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化险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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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队员在竹机关周围的大街小巷散开。有的队员举着“平面照相”的招牌，或脖子上挂相机满街转悠——希望能读懂“平原照相”的平媛，也能明白“平面照相”的意思。陈奕将脸洗得干干净净也在街上转，希望能邂逅平媛确认她平安无事。奈木的车队没有经过陈奕所在的位置，而是从另一路口驶过拐入了举义路。平媛一眼看见了举着“平面照相”广告的队员，她虽不认识那名队员却心有灵犀：陈奕那机灵鬼能玩出“平原照相”，就能如法炮制出“平面照相”来。

平媛装出醉酒晕车想要呕吐的样子，要求司机停车片刻免得吐在车上。她下车扶住车门一阵阵地干呕着，装作醉态可鞠地朝挂相机的队员大笑：“三笨蛋儿！照相不都是平面的？这‘平面照相’算啥广告词？哈哈哈！三笨蛋儿！”举牌子和拿相机的两队员认出了平媛。。。。。。

陈奕听完队员描述感觉平媛“有话要说”——举牌和拿相机的队员只是两个人，平媛却为何一再说“三笨蛋儿”？俩队员身边虽有一路人在买烟，凭平媛的聪明怎会看不出那只是路人？她一再冲那两名队员说“三笨蛋”，这其中到底想表达什么呢？孙青山道：“她若没遇上麻烦是不会无故停车的，一定是面临什么危险才朝咱们的人喊叫！”陈奕万分焦急地道：“最大的危险就是她可能被人认出来！竹机关里认识她的那个冈田茂……冈田茂……三笨（蛋）……天啊！难道是冈田茂这一环节出纰漏了？”

叶威道：“特科的人前几天已将冈田茂打死在烟馆里。”陈奕蹙额道：“这不对头，据我所知冈田茂是不抽烟膏的。他当初利用张卓走私鸦片，但他自己却绝不沾一点鸦片。竹机关里是否还有别的冈田茂？”短枪队里一名队员才从特科调来，经叶威陈奕等人一追问，那名队员想起来被打死的鬼子叫冈田茂宏！陈奕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叶威急得额汗都冒出来了……

事不宜迟众人紧急扑向竹机关附近。在离它最近的一栋烟草公司楼顶，别动军中最好的狙击手们纷纷就位。但问题是大家都不认识冈田茂，只好眼巴巴望着陈奕等待命令。陈奕脸色铁青地举着望远镜观察，内心好似翻江倒海纠结不定——若只是牺牲他陈奕一个人的生命，他早就毫不犹豫地杀进竹机关去了。可他无权为了救自己所爱牺牲这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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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机关从江城大学搬迁到了日租界会馆：五层楼的西洋式建筑白墙红瓦，体现出江城开埠年代的都市风华。电网高耸的庭院内停着小汽车和军车。架着重机枪的碉堡后面门岗林立。两条凶猛的军犬不时嗷嗷吠叫。洋楼顶上专门新建了四个角楼，探照灯和哨兵在角楼里日夜守望。要进攻如此戒备森严的堡垒几乎不可能。要从走廊上的采光窗里认出谁是冈田茂？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何况冈田茂很可能正呆在某个房间里，根本就不去院子里或走廊上瞎晃……

陈奕决心牺牲自己也不让平媛活着落入魔掌。他只说了声“都做好准备，我下楼去看看”，便独自离开大伙匆匆下到了一楼，在厕所里脱下外衣露出里面的日本军装。他将自杀炸药和手雷满绑在腰间，又仔细检查了两把手枪和冲锋枪。他眼里满含赴死的决心和熊熊怒火，毅然步出烟草公司朝竹机关走去。

奈木等人带着宿醉陪平媛走进竹机关。平媛摘下耳坠将毒“珍珠”含在嘴里——若冈田茂突然出现她就拔枪射击，赚够本以后就咬破珍珠服毒自尽。总部大楼是外跑廊式楼梯间在顶头。奈木爬上楼梯转角休息平台时瞅瞅平媛道：“你左耳的珍珠耳坠跑哪去啦？”平媛摸摸左耳故作惊讶地道：“哎呀，刚才还在耳朵上挂着呢，一定是掉落在走廊上了。”平媛返身朝刚刚经过的走廊走去。奈木等人拐过休息平台继续朝三楼去了。“找不到就算啦，快上来吧，我们在你未婚夫冈田茂的门口等你呢。”奈木从楼梯口探身朝下喊了一嗓子。冈田茂正好从二楼卫生间出来——整栋楼的卫生间设在一楼二楼和四楼，三楼和五楼的卫生间改成了机枪暗堡。五楼楼顶上仍按奈木的爱好布置了花坛，一朵朵盛开的玫瑰花红如人血。

