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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玉鸾钗缘分浅薄,金如意节上生枝小说:北宋包公演义 作者:冷雪散人 更新时间:2022/6/2 10:43:14 话说至庆历六年元夕节过,包拯使团遂辞离契丹京师,又是一路的跋山涉川,沾霜沐雾,南下归宋而来。虽然时光流逝,冬去春回,沿途景致自是别有一番意趣,以及感触各地方官场风情,皆无所记述。只说包拯、钱暧一行踏入京畿地域时,渐渐已是草木葱茏、鸟语花香,燕子衔泥的初夏季节。 这日,钱暧、艾虎伴同包拯所乘之车轿,骑马领路而行。将至封丘陈桥驿时,远远见得二男子,各有挎一包裹,却不入酒家、客栈,就借着黄昏黯淡,左瞻右顾,鬼鬼祟祟欲于桥间交涉。因遭遇包拯一众人马惊动,二人便极力伪饰,装模作样的先后离桥,步出驿道,隐蔽河岸树林中去矣。不料艾虎追随包拯多年,颇受熏染,有觉察二人形迹可疑,遂使眼色谓钱暧道: “那二人如此诡秘,必有蹊跷,钱兄可有意同在下前去拿之来见大人?” 或许钱暧亦对此心有猜测,故甚是默契,径直驱马向前,不时捉将那二人连同包裹入陈桥驿来见包拯。包拯视一人身上粗衣,脚下麻鞋,一副獐头鼠目,神情狡黠模样;且耳后留剌字,是个有盗窃前科之徒。问姓名曰祝圣八,于包裹中见碧玉鸾钗一支,金手钏一对,金首饰一副,银妆盒一个,银钗数双,并牙梳、铜镜诸闺阁饰物,明显又重操旧业,非正途所获财利。 视另一人虽身着锦衣绣服,头戴一顶罗纱巾,却不太相称其淡黄面皮,鹘眼凝睛模样;然其处变不惊的态度,倒是颇有世面履历。问姓名曰饶贵,于包裹中见不少的散碎银两,看来是个捣鼓贼赃之客贾。故而,包拯无须细究情由,吩咐就馆驿拘管一宿,明日押回京城,当移交开封府发落。 然此陈桥驿乃当年太祖“黄袍加身”,开创大宋基业之地方。馆驿建设虽未必恢宏,但坐落郊畿,又是北通河北路之咽喉,却少不了几分热闹与奢华。且驿中有一株枝干曲折,长势蓬勃的大槐树,据说乃当年太祖亲系战马之所在。经驿官言语,促使包繶、艾虎诸人新奇之情油然而生,遂将就傍晚的残晖,同时包拯、钱暧亦免不得应邀游览观瞻一番,不必赘述。 且说次日午后多时,包拯、钱暧一行终于回至京城。——这一往返已是大半载光景过去,有得亲人迎来相见,彼此关怀问候,自是温馨不已。然包拯一面差派艾虎携赃物、银两,带人将贼徒祝圣八、饶贵解赴开封府交割,一面打发去一些善意之寒暄、客套罢,便领同包繶归回寓所。未曾想,寓所是关门闭户,冷清异常,开门入屋,屋内陈设如故,然沉寂日久,仿佛倾诉着一桩不好的变故,直叫人不安思绪涌上心头。幸而院公闻得动静,出来说话,方知晓于正月初,因岳丈董浩突然病卒,夫人董氏获知不幸,忍着悲伤之情,匆匆携小女包颖、包蕙,于欧阳春妹妹陪同下,并丫鬟小玥等一行赶赴南京而去。 获悉此情,不仅包繶满面凄戚,使包拯想及未能亲送岳丈大人最后一程,更心下衋然,但于事无补,何况国事、家事不能兼顾,亦无可奈何。