情景,被乔恩用爹的相机偷拍了下来。乔恩见他送平媛的“护身符”,被平媛转挂在段奕胸前,便心生一计要激怒段奕。乔恩原本想将护身符送给韩雪——去势男对女人依然有**,曾上药铺去购得一种迷魂香,藏入护身符内准备软化韩雪。可韩雪压根不信护身符这一套,加之乔恩对韩雪还算有份真情,不敢强行惑乱韩雪的肉体:他见到韩雪不像是见到“妻子”,倒像瞧见本穿裙子的《国际歌》,顿觉比矬子还矮三分!乔恩遂将“护身符”送给了平媛——对平媛这样的山野丫头,他乔恩本就无所顾忌,准备一旦时机有利时:比如雨天迷魂香遇水起反应,他便要在平媛身上发泄一番。

妒恨交加的乔恩,用偷拍来激怒段奕,并扬言要将照片交给组织,让党开除段奕这样的堕落分子。段奕果然被激怒了:“你脑瓤子让猪拱坏了?别他妈青竹开白花,裹不(青)清白!”乔恩歪着脖子恶叫道:“山猪拱番薯,你小子倒是嘴硬。我的脖子让你砍歪了,到现在还岔着一股筋,说不准永远残废了!要报仇只有‘斗黑屋’啦!”

山民斗黑屋,便是亲戚朋友,也生死相搏(事后照常往来)。平媛知此规矩,退了出去。双方格斗前,要喝杯好酒,再封黑窗板。家丁们腾出一间暗屋。陈老爹倒也不反对。乔恩故意乱骂,朝段奕的护身符泼酒水,让符里的迷香起反应。黑暗中,迷香既暴露方位,又让人头昏。段奕赶紧蹲下身,无声地呕出酒水。乔恩急前一扑,在酒水上滑倒。段奕不忍心动刀子。乔恩却拉燃手榴弹,一丢便冲出门去了。段奕抓起手榴弹,正要往门外扔,门外却站着平媛!他只好抱头卧倒,将手榴弹举高。轰!段奕被炸断左手!闻声赶来的陈阳等人惊呆了。

土制手榴弹威力不大。段奕苏醒过来,见平媛搂着自己,像垮了的庙慌了神,正语无伦次哩:“……。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要死一块死,千万别丢下我!地府若是缺鼓槌,咱俩就凑一对儿!”段奕强笑一声:“钹啊镲啊也是一对儿,你咋只想起鼓槌咧?可惜我的手,成不了一对啦!”乔恩捡起断手道:“蜇人的刺蜂,自个卸了刺啦?”平媛痛哭道:“道理再大,总没人命大吧?快帮帮他!”陈阳派人拿来了金疮药,赶忙替段奕上药包扎,并安排段奕平媛当晚就在陈家安歇。而韩雪已经去与游击队会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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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平媛从陈家拿来一双新鞋,替代段奕被烧的旧鞋。帮段奕穿鞋打绑腿时,平媛像是不会打了,时松时紧,多次打错,她自己都难为情了,宿醉般哆嗦起来:“我太紧张啦,啥都干不了啦,老出错。”段奕突然低声痴笑,涨红了脸去咬她的肩头。她轻推他的后脖颈:“只有袜子啃鞋子,哪有鞋子啃袜子......你后脖颈有伤痕哩?有深有浅。”“被人用枪把砸的。南部式手枪,把底靠前有块凸铁,砸得就深浅……”段奕突然被伤痕问题吓住了:乔恩正站在问题的深处!

段奕颇像禅宗的断手求法,于昏厥后顿悟——当初,他查看路上的锯木屑时,那只砸他的枪把:把底有块前凸的锁铁。乔恩缺一指的左手,显示出事物的正反面。段奕道:“若有人左手握枪,从背后砸向你的右侧,手掌必定朝下!前凸铁砸出的深窝,会在整个伤痕的右侧。从伤痕的深浅位置判断:我看见的缺指人,用的必定是右手!但没有人右手缺一指!那么……会不会有人故意藏起一指?冒充缺一指的乔恩?将内奸的嫌疑转到乔恩身上?乔恩的性格也不像一名潜伏者。真正的潜伏者应该是那种……”平媛接口道:“寡言少语毫不张扬的人?你不觉得言语不多的崔兆川,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吗?我当初被人打昏,又被人用旱烟管撬开嘴弄醒,发现自己被沉入了沼泽……”段奕突然打断她道:“崔兆川原本是抽旱烟的,可从那以后,你见过他抽旱烟吗?他一定没想到我会重返沼泽,发现了那根旱烟管!只是我想不明白:他竟能当着二班战士们的面,打昏你又带走你?”平媛回忆道:“当时敌人施放了烟雾弹,战士们过于专心对付敌人,让内鬼趁着烟雾钻了空子?”

