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坏人

鸡哥带萧健到了酒店六楼609房间，这是一个双人间套房，入口右边是洗漱间和厕所，靠着厕所一面墙摆放着一张床，很凌乱，被子裹成一坨，正对着另一张床，而这张床还保持着整洁，看似没有人住过。靠窗的角落摆着一张电脑桌，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鸡哥在电脑桌前坐下，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脑，熟练的登录上微信和qq等社交软件。

刚登陆上线，他的微信号就闪烁着七八个信息头像。

他点开其中一个信息框，上面是他和对方聊天的记录。

“傻逼，要是过去一个月能搞两三万的工资，这种好事我他妈自己都过去了，会轮得到他们头上？”鸡哥一边在微信上回复着：“包路费，还包吃包住。要是觉得M北的工作不好也没关系，就当过来旅游。”的信息，一边调侃地说。

萧健问道：“我要做什么吗？”

?鸡哥：“暂时不用，出发的人还没凑齐，明天你去给A哥办件事。”

萧健：“什么事？”

鸡哥：“问这么多干嘛？明天告诉你也不迟。”

萧健点头说：“知道了。”随后又好奇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鸡哥叼着烟，一边回复信息，一边说：“这是我吃饭的行业，给人介绍到国外赚大钱去。”

“国外赚大钱？还有这种好事？”萧健假意惊叹不已，其实心里已经知道鸡哥这家伙一定不会干什么好事。

鸡哥嫌他话多，说道：“你在一边呆着去，玩玩手机，别分散我的注意力。”

萧健自来熟般搂住鸡哥的肩膀，笑道：“好吧，既然你老人家这么说了，我先躺会，从昆明那边过来，挺累。”

萧健仰卧，闭着眼睛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鸡哥聊天敲打键盘的声音噼噼啪啪。

萧健睡了不知多久，醒来时看到鸡哥还在忙碌着，他起床去厕所小解，回来后又无聊靠在床头玩手机游戏。

“袁雷，你胆子还挺大，居然想直接和a哥见面，话说a哥为啥会同意和你见面？”?鸡哥注视着微信上的聊天框，对萧健问道：“你是有多大的业务才说动a哥的？”

“当然不是你这些人口拐卖的小生意。”萧健嘿嘿笑道：“欧洲那边有个大客户，想要m7，超大量的那种。”

鸡哥说：“原来如此，有狠劲的年轻人前途总是光明无量，不过a哥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咦！你脸上的刀伤是打架被人砍的吗？”

萧健不说话，伸出右手食指摸着伤痕傻笑。

鸡哥认为他是不打自招，继续和人聊微信。

刚才鸡哥话里对萧健充满了怀疑，这些早在警方意料之中，早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就连袁雷老家的人也统一了口径，萧健根本不用担心，他只需静静等待。

清晨，阳光冲破乌云，将第一缕光芒洒向大地，将沉睡的城市从梦乡中唤醒。

城市朦朦胧胧，有薄薄的一层雾气，路上的行人稀稀拉拉，卖油条豆浆的小贩已在街边摆好摊，棒状的灰面在烧开的色拉油中发出“吱吱”的声音。灰面逐渐膨胀、变黄，最终成为一根根黄澄澄的油条，香气逸人。

一辆红色长城SUV停在小吃摊旁，鸡哥从驾驶室里跳下车，反手关上门，嘴里说道：“本来想请你尝尝我们黔阳的特色肠旺面，但我突然想吃油条豆浆。”

“不碍事，我也喜欢油条豆浆。”

萧健也跟着下了车，鸡哥大咧咧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

小贩给他们切了四根油条，分成两个盘子装，和两杯豆浆一起端上桌子。

鸡哥不慌不忙地吃着油条，吃下半根后，对萧健说：“他家店虽然环境不好，可是味道不错。炸油条主要在于油，好油炸出来的油条吃起来不闷人。”

萧健问道：“A哥叫我今天去做什么？不会就这样待着和你吃油条吧？”萧健心里很明白，鸡哥并没有完全信任他，其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测试自己而已。

在wj支队时，萧健假扮过毒贩的马仔，也不是第一次从事隐密阵线工作，他知道在这个时候自己必须稳住阵脚，每一句话，甚至事每一个字，他都得深思熟虑之后才能说出口。

“嗯，对了。我记得你们云南人早上不爱吃油条豆浆的，你是个另类啊。”鸡哥冷不丁的发问。

萧健在云南待了多年，对于鸡哥这个提问，很很镇定的答道：“是啊，其实我也不喜欢吃油条，但是哥想吃油条啊！”