待晚些时候,艾虎回转,前来面见包拯,免不了有将事情言语于他。这艾虎或许想念妻子,当即请示至南京看视,包拯想想的确该通个消息,得艾虎走一趟堪可两全其美了,自是应允。遂事隔一夜,天明艾虎又不辞辛劳,告别包拯,骑马而去。 然包拯回朝后,则根据北使契丹之观察,鉴于契丹之心殊不可测,又深虑近边控扼之地,一路武臣未甚得人,但售进市恩,结挟弭谤;加以边备未完,边廪未实,茍有骚动将何取济?故上疏建议朝廷少孳浮议,当致力于充实边境守备,精选素习边事,擢有武艺将材可用者任之,专责抚驭、训练将士之术,以应对边境突生危害。——议者虽云盟誓坚固,多年来安堵如故,况巳然之兆不可不预,唯愿有备无患,缓急不至败事…… 对此奏议,朝廷当时真未必积极正视之,倒是乘兴调任包拯为三司户部判官,以便辅助计相工作,亦不需细述。 却说日前于陈桥驿外擒捽贼徒祝圣八、饶贵,有押回京城,移交开封府发落。——这现任开封知府张方平,字安道,原籍应天府宋城。他现年不过四旬,自景祐元年入仕,初授昆山知县,又迁睦州通判,擢直集贤院、知谏院,曾以修起居注出使契丹,回朝后任知制诰,于今岁正月权知开封府。亏得张府尹颖悟绝伦,经比照赃物,落以实证,鞫按出祝圣八,乃去岁冬时京中一桩人命要案之真犯。然此案无辜受害者向士龙,本是在朝翰林学士向绶季子,且因一柄金镶如意玉,将太常博士江中立涉嫌受审,加上前任开封知府杨日严,持法无道,一味是刑讯逼供,致使江中立身心不堪其折磨,于除夕前夜自缢狱中。事情一出,朝廷追究下来,就算欲盖弥彰,以过失抵赖吏械囚不谨,但杨府尹审案无能,滥用酷刑亦昭然若揭,遂坐事罢黜。不过嫌犯已死,可向士龙从母姊邹琼玉闺阁遭劫饰物却一件未获,使案情越发扑朔迷离,难以定论。 如今劫财害命之真犯祝圣八被捕归案,亦多亏张府尹鉴断明决,又传讯邹琼玉等案事相关者至府堂,勘鞫详细,大致还原以真相。——据邹琼玉所述,因伊父母不幸早亡,自此得向姨父与姨母怜愍,派人接至府上视着亲女养之。故邹琼玉、向士龙从姊弟间已相处多年,彼此各居处来往并无猜忌。然士龙弟与那江中立不说皆官宦士子,也许更意气相合,的确交谊深厚。在命案当日,大约午后申时将过,又也许士龙弟愿友谊长存,亦诚心撮合玉姐姐姻缘,有领同其中立兄前来相会玉姐姐,还将一支碧玉鸾钗作为见面之礼。 照邹琼玉话说,因见江中立丰姿俊雅,自是暗暗心喜。何况邹琼玉亦的确星眸月貌之姿,彼此眉目交际下,思绪缥缈绸缪,感情甚相宜,若不是士龙弟言语,险些亏了礼数,忘却遣丫鬟丹桂奉茶待客。于是,忙吩咐筹措茶点,使得二士子兴致上来,与邹琼玉诗书才气一番,倒也获不少欢悦,一时可抛却那些青春烦恼。然屋外又是雪花纷飞,不觉天色渐渐昏暗,丹桂于屋内悄悄掌起灯火来。就此,随江中立眼目窥院中小景银装素裹,他便告辞离去,待与士龙弟一道披戴好斗袯、雪帽,这才客气的相送出门。不想,未及一刻钟,却闻士龙弟于院中声音明显嘶哑而异样的喊道: “强人来矣,弟已经不测,玉姐姐快逃!” 但闻声未及门隙一视,就见雪光下一生疏的身影手持利刃,即将夺门而入,邹琼玉慌忙随丹桂躲匿至暗处,任凭那强人闯入闺阁,将首饰诸贵重财物搜罗一空。