俩人再怎么推测也没想到:这个二班全体都有问题!全班十人都来自苜山游击队,而这支游击队早已覆灭,被竹机关的特训队员替换,合并到平少川游击队里来了——原来,敌人探听到少川游击队里,有一名深藏不露的特派员,带有特殊信物或标记,凭此可直接面见李司令,是李师长派往各处的联络员之一。日军制定的Y计划,便是要找出这名特派员,找到特殊信物及师部位置,骗过外围警戒直扑总部,消灭李司令及首脑机关,配合日军策划的十四路大围剿,一举打垮新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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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恩担心格斗输了下黑手这事,传出去为乡规族约所不容,也会被韩雪瞧不起,便去找老爹陈阳,请爹派家丁囚禁段奕平媛。陈阳道:“你把人家伤成那样,还要吹糠进谷变本加厉(利)么?”乔恩道:“他俩身上有一份秘方,据说价值连城,就连军统也很感兴趣!儿如今身为军统站长,正是替党国效命的时候,父亲您也是国民党员,父子同心其利断金!”陈阳一听有些道理,加之不愿家丑外扬,便下令将段奕平媛包围起来。

乔恩还不放心,便在烟丝里下了蛇毒,派佣人替段奕送过去。至于怎么对付平媛?他一时还拿不定主意:暗自希望段奕一死,平媛也会殉情自杀。这件丑闻便一了百了啦!但段奕偏偏不想抽烟,打好绑腿后便准备不辞而别。段奕平媛一出屋门,就见一些家丁拦在面前。段奕暗自一惊道:“住店住进城隍庙,这才叫活见鬼了!”俩人连忙退回屋内。家丁们包围了屋子。平媛大叫了一声:“手榴弹!”家丁见扔出一只鞋,都嘲笑起来。又扔出了一只,鞋里的手榴弹炸了!俩人趁乱冲杀而出,逃进竹林深处去了。

寒风吹过段奕的残臂,带来萧萧竹叶上的潮气。贪程的孤旅行色匆匆;倦飞的寒鸦偃翅归巢;漫天乌云迫近了。追兵也迫近了。还有死神,正迫近段奕的嘴角——毒烟已被点燃:“……所以,乔恩已被排除!”“可若锯屑是湿的,乔恩脱不了干系?”“这一疑点,我会直接去问他!有时候直截了当,是解决症结的好办法……”“呀!你的烟纸在变!”烟纸吸热后,如寸寸丝缕的笔迹,逐热滋蔓。段奕赶紧灭烟——他命不该绝!因烟丝不好搞,他改抽烟斗叶,就一直没用卷烟纸。现在,细菌资料藏宝图,被他当成卷烟纸,受热显影了!

段奕明白过来,向平媛解释道:“这是用隐形钢笔画的图!被我裁成多张当烟纸,用点烟火一烤便显影了!”追来的家丁惊讶道:“你俩捧着烟盒笑嘛?老爷想请贵客回府!”“我俩捡到一好烟盒,里面有好烟丝!”家丁们讨要烟丝,或卷抽或嚼咽,片刻便口吐白沫,身僵眼直了!

“烟丝有毒!”段奕朝平媛使眼色:“赶紧咬破手指,做出放蛊状!”平媛咬破后举起血手指,嘴里念念有词。段奕便也“口吐白沫,倒地抽搐”。平媛变声喝道:“都别过来!我流血越多,巫蛊越厉害!”没人敢过来!巫蛊来自苍莽阒寂的森林;来自舞步跳入的鼓点;来自祖先轮回的魂魄!未中毒的家丁遂一哄而散了。

乔恩独自赶了上来!在非本族人面前,他并不避讳其“可耻”,道完歉便大笑,说是酒上了头!酒是地狱的龟儿子!他的仇恨来得快,去得也快啊!若段奕不肯原谅他,他就“自断一只手”。他兼有无赖及纨绔气质,必要时可被当作一张网。他欲吮去平媛的指血,被段奕以他口腔带菌阻止!乔恩反唇相讥道:“你才是带菌者呢,我就不明白了:细菌岛上的军医,真的完全治好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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