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利源集团那扎

太阳的余辉烧红了天际，淡蓝色的天空与霞光的红色混合，像鸡血石的脉络，俯视着大地。

勐拉县城，周雷的小饭馆大门紧闭，门缝间张贴着一张封条，道路上人来人往，没有人会在门前驻足片刻，仿佛小饭馆的存在与否，和这个充满人情世故的小县城没有任何的关系。

一辆黑色的丰田霸道从马路上经过，坐在后排靠右座位的鸡哥摇下车窗玻璃，视线始终盯着小饭馆，直到小饭馆消失在视野中。

“老周这次真的栽了。”鸡哥嘘口气，自言自语的说道。

波哥驾驶着汽车，今天他戴着墨镜，一路上话不多，如果没有必需要说的事，他从不主动挑起话题。

从昆宁到勐拉几百公里路程，他和车上的人说话不超过十句话。

鸡哥略有担忧的问：“我们今晚就走吗？”

“放心，力哥安排好啦。”波哥说：“船到位了，不用担心，你们要偷渡的河段很少有水警巡逻，送你们过河的人非常值得信赖，经验丰富。”

萧健插嘴问道：“约好了几点过去？”

“十一点。”波哥答道。

霸道车很快就横穿过县城中心，从另一端出口驶入国道。走了约半个小时，波哥把车停在路边一家农家四合院里，给他们介绍说这家的黄焖羊肉很好吃，价格也不贵，特意带他们来品尝。

四人吃完晚饭后，时间快八点，院子的路灯已经亮了，吃饭的人挺多，院子里停满了车，外面的路边也排上十几辆。

阿亚认为有门好手艺真不错，在车上聊了一会，道路绕山而下，从一个岔路口离开国道，进入一条路面窄小的乡道，不到一会，他们从半山中看到了蜿蜒曲折的河流。

月光下，河水平静，缓缓而流。河岸芦苇成片，不时有萤火虫从芦苇丛中惊起，飞到空中像星辰流光。

波哥把车子听到一处向外支出的涂滩，上面还有驴友留下的篝火灰烬，四人下车，站在河边观望，由于是风口，风很大，吹得他们顿感清凉。

鸡哥很警觉，不断望向上方的乡道，这里本就偏僻，过往车辆很少，加上时间接近凌晨，更是没有车辆经过。

萧健豪不怀疑，假如这时有车辆出现，鸡哥定然会怀疑是不是来了警察，然后毫不犹豫的找地方藏身，等确定车辆不是警察后才会放心。

波哥的手机突然响起，在宁静的荒山中非常的刺耳。

波哥接完电话，对三人说：“那边已经出发了，离我们只有十分钟的航程，你们准备好上船。”

鸡哥说：“请帮我给力哥带个话，谢谢他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袁雷兄弟。”

波哥点头，说：“好的，张兄的话我一定带到。”

一艘小船从随波逐流，从上游而下，它静无声息，直到距离河岸不过500米的位置，船上才有人拿电筒向河岸闪了几下，如果不是这样，萧健他们很难发现小船的存在。

波哥也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向小船闪烁回应。

小船改变了方向，向萧健、鸡哥等人所在位置驶了过来。

到了近处，原来只是一叶轻舟，划船的男子拉着牵船的绳子跳下岸，轻声喊道：“波哥，人都到齐了？”

波哥说：“都到齐了，兄弟这趟辛苦你。”

男子憨厚的答道：“力哥安排的事，不辛苦。”他看向鸡哥、萧健、阿亚三人，说：“我稳住船，你们先上去。”

三人依次上船，男子不愧常年在水上生活，敏姐地跳上小舟，把船蒿一点，小舟逆行，顷刻离开水岸近十米。

男子没有和他们说一句话，专业地沿着河面前行，一颗流星划过夜空，两岸蛙声一片。

小舟很快就横穿河面，将三人送到了对岸，对于三人的道谢，划船的男子依然一句话没有说，只是点点头，然后划船走了。

晨曦熹微，小巷清幽。缅北迈扎央经济特区一座陌生的小镇里，从客车下来三个穿着有些邋遢的中国男人，小镇处于边境，这里的中国人并不在少数，汉语和当地语言一样普及，所以当地居民对他们见怪不怪，不时会有小贩向他们兜售水果等物品，想从他们身上获得好处。

小镇的建筑样式古朴，保持着原始的秉性。现代化的变革似乎还未在这里扎下根。这里的天和地是灰色的，砖和瓦也是灰色的。

三人走在保持着古老风格的老街上，临街的墙几经风化，几经修补，刷过黑灰、白灰，涂过红漆，书写过不同内容的标语，又终于被覆盖；风雨再把覆盖层胡乱地揭下来，形成一片斑驳的杂色，融汇于灰色的笼罩之中。路旁的树木苍黑，瓦棱中芳草青青。

