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怀疑

三人上了车，鸡哥一人分发了一支华子，摇开车窗，启动汽车驶出停车场，一路上鸡哥没有说一句话，阿亚坐在后排把玩着手机，不时发出几声不合时宜的笑声。

萧健吸着烟，望着道路两边灯火辉煌的路灯，黔阳是一座永远不会沉睡的城市，尽管是凌晨，在经过合群路穿插陕西路的交互口时，夜市上依然摆满了地摊，青岩卤猪脚、丝娃娃等招牌下，坐满了喝酒聊天的客人。

鸡哥没有停车的意思，一脚油门离开了这个连空气都充满了烧烤香气的地方，前往城市的深处。

汽车穿过三桥，到了城郊开进通往白花湖景区的乡道，月光下是鬼影般的不知名植物在风中摇曳，空寂的山中只有夜虫时不时的歌唱几声。

“哥，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阿亚放下手机，不解的看着鸡哥。

鸡哥用衣袖擦拭了几下前挡风玻璃上铺着的一层淡淡薄雾，笑着说：“我带你们来看看夜景。”

“我靠，这有什么好看的？”阿亚撇嘴抗议。

鸡哥把目光移向萧健，语气平缓的说：“刚才我们砍人时，你有什么感想？”

自从鸡哥把车驶向郊区，萧健就知道一定有问题，现在鸡哥挑明了，他也得做出正确的回答。

萧健哈哈笑道：“能有什么感想？不就是砍人呗。”

“你刚才干活好像不怎么卖命啊？”鸡哥说道，他的语气中已经充分了质问，双手也不自觉的从方向盘上移开，身体向右靠近了坐在副驾驶的萧健。

阿亚似乎也觉察到了什么，悄悄把藏在前座底部的双肩包取出放在膝盖，右手拉开拉链。

一时间，小小的车厢里，气氛变得格外紧张。

“操，如果哪天我带你去砍阿亚，你能下得了手吗？”萧健不慌不忙的反问，着实让鸡哥有些意外，不知道怎么回答萧健的话。

此时阿亚刷的一下从包里抽出砍刀，从座位后架住萧健的喉咙。

“兄弟，你别紧张，我只是和鸡哥提出一个假设。”锋利的刀刃，散发出渗人的寒气，萧健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把刀放下，袁雷兄弟没有恶意，只是和我们开个玩笑。”鸡哥摆摆手，阿亚将刀收回。

“你刚才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鸡哥警惕的问。

“小七哥是我在号子里那几年朝夕相伴的兄弟，出来之后这小子尽做一下倒卖文物的生意，有了钱后变脸比翻书还快，对我这种没用的兄弟也不再当回事，虽然我不知道今天你们为什么去砍他，但是作为曾经的兄弟，我肯定还不至于动手去砍他和他的朋友。”萧健扭过头，看了看阿亚，笑道：“阿亚兄弟，你认为我这事做错了吗？”

阿亚连想都没有多想，直接点头说：“当然没有做错，换成是我也会像雷哥这样处理。”

鸡哥变脸比翻书还快，脸上再次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说道：“当然，我能够理解你的决定。但是既然你和小七哥曾经有过一段交情，就应该早点给我说一声，我也不至于安排你和我们去做这事。”

萧健肯定不会相信现在鸡哥流露出的诚恳态度和胡编乱造的推脱谎言，不用猜都能想到，这次就是鸡哥对他的考验。

当然，此时的萧健只能装傻隐忍，露出信任鸡哥的笑容说：“看嘛，兄弟可不会瞒着你们。”

阿亚把砍刀收回包里，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怪我太激动，差点做了错事。”

“小雷，你千万别记我们仇啊！一会哥安排夜宵给你赔罪。”鸡哥发动了汽车，他在萧健的说辞里没有发现任何的漏洞，一般遇到这种事时，他就会以各种方法拉近对方的距离，不过他是真的不再怀疑萧健的身份吗？

那可未必，因为A哥一直只是派江涛给袁雷运送M7，本人自始至终也没有和袁雷真正见过面，最重要的是前段时间负责为A哥运毒的江涛，在黔阳市113地质小区内劫持人质被警方当场击毙，这个新闻这段时间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不但本地有名的黔阳都市报、晨报等媒体用了半个版面报道，就连街邻们也把这事当成了闲暇时的谈资。

对于江涛的真正死亡原因是否与袁雷有关，鸡哥暂时还不能下定义，毕竟江涛又不傻，为什么要去做傻事？江涛带到黔阳的货虽不多，但因为他的死亡，导致A哥到现在也没有收到货款，至于萧健，则通过邮件通知A哥并没有完成交易，那么这批货物到底去哪了？

鸡哥很难不产生袁雷与江涛的死有可能存有潜在的关系的想法。手段很简单，一是袁雷黑吃黑，抢了那批货，并设下某种陷阱让江涛做出愚蠢的事，结果被警方击毙。二是袁雷确实不知情，也没有和江涛进行交易，那批货还藏在这座城市的某个地方。而第三个情况，则是鸡哥最不愿意遇到的，那就是袁雷因为江涛的问题被警方逮捕了，现在眼前的是警方的卧底。

当然，鸡哥能得到A哥的赏识，必定不是个冲动的人，他要像剥橘子般想把“袁雷”的外衣一层层剥开，然后才能真正判断、印证自己的想法。

车子再次回到市中心，来到大十字附近的一家名为“桔子”的商务酒店。停好车后，鸡哥熟练的带着两人进入一家“留一手”烤鱼店，阿亚和老板进门去称了一条约四斤的江团鱼，按他的话说，吃烤鱼非江团不可，这种鱼肉质鲜嫩，且没有小刺，鱼肉油脂又多，大火一烤，黄滋滋冒油泡，加上各种佐料，又麻又辣又好吃。

做鱼师傅的手艺也的确了得，烤鱼端上来时，香气迷人，萧健只是闻了闻，口腔中充满了酸口水。他在云南WJ部队时，学了一口的昆明腔，就连同为本地人的鸡哥和阿亚都不能觉察到他黔阳人的身份，当然袁雷以黔阳为接货中心，主要把M7往南部城市销售，言语中会带着一丝不同地域的腔调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酒过三旬，鸡哥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萧健和阿亚，说：“你们先喝着，我去接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