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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读书>军事科幻>红樱>第3章:周家要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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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周家要嫁女

小说:红樱 作者:8里坡 更新时间:2022/3/28 12:07:28

唐千爷对自己的后事看得特别重。就寿衣来说,还未年过半百,他就开始着手给他自己准备了。那面料全是蚕丝绸子,据他说,只所以要用绸子,那是因为“绸子”二字意味着,自己死后,子孙后代稠密,家丁兴旺。

来送料那时,唐家人曾再三交待过,唐千爷很讲究,那衣、裤、鞋、帽、被的款式、色彩、图案一定要按他的意思来做。红樱的母亲接了单,约定了结工日,但一时半会儿还没来得及腾出手去干唐家这活儿。

一连五六天,春雨连绵。

这些日子,红桃、红杏、山松都上学去了,红樱和母亲每日把自己关在绣房里就忙着唐家那些活。

这天,母女俩手上干着活忙个不停,嘴里也没闲着聊个没完。屋里时而荡漾着欢声笑语,传到屋外却不经意惊动了屋前屋后一群群春鸟,它们冒着濛濛细雨飞到周家,有的落在房顶上,有的立在屋檐角,还有的甚至飞进了堂屋里。这些春鸟来了,又不肯离去,似乎要探个究竟,这屋里的主人们到底在笑个啥。

刚把母亲说得乐不可支,红樱这会儿又开了口。

“唐千爷在生时已风光完了,死后埋进土里,还穿绫罗绸缎,那不糟蹋了?”红樱突然将心里憋了很久的话吐出来,对母亲说:“要是把这身面料卖了钱,那说不定能接济不少挨冻受饿的人啊!”

“你脑壳里想些什么?”听女儿说出这种话,母亲大吃一惊,叱道:“尽想些歪主意!”

“娘,我说的不是你那意思!”红樱解释说:“我就想知道,这世上为什么有的人一年忙到头依然穷得叮当响,饭也吃不饱,衣也穿不暖,比如说刘家屋场那些佃户;而有的人一年四季什么活也不用干,不仅吃不好,还穿得很光鲜,即使死了还要摆阔,比如唐千爷,还有侯扒皮。”

“丫头,你讲的这些为什么,娘也不懂,娘只晓得,这世上有了富人就有穷人,有了皇帝就有臣子,有官老爷也就有了老百姓,历朝历代都这样。”母亲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穷人是来帮富人干活的,臣子是来伺候皇帝的,老百姓是来受官老爷管制的。”

“现在都民国十七年了,广林小学校园里都写着簸箕大的‘平等、博爱’这几个字呢,可是,依我看,这人人就不平等呀!”红樱说。

“什么平等?”母亲说:“各有各的命,从娘肚里怀着那天起就注定了的!”

“我就不信命!”红樱说:“比如,小点儿讲,要是刘家屋场那些佃户合起心来,哪天把唐家人杀了,夺了唐家田地和钱物,那他们就有田有地种了,也有饭吃有衣穿了;大点儿讲,要是广林的穷人都合起心来,把全镇恶霸地主都杀绝了,分了他们的田地和钱物,那全镇的穷人就都有田有地种了,也都有饭吃有衣穿了;再大点讲,要是全国……”

“给我闭嘴,别说了!”红樱话还没说完,母亲越听越不对劲儿,狠狠叱道:“你个死丫头,这些天见到鬼了?”

陡然被母亲一声斥责,红樱被镇住了,缄默不语,只顾低垂着头一针一线忙着手头上那些活计,但心里还是不停地想着她要想的事儿。

母亲心想,女儿红樱以往不是这样啊!但从姑妈家回来后,她说话像变了个人似的,想必是见了她幺爹的缘故。母亲了解红樱她幺爹,前些年“红老壳”闹得凶,就他那秉性在外面闯荡,说不准就把自己变成了“红老壳”。她幺爹一个大男人倒无妨,反正这些年家里没他也罢,日子照样过得去,但他如果影响到孩子们,那后果就不敢想象了。仔细揣摩起来,母亲越想越怕,越想越担心。

“红樱!”屋子里寂静了一会儿,母亲心神安定起来,叫了女儿一声,然后道:“唐家那婚事,娘给你做主,就答应人家好了!”

“娘!”红樱无奈地呼喊一声,接着说:“这是要逼你女儿吗?”

“娘不逼不行啊!”母亲说:“再不逼,你翅膀更硬了,就要飞上天了!”

“娘,我才十七岁,舍不得这么早就离开娘!”红樱央求说。

“十七岁老不小了,我就你这把年纪时,你哥都能跟到我屁股后面满到处跑了!”母亲说:“再说了,你嫁到唐家,离家又不远,隔着那大湾沟,两家有什么事,喊都喊得答应,这有什么不好?”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红樱喊一声娘,央求着哭泣起来。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母亲狠了心,硬着脾气说:“你的婚姻大事由不得你,娘给你做主,你不嫁也得嫁!”

母亲担心红樱会受她幺爹影响,更怕她真的哪天中了“红老壳”魔,一旦倔强到了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那刻,一切都晚了。幸好,这当儿,唐千爷家要冲喜,即使红樱一万个不答应,她为娘的也坚决要做这个主。更何况,红樱要嫁的那相公唐西章长得也不赖,还读书不少,又当了官。周家万一能攀上唐家这棵高枝,那是红樱前世得来的福分。

母亲手头一边忙着活,心里一边想着事,不知不觉,天色也不早了。

红樱的弟弟妹妹们放学了,他们前脚一跨进门,杨家媒婆后脚就跟了进来。

杨家媒婆将红樱的母亲叫到一处旮旯里,说了几句悄悄话,然后一起回到绣房里,传达唐千爷的话说,只要周家答应这门婚事,唐家就将这周家台二十亩田地转赠给周家。

红樱了解母亲的个性,既然母亲决定要成就这婚事,并非贪图唐家钱财和田地,杨家媒婆这次来传话,也许是恰到好处,母亲想必已经答应了。但是,将目光投向母亲时,红樱丝毫看不到母亲脸面上有什么喜悦,反而满眼觉察到母亲眼神中有一丝丝忧郁。

这会儿,红樱没敢说半句话,她担心如果这场合她一根筋地再跟母亲纠缠和争吵下去,说不准母亲会做出一些过火或意外的事情。

媒婆走后,红樱依然嘟弄着嘴,低垂着头,忙着手头上那些没忙完的事。但看上去,她在心不在焉消磨着时光,一脸无奈打发着日子。

过了半晌,缕缕春风突然吹来,赶走了歇在屋上的春鸟,也带来了阵阵春雨,打得那屋上瓦片儿叮叮当当响,红樱这才放下手中的活儿,独自奔到堂屋外,倚在门柱边,凝望着从屋檐落下来的那一滴滴雨珠。

看着雨珠淅淅沥沥滴到屋檐下一个个小坑里,红樱恍然觉得那雨珠点点滴滴就像落在了她心坎上,润透了身上每一个毛孔,全身感觉一片冰凉。

母亲忙个不停,眼看这活儿赶了七八成,发现家里备用的丝线却不够用了,她才从绣房中走出来,到大门外找到红樱。

“别凉着了,赶快进屋去!”看到红樱呆若木鸡瑟瑟发抖的样子,母亲关心道,然后又吩咐说:“家里丝线没了,赶明天你到镇上去买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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