萧健感到很不舒服，脸上的皮肤在干燥的空气中微微发痒。

途径这座古老朴素的那摩小镇。

萧健见路边停着许多辆带斗篷车厢的三轮车，选择一辆看起来崭新的车子，问道：“请问车站往哪里走？”

驾驶员是名看起来瘦得像皮包骨的矮个子男子，这个时间段正是吃早餐的时候，他蹲在车旁，吃着一个干饼子。听到萧健问话，摸摸嘴角的饼屑，答道：“顺着路只走，遇到三根电线杆时向右转，有个蓝色垃圾桶左转……”

矮个子男人的一通带着地方乡音的话把俩人绞得头痛，鸡哥说：“这样吧，我们包你的车，你开车送我们过去。”

矮个子男人眉飞色舞地把半个饼塞进嘴里，两口就吞下肚子，这速度连萧健也自愧不如。

男人热情招呼他们上车，骑着三轮车一路横冲直撞，连偶尔迎面经过的机动车也被他疯狂的驾驶技术吓得索性刹住车，让他们先过。

男子得意洋洋，坐在后面的鸡哥和阿亚汗水把背心都打湿了。萧健一只手紧紧抓住车厢上方的握把，一言不发。不到半个小时，经过一处拐角后，一条宽广的大河出现在他们眼前。

此时太阳完全刺穿云雾，把光和热量投向大地，河面上波光潋滟。一群飞鸟在河面上飞舞觅食，不时俯冲入水，叼起一条鱼又重新飞回天空。

三轮车来到山脚，这是小镇新城区，建筑风格明显和山坡上的城区不一样，以两层小洋楼为主。这里是镇里最繁华的地段，巴掌大的地方居然有家像模像样的酒店，虽说装修不怎么样，更别提和国内那些五星级大酒店相比较，但是在这里，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只有五层高的美达酒店，因为其地下一层的赌场生意火爆，在这里可算是鼎鼎有名。

三轮车停在酒店门口，三人感到奇怪，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有车站，鸡哥正要开口询问，几名面色凶恶的男子持AK47半自动步枪把三轮车围住，领头的男子将视线停留在鸡哥身上，冷声说：“张先生，请下车，跟我走。”

鸡哥和萧健、阿亚相互对视一眼，依言下车。

“把他们身上的家伙都下了。”领头男子说道。

几名手下从他们身上搜出一把自制手枪和三柄匕首。

随后他们几步走上台阶，把鸡哥、萧健、阿亚领入酒店，并押着他们乘坐电梯来到位于二楼的一间房。

在标注着董事长室里的办公桌前，等待他们的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五官被肥肉挤在了一起，头发微秃头，穿着一件体面的纯白色衬衣。他的身边还站着一名穿着黑色马甲的年轻男子，这人萧健认识，正是利源集团二少爷苗伦。

见到鸡哥时，胖男人满脸堆笑地向鸡哥伸出右手，说道：“张先生，前段时间听说你在出境前出事了，这事让我感到特别惊慌，还好我还是等到了你。”

“您是？”鸡哥疑惑不安。

“我叫那扎。”胖男人面色和蔼可亲的说。

鸡哥吓了一跳，忙伸手和男子握手，说道：“久闻董事长的威名，我等诚惶诚恐。”

原来这名男子就是臭名昭著的利源集团董事长那扎。

“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不过请您和二少爷放心，该赔偿多少钱，我一定照付。”鸡哥躬着腰，生怕说错话惹恼了那扎。

那扎笑道：“我们听说你们过来做一笔大生意，这段时间你们中国警方对过境到赌场的客人打击很大，我这里的生意也受到了影响，所以我也想拓宽生意。”

“您的意思是，愿意卖货给我们？”鸡哥小心翼翼地问道，周围那种持AK47自动步枪的男子仿佛时刻在提醒他，注意小命。

“呵呵，你放心，我们的货并不比老鬼的差，而且我也不贪心，我只要一般的销售份额，也不影响你们和老鬼之间的情分。”那扎说道。

苗伦冷声说：“不要不识抬举，这里可不是你们中国。”

鸡哥考虑片刻，知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的道理，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得向A哥申请。”

苗伦哈哈笑道：“别他妈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买家就是他。”

他指着萧健，继续说：“袁雷先生，如果抛开A哥，我们之间直接交易，你们还可以多得一些货，我们也能多赚点钱，你说对吧？”

萧健笑道：“好像是这样。”

“那扎老板、袁雷兄弟，你们不能不讲道义。”鸡哥有些动容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