鸡哥皮笑肉不笑的说：“意思是为了照顾我？哈哈，你还挺懂事。”

“我们那边早餐喜欢吃米线、米干、饵丝，昆明南屏街那边有一家过桥米线特别出名，有机会带你去试试。”萧健吹散豆浆冒出的热气，答道。

吃完油条后，俩人回到车上。鸡哥慢腾腾地发动车，沿着城市主路向前开，萧健没有主动询问，因为他知道那不过是白费力气，时间到了，鸡哥自然会说。

鸡哥叫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替“龙哥”收债。

当然“龙哥”只是外号，真名叫做段小龙，以开地下赌场和借高利贷为生，照道上的话说，好借不好还。为什么这么说呢？凡是开口找他借钱都能借到，只是利息太高，高达十分息，如果有人超过了还款时间或者因为原本的十分利息太高还不起钱，利息还会翻倍。这时候如果还不上钱，段小龙就不会客气，一定会找上门去，至于上门是去做什么？不用说也知道不是好事。

欠“龙哥”钱的人，叫做徐豪，在修车厂当工人，年龄不小，五十岁左右，特别喜欢赌博和喝酒，不管是麻将还是斗地主，样样精通。照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差点手气，所以每个月挣的钱都输给了庄家。

他的媳妇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有一个三十岁出头的儿子，读书不争气，到广州打工去了。反正他家摊上了一个好赌的当家人，日子想过好点都难。

记熟了这些资料，SUV到达目的地，一个叫做绿地的老旧小区，萧健出发了，下车前对鸡哥问道：“有家伙吗？”

鸡哥从靠背椅后面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

萧健见状，非常不满意的说：“开玩笑，我拿去给徐豪家削水果吗？”

“这是国内，管制刀具，你将就用吧。”鸡哥也挺无奈，中国是枪支和刀具的管制最严厉的国家，平常他也不敢把刀具随身携带，万一遇到交警查车发现了刀具，肯定会吃不完兜着走。

萧健没有从鸡哥手里接过水果刀，从屁股处的裤兜里拿出一把弹簧小刀，一按刀把底部的圆形按钮，一尺左右的锋利刀体就弹出来了。

弹簧刀设计很精致，把刀体缩回时，刚好可以揣进裤兜，携带很方便，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出门在外，难保不会遇到麻烦，带上这个安全。哥在这里休息，等我好消息。”

萧健解释说完，整理了一下垂在胸口金项链，走起来一甩一甩的，看起来非常滑稽。特别是他的双臂，两条鲜活的龙，张牙舞爪，仅从外表来看，绝对是典型的社会人渣。

萧健敲响了徐豪家的门。

门开了，开门的老阿姨精神状态不好，她小心翼翼地问：“你是来找徐豪吧？他不在家。”

萧健斜眼往屋里看了几眼，拿出借据对女人说：“你是他爱人吧？我看你也是明事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个道理我想你不会不懂吧？”

女人双臂微抬，双手伸到一半停止了。

萧健手指轻轻一松，纸片轻飘飘的往下飘落，女人抓住了纸片，就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捏着，生怕被人夺去。

“只是张复印纸，没人会抢你的。”萧健轻描淡写，眼神中夹杂着戏谑之色。

女人慌乱地颤抖着双手，把纸片往脸上凑，她的眼睛不好，好不容易把上面的文字看完后，颠着嗓子说：“这个……他怎么会欠了这么多钱？”

“我还算好，要是让龙哥找到他，会打断他的脚。”萧健鼓着腮帮子，装作很凶恶的模样说道：“让开，我怀疑他躲在里面，我要和他谈谈。”

“求求你们，放过他吧。我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会凑足钱。”女人被吓得够呛，她急得拉住了萧健的手臂。她的动作说明徐豪肯定在屋里。

萧健心里有些不忍，但是他必须抛弃自己的身份，成为袁雷，一个混社会的臭流氓。而且他相信，鸡哥此刻就在附近观察着他，他不能露出一丝怜悯。

萧健狠狠地甩开女人的手，女人没有站稳，啷啷呛呛地靠着墙坐在地上。他下手有分寸，知道伤不了女人，甩甩手就往屋里走，在屋里果然见到了吓得蜷缩在沙发旁的徐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