等强人走后,周遭多时无闻动静,邹琼玉方顾及士龙弟安危,小声催促丹桂,战战兢兢的偕同着潜入院中看视,只见士龙弟沉沉倒在雪地间,毫无声息矣。 转眼间,不仅闺阁财物遭掳,又殃及士龙弟遇害,邹琼玉哪能顾及心下畏怯,雪夜风寒,亦不念丹桂一路的追呼,呜呜咽咽直奔正屋寻向姨父、姨母去矣。霎时向府哀号一片,下人们多半是惊惶失措,那本来跟随士龙弟之小厮梅旺,恐当责已闻风逃遁,余者跪地各自控诉推脱,夹杂着叱骂声混乱不堪,践踏去院中雪的洁白,搅扰去向府夜的宁静。 可事已至此,追究梅旺有失赡顾,惧罪逃遁事小;因丹桂畏怯,又夜下昏暗,与邹琼玉皆认不清强人容貌,该何处探访财物,缉拿凶徒事大。正处境两难之际,谁料在次日,得江中立闻讯士龙弟遇害,竟会手持金镶如意玉前来吊问。那金镶如意玉恰是当时向府查点完,以为遭掳之财物,故而向府不由分说,遂将他束缚至开封府,告为藐无法纪,杀子劫财事。 然据江中立生前一再供述,他与向士龙情投意合,亲如兄弟,又有结戚属之愿,何苦起劫财杀命之心?——金镶如意玉乃那日士龙弟送出院外,临别时付以答礼。还望杨府尹明若秋蟾,努力寻获真犯,早日湔雪鲰生缧绁之辱,亦报答士龙弟受害之仇。 反正折腾日久,其余赃物搜查无获。又据当时丹桂随邹琼玉陈述,那夜杀人并闯入闺阁劫财之恶贼,略见半老,有须的模样,不似江中立身形。如此看来,显明有误,杀人越货者必定另有其人。却不知杨府尹当真昏聩颟顸,或是有意迎合他人,挟私陷害,竟将事实置若罔闻,最终江中立在不堪威势凌迫,严刑蹂躏下,于狱中自缢而死。使事情惊动朝野,杨府尹终究弄权自毁,是以遭罢黜处置。 然惯贼祝圣八,于那夜趁向士龙之空隙,潜入院中,做下这一桩人命买卖后,他倒是精明,自知此番事惹官族,且弄出人命来,官府不会善罢甘休,故将赃物藏匿,多月未敢易手。当张府尹坐镇开封府又是数月,他窥测官府追查已经懈怠,遂外出联系上销赃人脉,商量好交接事宜。只是他终归罪责难逃,于陈桥驿外交易时却凑巧被艾虎觉察,与钱暧将购赃者饶贵一并捉拿,解送开封府,经张府尹鞫问详细,才使真相浮出水面,一桩将近半载悬而不决之人命要案得以尘埃落定。如今祝圣八因恣行窃盗,犯刺不悛,猖蹶害命,当活该大辟之刑。那饶贵因素行不端,贩弄赃物,牟取不义,亦难逃罚没并受牢狱之苦矣。 况且,在此期间,鉴于向士龙遇害前,京中就有言议向绶权知沧州时之阴事,至江中立自经死,促使言议更为嘈杂,愤惋者不仅指摘向绶奸邪,衔恨逞忿,诬罔无辜,还擿发其在沧州暴戾恣睢,特行诛窜事。故此,朝廷有差派官员赴沧州制勘,于比来奏讦向绶权知沧州时制造冤狱,恣为不法行径,可谓怵目惊心,令人切齿,加之包拯奏请当严断向绶,又参知政事吴育劝谏曰:“向绶之恶,不可轻法,今不杀向绶,无以示天下。”——不过,朝廷还是念及向绶出官宦世家,大臣亦有营助,遂滋长怜悯之心,终究减死一等,流放岭南了事,更不在话下。 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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