冈田茂抬头一见平媛惊得顿时呆住了。平媛毫不迟疑地拔枪即射，子弹穿过了冈田茂的心脏。对面烟草公司大楼顶上的孙青山，正好透过走廊窗户看见了平媛，见她拔枪朝某人射击，孙青山当即开枪去打冈田茂。奈木等及二楼房间里的人跑来一看，见平媛正倚窗朝对面大楼开枪还击。孙青山马上看明白了平媛的用意，便也朝平媛躲藏的窗口开枪射击。孙青山出众的枪法既不会伤着平媛，却也逼真地打在离她近在咫尺处，溅起的碎渣划破了平媛握枪的手。平媛这种过分的胆大妄为反而唬住了人！奈木相信冈田茂是被窗外的子弹击中的。楼里的日本人与别动军顿时枪战起来。

陈奕刚走到竹机关大门口便听见枪声大作，他正要行动突然听见了孙青山的大嗓门：“安藤佳代被我们除掉啦！安藤佳代被我们打死啦！哈哈哈哈！”陈奕见楼顶的孙青山笑得手舞足蹈，最开始还以为他疯了可转念一想：孙青山朝他喊叫一定是有用意的，孙青山的笑声真诚得让陈奕恍然大悟：被打死的一定不是平媛而是冈田茂！

平媛的胳膊又一次受了枪伤——只是苦肉计被擦伤一点皮肉。陈奕孙青山等人并不恋战，在烟草公司一位爱国员工的协助下，钻入大楼下面的下水道系统撤走了。平媛抱起冈田茂时回想起抗敌剧社的演出，便也声泪俱下地哭喊摇晃“死去的爱人”。奈木听见孙青山大叫“除掉安藤佳代啦”，便以为这次袭击是冲着安藤来的！——兴许她知道太多共产赤军的内幕！但有一点却让奈木起了疑心：“在安藤返回竹机关前后不到一周，就有两个叫冈田茂的人被打死？两个冈田茂之死到底与安藤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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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木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内，立刻拨通了档案室的电话，要求相关人员将安藤的档案送来。平媛抱着冈田茂的尸体哭泣的时候，认出曾帮过自己的川口就在旁边，但在一旁围观的日本特工太多，她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交接档案。川口递给她一块手帕安慰道：“还请安藤君擦干眼泪节哀顺变！”平媛接手帕时拉住川口的手哭道：“我俩订婚时他送过我一朵玫瑰，我也要送他一朵玫瑰陪他上路。”平媛两次说到玫瑰一词时，两次暗中掐川口的手，说完便起身朝五楼楼顶跑去。

角楼里的岗哨都架着枪面孔朝外——刚刚遇袭让岗哨们都如临大敌，没一个哨兵回头关注楼顶平台。平媛利用这瞬间机会将档案藏进花坛里——在泥土与砌砖之间有凹隙和落叶。平媛匆匆将档案塞进凹隙及落叶里。她刚摘下一朵玫瑰还来不及转身，一些特工已经随她跑上楼顶！“安藤君你跑得可真快！”“是常年跑野外练出来的吗？”“我们这干内勤的真比不过您呢！”鬼子们七嘴八舌簇拥着“安藤君”，又随她返回到二楼走廊旁观——看她将玫瑰插进冈田茂的衣袋里。平媛心里面又纳闷又好笑：“日本人怎么也这么爱凑热闹？”

川口也“随大流”地跑上楼顶平台，但他却是最后一个离开的人。平媛在匆忙中将档案藏得并不严实，好在只有川口是唯一“留心的人”。他取出档案揣进裤兜刚下到五楼，就听见奈木在五楼办公室里大吼：“你说什么？安藤的档案不见了？”川口立刻推门进入奈木的房间：“安藤档案是我亲自取走的，我猜到您一定要查阅的，这不就给您送来了嘛。”……

奈木一页页仔细地翻阅安藤的档案，当看到指纹和牙齿那一页时，便拨通了一个红色内线电话，令技术科核查安藤的指纹和牙齿。奈木摸出一支雪茄递给川口道：“一个人的指纹和牙齿是无法造假的。只是有一点我闹不明白：安藤怎么会与冈田茂订婚呢？她常年伪装成那个叫韩雪的女**，只与原机关长木村一人单线联系。”

川口道：“为了那封事关皇军南下战略的密电，木村破例特许冈田茂与安藤联络，俩人在阻滞‘南下情报’的过程中，很可能日久生情并秘密订了婚。”奈木吐出一口烟圈起身踱步：“那个冈田茂宏应该不认识安藤吧？”川口道：“我想应该是不认识吧。安藤唯一一次返回竹机关，是在深夜里且化成了老年装。我是很偶然地听木村提到此事。”……

技术科核查完安藤佳代的指纹和牙齿后，将一份“与档案完全相符”的报告呈送奈木。奈木看完报告遂将内心那一丝疑云扫去，决定重新启用安藤特工并委以重任！奈木知道木村很关心他的老王牌安藤佳代，便让机要科给上海梅机关发了封电报，将安藤平安归来的喜讯告诉了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